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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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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

温让很晚才睡着,高幸醒来后,尽可能减轻了自己的动静,没有吵醒他。

屋里的早餐没了存货,她准备去楼下买点儿,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隔壁蕾娜家里走出来两人。

一个是李听墨,在他身旁的男子看上去比他年龄还要小,斯文中带着股青涩的稚嫩感。

“高幸,这是温让的亲弟弟,温廉。”李听墨似乎也没睡好,眼下青黑一片,嗓子又粗又哑。

温廉那张和温让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放轻了语气和高幸打招呼。

“你好,你和我哥的事,我都听说了。”

“嗯,你好。”高幸很想打起精神来说些客套话,但她实在没心力了,“温让还在休息,麻烦你们先别打扰他。”

“他情况怎么样?”李听墨问道。

“还行。”高幸说,“他爸妈呢?”

“应该在酒店,我待会儿会送温廉过去。”

“小笛呢?”

“在休伯特那儿。”李听墨说,“今天我爸妈会回来,我会带着小笛去接机。”

“行。”高幸避开温廉打量的眼神,“我去买早饭,你们要吗?”

温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李听墨打断,“不用了,买你跟温让的就行。”

“好。”

虽说李听墨答应了不去打扰温让,但高幸还是放心不下,以最快的速度买完早餐,回到家,温让果然已经醒了,三个男人各坐沙发一方,气氛安静得可怕。

高幸一回来,就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面对她,温让不再紧绷,也收起了面对危险时才会张开的刺。

两人在餐桌上吃着饭,温廉起身要走过来,被李听墨拽住了。

“今天想去哪儿玩?”温让把面包抹上酱,递过去。

“要不然就在附近逛逛?休息休息,不出远门。”

“也行。”

高幸喝了口牛奶,“对了,奕岚说过几天想去法罗群岛,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法罗群岛确实也在我的计划中。”温让笑了笑,“有她在,我们倒是不必做攻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悠闲自在,完全没把昨晚的插曲放在眼里。

温廉甩开李听墨的手,忽然有些急切,加重了语气说道:“哥,我和爸妈这次来不是要急着带你回去。”

温让收起了和煦的笑容,抬眼望过来。

“哥,奶奶出事了。”

端咖啡杯的手猛地颤了下。

高幸拿过温让手中的杯子,转过身问道:“我以为像这样的大事,你们见到温让第一眼就该告诉他。”

温廉微微皱起眉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家事。”

“她有权利知道。”温让沉声道,“奶奶到底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们联系不上你,她半夜在医院突然失控,要跳楼,被护士拦下来打了镇定剂。”温廉说,“之前她虽然认不出我们,但至少还会跟医生护士、其他病人聊聊天,但这次她醒来后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不吃饭不喝水,谁劝都没用,奶奶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照这样下去……”

高幸担忧地看向温让。

“两天前,我给奶奶的主治医生发了消息,对方说奶奶一切都好。”温让淡淡道,“所以我该信谁?”

“哥,我真没骗你,我们也是联系不上你,才专门飞过来的,但是爸爸确实跟主治医生私聊过,不排除他一开始想瞒着你,不让你担心,但现在奶奶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你可以再给医院那边打电话问问。”

“温让哥。”李听墨说道,“我爸妈中午就到,你要是怀疑,我就让他们去跟你爸妈探探口风。”

“不用了。”温让说完,拿出手机,打开了订票网站,“阿幸,和我一起走吗?”

“嗯,我们一起。”

“哥,你订什么时候的机票?”

“温廉,我跟你说过,既然你选择了爸妈,就不要指望还能重新选择我。”

“哥……无论如何你都是温家的人,爸爸说过家里的资产都会留给你的。”

“我不需要。”

“那你女朋友呢?她也不需要吗?你们俩如果结婚生子,难道不需要一大笔钱吗?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钱过不去啊。”

高幸想反驳,温让在桌子下面轻轻按住她的手。

“因为脏。”温让说。

温廉愣住,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给爷爷扶棺的少年。

温善的灵堂设置得很简单,前往葬礼上拜祭的也多是市里面公安局的人,王嫣患上疯病,被温霖关在医院,却是连灵堂都去不了。

温霖和华悦倒是去了,还带了一群生意上的朋友,连灵堂都成了他们的社交场所,吊唁也并不真诚。

温霖以儿子身份前去给温善扶棺,忽然被一只并不大的手给挡住。

那只手骨节分明,瘦而有力,但看得出来,明显是少年人的手。

当时温廉就站在温霖的身侧,诧异地看向温让。

“你不要碰爷爷的棺材。”

那是他和温让重逢后,听到这位亲哥哥说的第一句话。

“太脏了。”

少年的语气并不激烈,清冷平淡,却重重踩在了温霖的心上。

宾客在场,温霖要顾及他的人设,没有动怒,只是温和一笑,说道:“小让,我知道你这些年都跟着爷爷,脾气也随了他,硬得很,但是没关系,回到爸爸身边后,爸爸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温让寸步不移,“扶棺的人,只能是我。”

“温让。”温霖压低了声音警告他。

“只能是我。”

温让强硬地和温霖对视,少年漆黑的双眸里没有半分对他的畏惧,只有冷淡疏离,和藏起来的恨意。

温廉怕得发抖,他不敢想象葬礼结束后,温让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温霖冷笑着退后了一步,看似妥协,“好,那就让你扶棺。”

……

“哥,你还真是从未变过。”温廉低下头,“怪不得奶奶只会念叨你的名字。”

温让镇定地选好时间日期,完成付款后,手指还有些颤抖。

“不会有事的。”高幸拍了拍他的后背。

李听墨这时候接了个电话,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好,给我二十分钟。”

“阿墨,怎么了?”温廉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爸妈骗了我,他们提前到了哥哈。”李听墨捞起车钥匙,加快步伐,“现在他们正在酒店和你爸妈对峙。”

“什么?他们怎么会有矛盾?”

“那就要问问你们爸妈,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

李听墨一走,温廉求助的眼神就投向了温让,“哥,我们要不要过去?”

温让喝完了咖啡,正慢条斯理地擦嘴,“出国前,温霖说过,以后不会再认我。”

“他那是气话。”

“我也说了,温家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温让起身收拾碗筷。

“你不想拿到博士学位了吗?你的事只有爸妈能摆平。”

“不好意思,我不会做自己摆不平的事。”

温廉心下一慌,“可是……可是你这次来丹麦还是麻烦阿墨他们了,这都是妈妈提前打好招呼的。”

温让和高幸配合默契地收拾餐桌,没再理会他。

温廉看着他俩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李听墨说,高幸是小笛的中文老师,寄宿在李家。

而且,高幸比温让先一步来到李家。

他们的老家都是江城,念了同一所高中,大学也在同一条街。

温让学业出问题,引发了和温霖的矛盾,然后与温家决裂,只身来到丹麦……

线索一条条罗列出来,温廉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哥,你这盘棋,打算怎么收手?”

温让擦干手掌,“哪来的棋?”

“你早就预料到现在会发生的事,你从来都没冲动过。”温廉步步接近他,“你费这些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有一条光明坦途任你走。”

“这个世界上,总是死一些不该死的人。”

温廉止住脚步。

“所以,我只是想救一个人。”

·

中国,申城第一人民医院。

冬日午后透进来几缕寡淡的阳光,关容清和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穿过走廊。

窗户不知被谁开了一条缝,刺骨的风钻了进来,关容清顺手关紧。

女医生翻看着手里的访谈记录,漫不经心地问:“你的互救实验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

“所以实验开始前,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经历过的事?”

“那是自然,我们得保护来访者的隐私。”

“看来你这个案例又要被夸了,提前恭喜一下。”

“谢了,不过对我而言,他们可不是什么案例。”

关容清的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群山,手中的来访者资料被风吹得翻飞。

手机屏幕亮了,她低头扫了眼消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安雅。”

“怎么?”

“老师以前问我,一个人在不接受心理治疗的情况下,究竟怎样才能战胜心理疾病。”关容清深吸一口气,“事实证明我当时说的,没错。”

安雅愣了片刻,她记得面前这位在学术写作上有着极高天赋的师妹当时说的是——

纯粹的爱能治愈一切。

老师立马否定了她的看法,“放弃你的理想主义,在目前这样物欲横流的世界不存在纯粹的爱,并且你也无法从理性角度界定纯粹二字。”

老师还举了不少案例反驳关容清,而关容清只是笑而不语,没有辩驳,温柔地接受了老师的教导。

安雅从她坦然的表情中明白了一切,“所以,师妹现在可以清晰地界定‘纯粹的爱’了,是吗?”

关容清收起笑意,沉默地垂下目光。

“我界定不了。”

来访者名单上,满满当当地记录着她接诊过的人。

其中,有两个名字被单独列了出来。

高幸和温让。

“但是他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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