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惋卿看着对面的几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几位之前一直都在金陵,从未来过鹿城吗?”
“是啊,惋卿娘子怎会这样问? ”结黎疑惑道。
“哦……”谢惋卿听到结黎的回答,转移话题道:“鹿城虽不比金陵,但也还是个好地方。今日元夜,整个鹿城都十分热闹,几位定要好好逛逛。”
“真的?”结黎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那我们兄妹几人定要好好逛逛,多谢惋卿娘子告知。”
谢惋卿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好似专心研究的小兰花,开口问道:“兰花娘子,不知这花?”
小兰花抬头看向谢惋卿,道:“嗯……我仔细瞧了瞧,没什么大问题,让我精心照养几日,便可开花。”
“那惋卿便提前谢过兰花娘子了。”
“不客气不客气。”小兰花摆摆手,眼珠滴溜一转,继续开口道:“我们兄妹四人住在城郊,来这长乐坊多有不便,这花需要我每日亲手照料。不知惋卿娘子可否为我们备一间房间,这几日便让我们在这儿住下,待这花长出花苞,便不用日日料理了。”
“嗯……”谢惋卿眉头微皱道:“长乐坊作息与别处不同,白天清静,晚上热闹。若是你们兄妹几人不觉烦扰,那我便让人安排你们住下。”
结黎笑道:“多谢惋卿娘子,小兰花在金陵,有百花仙下第一人的美誉,定会让这朵乌金耀辉开花!”
“结黎!”小兰花被结黎夸得有些尴尬,扯扯结黎的衣摆。
谢惋卿有礼貌地点头笑笑,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然后便差人将他们带到房间休息。
夜晚,长乐坊。
用过晚膳的四人,坐在被安排好的房间内。房门大敞,透过房门正好可以看见谢惋卿的房间。
结黎道:“这房间的位置倒是不错,正好可以看到所有出入谢惋卿房间的人。”
小兰花接过话茬道:“是啊,正好可以看看这个萧郎到底是什么人,今晚我们便一直守着。”
结黎大叫:“什么!一直?这也太累了吧?”
小兰花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四个人轮流看守,应该也费不了多大神吧?”
“不是说命簿上写的是凡人一生要经历的所有大事嘛,只要没有外人干扰,谢惋卿和萧郎应该是注定会遇到的吧?何须我们这么看着?”结黎根本就不在乎赤地女子历劫之事,找起了借口。
“话是这么说,可只有知道萧郎是谁,我们才能确保先战神按命簿走完这一生,脱离命格诗的时候也可帮她一把。否则若是魂飞魄散,我们这些辛苦不都白费了吗?”小兰花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等你借着养花的名义和先战神亲近起来,直接问她就是了嘛。今日元夜,长乐坊内外都很热闹,我还想去看看呢。”结黎不满道。
小兰花善解人意道:“想去那你便去吧,结黎。我们三个看着也是一样的。”
结黎来到小兰花身边,拽拽小兰花的胳膊,有些撒娇的意味:“不行,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多没意思,你陪我一起去吧。”
小兰花倒也想看看云梦泽的元夜是怎么过的,毕竟不论是在水云天,还是在苍盐海,她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热闹的节日。但是想想赤地女子今夜要经历的大事,小兰花内心有些纠结动摇,转头看向长珩,询问长珩的意思。
长珩感受到小兰花的心绪,开口道:“你们去吧,好好热闹热闹。我在这里看着。”
小兰花还是有些纠结:“可是……”
结黎可不管那么多,拽着小兰花就往外走:“哎呀,快走吧,别可是了。我们两个女孩子又不可能是谢惋卿的萧郎,不会耽误她历劫的。”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但话语还是清晰地传进了长珩的耳朵里。
谢惋卿的萧郎?
长珩转头看向东方青苍,却不想对上了东方青苍的视线。
他便立马换上了一副大哥的模样,戏谑道:“怎么,东方弟弟也想出去玩?”
东方青苍已经免疫了长珩叫他弟弟,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本座还有正事要做,哪有心思玩乐?倒是你,才想陪她出去玩儿吧?”
长珩看着东方青苍逐渐变得有些人情味的模样,嘴角微弯:“我与小兰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玩乐,倒是与东方弟弟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做大哥的只能留下来多陪陪弟弟了。”
东方青苍觉得还是低估了自己对长珩忍耐程度,强忍住恶心,起身出门。
“哎,你去哪儿?不是不出去玩吗?”长珩憋不住笑地叫道。
“找个清静的地方。”
看着东方青苍消失的身影,长珩也收起脸上的笑。看着谢惋卿的房间,思考了一会儿,便施法隐起了身,向谢惋卿的房门靠近。
元夜本该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但这十年来,谢惋卿的元夜过得从来不快乐。
现下几杯酒下肚,意识有些模糊。谢惋卿起身到窗前,倚着栏杆坐下,看着今夜的圆月,心中生出无限孤寂与惆怅。
簪缨富贵,人情冷暖,她都已经体会过,可她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等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
突然,一阵笛声入耳,谢惋卿愣愣地站起身。感觉原本一潭死水的心湖,被投入一颗巨石,翻起滔天巨浪。笛声缱绻,承载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让谢惋卿觉得自己心中的所有寂寞与惆怅被抚平。
“我等的便是这笛声。”谢惋卿摸着不知何时早已潸然泪下的脸庞,擦擦眼泪,只觉得人生已经圆满,再无所求。
长珩听着谢惋卿的动静,隐身进入谢惋卿的房间,看她状态奇怪,似乎在听着什么。可长珩竖耳去听,却只能模糊地听到长乐坊内客人饮酒谈笑的声音。长珩心想,这些声音并不足以让谢婉清泪眼婆娑,便施法与谢惋卿共感。
一阵笛声在长珩脑海中响起,十分熟悉。
“是容昊!”长珩猛然回忆起前世容昊吹奏的笛声,与此一模一样。
原来这一世的萧郎竟是容昊?
长珩想明白后,便立即施法寻找容昊,想着将他带到谢惋卿跟前,想着不论最后结局如何,至少在鹿城,要促成这一段短暂的姻缘。
……
断崖之巅,容昊站在这里,俯瞰着鹿城繁华灯火。一曲作罢,放下笛子,脸色是带着病意的苍白,嘴角却噙着笑意。
“容昊。”
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昊微微一怔,转过身看向长珩。
……
长乐坊,飞仙阁内。
听到曲子结束的谢惋卿,再次觉得心里被一阵巨大的空虚填满,转身向门口走去。最终却放下了要推开门的手,重新回到窗前,呼吸沉重,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凭栏元夜,偏逢萧郎。这个萧郎为何还不出现?”东方青苍站在谢惋卿房间对面的房顶,通过敞开的窗户,监视着谢惋卿的一言一行,心中疑惑。
看着谢惋卿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将药粉倒入酒中,马上就要一饮而尽,东方青苍忍不住现身,开口阻止。
“住手!”
皓月凌空,谢惋卿看不清男子面容,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好似遇见了宿世的冤仇一般,又有万分挂怀。
“刚才,是你吗?”谢惋卿出声询问面前的男子,是否是刚才的吹笛之人。
“你醉了,该好好休息。”东方青苍面无表情地抬手,施法打晕谢惋卿。
东方青苍闪现到谢惋卿身旁,看着倒在地上的谢惋卿,眉头紧蹙。
“事情怎会如此?本应出现的萧郎到底在何处?难道要历劫失败了?”
一想到立劫失败便无法解封十万将士,东方青苍心中便涌起一股无名火,不顾谢惋卿倒在地上,拂袖离开了谢惋卿的房间。
赶来的长珩与容昊,正好看到离去的东方青苍,和倒地的谢惋卿。
容昊温柔地将谢惋卿抱起,将她放到床铺之上,替她细心地掖好被子,整理额前的碎发,眼神一刻也不曾从谢惋卿身上离开。
“想来,这萧郎不是我。”容昊看着熟睡中的谢惋卿,落寞地垂下眼,情绪低落。
“我以共感之术探查过,先战神赤地女子,等的就是你的笛声,你就是他的萧郎。他与东方青苍,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长珩拍拍容昊的肩膀,语气坚定地安慰道。
容昊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再次询问,得到长恒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