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容被第五司玉当着全皇城人的面明光正大的接回第五公府,顿时吸引全城人目光。
有了解内情之人,纷纷等第五公府公开认亲,以坐实沈周容为明禧帝女的事实,为此焦灼等待。
不了解内情之人,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叹大齐这只沉睡了十多年的世家雄狮终于愿睁开眼醒来,静待皇城内掀起的风浪,从而趁机当做谈资或者从中牟一份利。
除夕前一日,不羡带来林砚之被北堂舜华抢亲的消息。不羡看着沈周容,心底的担忧异常明显,谁知沈周容听完后,面上竟无丝毫波澜,反问起大齐兵马调动一事来。
“昨日去裴相府,可查到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趟裴相府收获还真不少,不羡将探查所得一一禀报。
“说来奇怪,洛恒早在五日前秘密下了暗旨,申屠家族所掌兵马,尽数调往南境,似乎真的要与大安大战一场,但蹊跷的是,全部换了主帅!”
“哦?”沈周容淡淡的讶异了一声,“这么说来,洛恒有意防着申屠家?”
花亭里,沈周容放下手中茶盏,饶有兴致的看着腾腾热气逐渐消散,茶温余热,茶香不再,只剩苦涩。
不羡点头,“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申屠家作为战神世家,四百多年来这是头一次被变相的去了兵权。属下深觉有异,继续探查之下,竟查到洛恒早在接殿下入宫那日还下过一道暗旨,其旨意明确表示,要裴相武官一党旗下所有兵马全部暗中奔赴皇城,一半藏于宫中,一半暗中蛰伏皇城各处。”
“呵~”
沈周容嗤笑一声,眸中锐色一闪而过,最终停留眼底,“洛恒这是在防着我呢!”
说着,眼底锐色忽一下复又涌起,整个人刹那间杀意漫漫。
“看来这九五之位,确实令人心动!不过,洛恒竟不信申屠家族,倒令本宫有些意外。”
不羡眼底漫上嘲讽,厉色骤显,“可要属下集结人马?”
沈周容听出他犹如实质的杀意,忽然歪头一笑,周身厉色尽退。
“如今你已知晓我并非你亲族,甚至,以我真实身份与大安是敌非友,如此,为何还留在我身边?”
沈周容问出的话很是直白,不羡明显愣了一下,整个人身体瞬间紧绷,又在沈周容看过来的时候,慢慢悄悄的防松了自己的紧张。
“不羡只知,当年是您为我母亲力争公道,带我离开那吃人的家族,这些年,无论是大安最年轻的武侯,还是皇都内威风无比的不羡都侯,一切皆离不开殿下您的培养,无论您是不是姑姑亲生女儿,不羡这一生只认您为表姐。”
沈周容噗嗤一声笑开来,“还什么威风无比,该是杀人不眨眼且人人惧之才对!”
不羡难得的绷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辩解道:“那是他们愚昧,不知殿下用心。”
“对对对,只有咱们不羡最懂我心了!”
不羡少有现出的笑意,在沈周容影响下,显得僵硬又有些令人发笑。
半晌,沈周容才道:“庸守传来消息,洛恒深惧第五公府公开我帝女身份,因此,准备下诏,明日戌时三刻召我入宫,明为除夕夜宴,实则欲同我做最后较量,要么为后,要么身死!”
不羡一凛,冷眉一竖,厉道:“大齐建国区区十三年,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同殿下您动手!”
沈周容冷哼一声,周身皇家气势骤显,“申屠一脉作为天阙王朝神将家族,替其守了四百年江山,自有祖训,‘非国运有失,申屠不可出。’这么说来,当初刺杀本宫之人申屠鹤复姓申屠,管他申屠家认不认,本宫自当好好教教他洛恒,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吩咐一旁的不羡,“你带领铁甲军第一、二小分队赤焰玄雷,明日戌时前,将洛恒吩咐藏于皇城暗中的人马全部解决,务必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
不羡离开后,长青抱着一只红漆大木盒推门进来,一进来就说,“殿下,您要的东西。”
沈周容看了一眼木盒,点头,起身往外走。
路上,长青问沈周容,“殿下,咱们先动手,会不会令洛恒明日宫内失了理智?”
沈周容唇角勾起,眼中却无笑意,“本宫向来无法无天,这些人,不过提前收一点利息,也叫他洛恒看看清楚,敢不敢继续与本宫作对,只要他还想端坐那至尊之位,他的理智就一定且必须守住!”
两人说话间出了府门,门口早已有马车等候在侧,长青扶着沈周容上了马车,然后将木盒放在车内,自己则在外赶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敦阳王府门前。
“殿下,到了。”
敦阳王妃听到消息的时候,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忙反应过来,满身欢喜的吩咐身边嬷嬷。
“这孩子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些年定受了不少苦,快,吩咐厨娘,将早年那孩子喜欢吃的墨子酥蒸酥酪……算了,我亲自去!”
敦阳王妃一边走一边继续唠叨,一整个脚下生风,“昨日新进的笋可还有,那孩子最喜欢吃我做的酱笋了。”
嬷嬷一边紧跟,一边不停的回答,说话间,纷纷红了眼眶。
而彼时的沈周容,早已见到了今日要见的目标——北堂舜华!
房间内,北堂舜华借着喝茶的空隙,偷偷看向面前人,一如幼时初见,同样的面若冠玉,同样的雍容华贵,只可惜,没了往昔记忆。
放下茶盏,北堂舜华试图从眼前人身上,找到任何过去的蛛丝马迹。
“阿姐不喜欢这款古树红茶?”
“我……”沈周容听出了淡淡的委屈感,犹豫了一下改了话头,“喜欢。”
说着,兀自端起茶盏,又喝了两口,直到对方嘴角凝出笑意,这才放下。
“阿姐今日来寻我,可是为林大人?”
北堂舜华嘴角的笑意,在此刻突然变成了小心翼翼。
沈周容知晓,她是怕自己责怪,反问了一句,“你喜欢林砚之?”
北堂舜华猛地摇头,沈周容又问,“明日,你当真要与他成婚?”
饶是再笨,北堂舜华这时也反应过来,沈周容刚刚是在试探,可她已禁不住再次摇了头,虽有迟疑。
沈周容忍住笑,果然,她的这位小堂妹,从小一说谎,就会忍不住用手指绞弄衣袖,这会亦是。
终于,北堂舜华顶着一张越来越红的脸,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阿姐,你当真要嫁给洛恒吗?”
沈周容神色一顿,一双眼直直看向北堂舜华,“你希望呢,是还是不是?”
谁知此话一出,北堂舜华啪的直接站了起来,急道:“阿姐不能为后!”
沈周容从未见过这样的北堂舜华,讶异了一下,问:“为何不能?”
谁知此话问出,对面人一下变了神色,沈周容在眼前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三分影子。
“阿姐可知,皇位为何会落在洛原头上?”
沈周容惊讶,北堂舜华的样子,显然洛原当年得皇位,内有蹊跷,于是顺着话开口。
“听闻,是天阙最后一任帝王亲口御封。”
果然,听到此话的北堂舜华猛然间狂笑起来,“亲口御封?皇伯伯当年临死之际,随身大将战死了九成九,只不过远远的看了一眼洛原,他就敢自称皇伯伯亲口御封!他洛原一家,都是窃国贼!”
“我父亲虽然是旁支中最不起眼的一支,可到底身上流的乃天阙皇族血脉,我父亲生来便是王爷,王爷之女本就是郡主,又何须他洛恒假意册封!借我的荣耀,来显他的恩赐!”
北堂舜华说着,嗤笑一声,“阿姐怕是还不知,在洛恒未得知你消息时,他封后目标早已从朝廷重臣之女,换成了突然被找回的我,只因当时的我,是天阙唯一皇族血脉,他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借我北堂一脉,来巩固他座上皇位!”
沈周容被北堂舜华的恨意吓了一跳,紧接着,眼前人突然向她靠近,一把握住了她双手。
一旁长青蓄势待发正要动手,被沈周容以眼神阻止。
身前,北堂舜华双眼泛红,紧紧抓着沈周容,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
“阿姐,你才是这皇位真正的主人,是皇伯伯一手培养的天阙帝女,你才该做上那九五之位,若阿姐愿意,舜华愿助阿姐!”
沈周容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却又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看着对面人,一字一句道:“江山已经易主,除非我父皇能留下遗诏!”
紧握的手被猛然松开,北堂舜华似痴狂一般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最终停在楠木椅前,一双眼狂热的看着沈周容,“一切只要阿姐愿意!”
沈周容在她眼底的狂热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胜券在握。
“此事太过重大,容我考虑一二。”
眼见沈周容拒绝,北堂舜华忙上前再欲劝说,被沈周容避开打断。
“天色已晚,我需得赶回公府,林砚之这几日,暂且麻烦你好生照顾,明日宫宴,咱们再见。”
沈周容离开后,长青抱过一旁的木箱,转身放在北堂舜华跟前。
“这是殿下来时,提前为郡主添置的礼物。”
离开北堂舜华院子,沈周容面色突然凝重,立时吩咐跟上来的长青。
“淙元帝立储明诏恐在舜华手中,以她如此想要我称帝之心,此诏恐为敦阳王府带来灭顶之灾,你亲自去,务必找到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