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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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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伊始,来闻家拜年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大部分闻序都不认识,或者说他不需要认识,只有韩玲觉得他该认识的人,他才应该去认识认识。

可毕竟是在淮城打开门来做生意,八面玲珑是基本功,总要张罗起来。

“那我们就先走了,快到午饭的点儿了,免得耽误您们吃饭,”杜敏达和方芳话毕起身,鞠了个躬,两人泛白的鬓角撞到刚回家的闻序眼里。

他们老得好快啊,闻序想。

闻序记得从前他们两个的头发都很黑,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家司机的头发很黑,他想大概是因为杜宁扬的头发很黑,芝麻似的黑,扎成一个飞扬的马尾,看上去倒是顺顺柔柔的,可那马尾甩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脸被呼得生疼。

那时她跟在杜敏达的后头,潦潦草草漫不经心地叫他“小闻少爷”,他知道她只是装乖,转眼就跟那帮野孩子浪得没边。

他知道他们肯定在背后笑话他封建,被束手束脚,他也想和他们一样,翻到画室的屋顶上去数星星。

韩玲极少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但还是语意轻快地说了句漂亮话,“哎呀,既然你们还有事,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呀,有空多走动,别只是过年才来。”

“太太客气了,”杜敏达回过头,对上了闻序的目光,惊讶地笑着说:“闻序回来了,好久不见。二十八了吧,博士读完了吧?”

“是啊杜叔,新年好,”宿醉过后的眼,惺惺忪忪地睁开,身子往方芳的方向侧了侧,又补了一句,“方姨,新年好。”

韩玲对于他记得“闲杂人等”的姓氏称呼感到万分无语,正准备再说两句赶两人走,杜敏达已然走近了她的宝贝儿子。

“还是那么帅!结婚没?”

见闻序摇摇头,杜敏达开怀地笑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往他手里塞,“小红包,当玩玩。”

“那哪儿能要您的,”闻序这下酒全醒了,直往外推。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嘛,以前你从外面回来,还有上学放学,都是我车接车送的,跟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亲闺女待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咧。”

杜敏达挽上方芳的手,往门口的方向走,“再说了,没结婚的都是小孩嘛,小孩就有红包收。闻序,新年快乐!”

闻序哭笑不得,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飘到他的脑海里——

那昨晚杜宁扬在酒吧里一掷千金,站在桌上,扬出一沓现金票子请在场的人喝威士忌,是不是也是用的她的压岁钱?

这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

午饭在十二点准时开始,分秒不差,每个人的座位是固定的,尊卑有序;红木筷子是公筷,黑金筷子上篆刻着每个人名字的缩写,不能用错;这是韩玲订的规矩,而饭桌上的韩玲,和生活中的韩玲一样,在闻家起着主导地位。

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杜师傅现在是不在我们家干活了,但就他,他什么角色,他什么水平——给闻序派红包,这像什么话?闻品言,我跟你把话撂这儿,明年他要还敢来拜年,别怪我拿个扫把让他滚。”

闻品言鼻尖儿里飘出来个“嗯”,眼皮子也没抬,淡淡地说:“吃饭呗,这也值得你生气。”

“还有!我还没说完呢!他还敢叫闻序‘闻序’,以前他都恭恭敬敬地叫‘闻小少爷’——总之,年纪越大还越不懂礼貌了,没谱的一家人!”

“又不是封建社会,还要叫少爷,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几岁了,”闻品言轻笑了一声,动筷子的频率倒是没变化。

这没当一回事儿的态度愈发激怒了韩玲,她越说越起劲,“都好几年没来了,今年倒来了,肯定是没安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嗯”,闻品言继续糊弄之,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他向来养生惜命,吃饭慢条斯理。

按往常,闻序总是那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角色,绝对比他老爹更加沉默,把一顿饭快快地吃完了,别吵起来就是胜利。但和杜宁扬相关的话题,却让他忍不住开了口,“您说说,人家没安什么好心?”

韩玲来劲儿了。

“他家的好闺女,年前刚离了婚回来,这会儿来拜年,年后就会来替她讨营生。到时你且看是不是这个路数吧——你妈我啊混了这么多年了,看人能看到肚子里。”

闻序的心“咯噔”沉了沉,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压低声音重复道:“离婚?”

杜宁扬,离婚?

“是啊,离婚,听说是攀上了城南茶行家的小儿子。不过……我记得她是和你同龄的吧?以前还在一个画室上课,对没错,就是一届的。”

聊到结婚离婚的话题,韩玲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闻序身上,“你看看你,我的好儿子,你的同龄人都离婚了,你呢,对象都没一个。”

“离婚是什么特别好的事吗,”闻品言终于开了口,用筷子敲了敲精细雕花的瓷盘子,“吃饭,大过年的聊点高兴的。”

“对对对,聊高兴的,我看闻序时差也调得差不多了,托人介绍了几个蛮不错的女孩子,可以开始约着见见了,”韩玲又眉飞色舞起来,“找对象就是得找门当户对的,高攀了低娶了都不行——还是得我来亲自把关。”

“我吃饱了,”闻序放下碗,情绪明显不高,或许是酒意还没完全退下去,久违地忤逆了一次韩玲,“我不想见。”

“妈把关的你还不放心呐?”

“不是这意思,单纯不想见。”

“我已经约好了,年十三十四,”韩玲当没听到,“你得去,别让女孩儿没面子。”

“约好了就去推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闻序向来痛恨韩玲偏执而强势地替他包办一切,“这件事你别管我。”

“既然有女朋友,就带回来见见呗,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是干什么的?”

闻序到了这个年龄,长得好学历高,有对象韩玲也并不吃惊。

只是她有她的一套标准。

“爸爸妈妈不会干涉你的,但我们提前说好啊,学历太低的不行,太高也不行,家世不好的不行,太好的也不行,工作不稳定的不行,但也不能压过我们一头,感情史不清白,花枝招展的不行,……”

这不行,那也不行,怎么都不行。

闻序已经仰着脖子,懒洋洋地走上楼梯,心里一句一句地答:学历勉强达标,爸爸是司机,离过婚,纹身师,海王红大波浪,满耳朵的耳洞,打了眉钉,十个爪子又尖又长上面全是钻。

“你儿子现在好了咯,费那么多钱出国读书,脑子读傻了,心思也读野了,都赖你!”

韩玲的尖锐的声音被闻序甩在身后,“他不主动带回家代表什么?代表这个丫头根本,压根,一点点也不符合要求!”

想到杜宁扬身上的纹身能把韩玲吓死,闻序就忍不住想笑。只不过离婚的事情,她昨晚没和他交代。于是边走边掏出手机,给杜宁扬发了条微信:【你离过婚?我们谈谈】。

这是他今天约她出来的正当理由。

昨天是他重新开始追杜宁扬的第一天,他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夜,这夜起始,闻序迟到了十年的叛逆的青春期终于来了。

-

工作性质使然,杜宁扬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从淮城美院毕业后南下深城,做了五年的纹身师,客人们总在午后姗姗来迟,于深夜盛兴而归。

和祝贺办完离婚手续以后,还没想好还要不要在深城呆,索性先把趁手的机器工具打包带了回来,准备在淮城先打阵子游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醒,杜宁扬衣衫不整且不知所云地从床上弹起来,套了件飘窗上搭着的浴袍就往外走。

边走,腿边发软,浑身酸。

眼前场景钻入视野,是一个酒店套间。

破碎的混着酒味的记忆在脑海里零零散散地拼,拼凑成了一个个不入流的害臊画面,在酒吧和一帮老朋友疯得都颠儿了,穿着高跟鞋站在桌上撒钱,最后和那个自称是她的旧相识,闭着眼吻了很久,走了。

随后是成年男女的一夜风流。

杜宁扬很后悔,至少应该先看□□检报告什么的。

那位旧相识身上的味道挺好闻,个头高大,胸膛宽阔,靠着暖洋洋,还挺有安全感;外形上和多年前的祝贺很相似,她一直喜欢这一款,这一款里她最喜欢祝贺,但祝贺难逃中年发福的宿命。

只不过是哪位旧相识,她记不清了。

酒红色的大波浪是年前特意去烫的,慵懒杂乱地垂在脸颊和肩颈上,杜宁扬半眯着的眼,垫脚往猫眼里探了探,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他穿着黑色的冲锋羽绒服,不像酒店的工作人员,她揉了揉眼睛,嘟囔问了句,“你谁啊。”

“闻序,”门外的男人说道:“给我开门。”

闻序?

杜宁扬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发现这两个字来自异常遥远的十年前,曾匆匆掠过。

她问道:“是闻伯伯家的闻序吗?”

闻伯伯家的闻序?

闻序脑子宕机几秒,他想她该不会是把昨晚忘干净了吧?

“是我,你先让我进来,我要跟你谈谈,”闻序耐着性子说;“昨晚你忘记了是不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杜宁扬有如晴天霹雳,愣在了原地,她真说过这句话?就算是,难道喝断片儿的时候说的话,也能当真么?

三秒钟后,杜宁扬打开房门,一脸茫然天真地望着闻序,呆萌的神情与成熟的装扮形成剧烈的反差。

闻序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像只狗似的冲上前,捧着她的脸就要亲。

杜宁扬尖得能杀人的指甲往他身上戳,“喂喂喂喂喂喂,打住!你离我远点儿,坐到那边的沙发上去。”

“可你昨晚答应我了,”闻序一边不乐意地嚷嚷,一边听话地把屁股往杜宁扬手指的方向挪,“你还亲我了。”

杜宁扬反问:“在酒吧里喝多了和陌生人接吻上.床,也能作数吗?”

“在酒吧里喝多了和陌生人上.床接吻当然不作数,”闻序垂下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但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

瞅着闻序这真诚到反常的模样,杜宁扬尴尬地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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