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照乍一听见这个称呼，还很不习惯，干笑道：“阿姨好。”

蒙曦妈妈问：“吃过了吗？”

乔照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

蒙曦妈妈看他反应就明了，道：“你先等等，我把这碗做了就跟你下一碗。”

乔照连连拒绝，但蒙曦妈妈坚持。

不一会儿，就见蒙曦端着一碗面过来了。

他让乔照跟别人拼桌，把面放到桌上时，乔照都有点懵。

满满一大碗牛肉，把面条完全覆盖了。边上坐着的人探头过来，又望了一眼自己的面，“都是牛肉面，他的凭什么这么多？”

蒙曦道：“你也可以这么多，得加钱。”

蒙曦看了眼时间，对乔照说：“快一点了，你早点吃完，还能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乔照点点头，也不客气，坐下来嗦面。

不一会儿他身边那哥们走了，蒙曦妈妈出来收拾，问乔照味道怎样。

其实味道中规中矩，但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乔照饿了，还是因为这碗面是蒙曦的馆子里做的，他吃起来竟觉得格外香，连连说好吃。

蒙曦妈妈很开心，“这可是蒙曦自己做的，你夸他他肯定高兴。这么多年，这还是蒙曦的朋友第一次来店里吃面呢。”

“是吗？”乔照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两三口就把面嗦了，浮着油的汤汁全喝光，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

十几分钟后，司机姗姗来迟，还是昨晚送他们去医院那个。

蒙曦妈妈热情地送了一碗面条给他，他两三分钟嗦完了，牛肉放得没有乔照的多。乔照从牛肉的分量猜测这碗应该不是蒙曦做的，顿时沾沾自喜，看着司机的时候一直带笑。

司机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少爷，您没事吧？”

乔照小声说：“吃完面记得给钱。”

司机：“这不是免费的？”

乔照“啧”了一声，“看看人家里什么条件？”

司机环视一圈，“这么多人哪，这不比我一个月死工资拿得多？”

乔照：“......你他妈十点以前就没起过床，还好意思说？”

司机理亏地摸摸鼻子。

最后乔照偷偷摸摸扫了四十元给面馆，又跟司机两个殷勤地过去打下手。他俩帮不上后厨什么，只能帮着传菜，倒也省了蒙曦母子许多事。

一时间，前厅后厨热闹非凡、井井有条。

一点多的时候，面馆人就显著少了起来，蒙曦用卫生纸擦了擦手，对乔照道：“快到点了，你回学校吧。”

乔照是打算翘课陪他们去医院拿结果的，蒙曦瞥他一眼，道：“你昨天说会遵守我的学习任务，今天就忘了吗？”

乔照思考了一下，自己基础太烂，今天还浪费了一上午，蒙曦这边有司机带着他也放心，于是答应了蒙曦。

蒙曦跟他规定了一个任务，就将人赶走了。

蒙曦规定的又是高一数学基础题型，就三道题，将乔照这一下午折磨得痛苦不堪，但好歹是做出来了。

晚自习的时候，蒙曦终于回了学校，他下意识往乔照的座位上看，空荡荡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一节自习下课，蒙曦有点坐不住，起身走到乔照座位边上。

他甚至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明明人也不在，根本没有由头。但此时他已经过来了，站在座位边上，陷入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中。

却在此时，一直坐着的龚陶突然把一张纸递给他，沉声道：“这是乔照叮嘱我一定要给你的。”

蒙曦看着他严肃的神色，压抑住问询乔照去了哪里的冲动，回到座位上，才拆开纸条。

——上面是三道高一数学题，非常基础，考察基本不等式。

蒙曦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指尖把平整的纸条抓出褶皱。

他还是高估乔照的水平了。

尤其这时候，这人还不在教室，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

******

乔照从老师家里出来时已经十点了，他已经养成了习惯，途经蒙曦家面馆时必得往那边看一眼。

面馆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光线，很黯淡，说明里面还有人。

他车头一偏，就停在面馆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人开门。

乔照知道他们一家经历的事情多了，都很谨慎，于是朝里喊道：“蒙曦你在吗？”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蒙曦有点意外，“这个点了你过来做什么？”

“你居然还没睡？”乔照自来熟地侧身避开蒙曦，灵活地闪进了门里。一进去，他就愣住了，柜台上开了一盏小灯，此时还有一个女孩儿坐在柜台后，好奇地盯着他。

女孩儿束着马尾，面容白净，穿着同校的校服，看起来干净利落。

“她是？”乔照茫然地问蒙曦。

“这是我邻居，叫谢楚欣，高三1班的。”蒙曦介绍女孩儿时，口气很温和，与他平时一副坚冰的模样大不相同。

蒙曦又介绍他，“乔照，我同班同学。”

“哦，我知道他，可出名了。”女孩儿笑笑，笑容在暖黄灯光下熠熠生辉。

1班是尖子班，看来这女孩儿是学霸。乔照看看她，又看看蒙曦，这两人都是学霸，都生得好看，还是邻居，青梅竹马啊。

乔照莫名有点不舒服，他凑到蒙曦身边，刚准备说话，就见蒙曦不自然地退开半步。

乔照心里开始恼火，强自按捺，也许蒙曦是不喜欢跟别人亲密接触。

他小声对蒙曦道：“就算你俩关系好，也不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蒙曦凉凉地看他，“只要你不传出去，别人都不会知道。而且，谁说我跟她是孤男寡女？”

乔照这才听到后厨有动静，不一会儿蒙曦妈妈脑袋从布帘探出来，“蒙曦啊，你把我那个漏勺放哪了？哎，小乔也来了啊？”

乔照笑着跟蒙曦妈妈打招呼，不禁感慨餐饮真辛苦。

蒙曦妈妈从后厨走出来，用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小乔是不是饿了？等着，阿姨跟你做一碗牛肉面。”

“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饿，我过来是向蒙曦请教题目的。”

“哦，好好好，可以啊。正好你们仨今年都高三，马上就高考了，一起交流交流。”

蒙曦妈妈热情地跟乔照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柜台后。

乔照汗颜，不知蒙曦妈妈知道他是个年级吊车尾，会不会嫌弃他。

蒙曦和乔照在柜台后坐下，柜台不大，正好排排坐下三个人。

蒙曦坐在中间。在油污与菜味儿混杂的空气里，他身上清淡的味道有意无意往乔照鼻腔中钻。乔照的脑子又开始混沌，反应过来时发现蒙曦清俊的面庞放得很大，凑在他跟前望着他。

乔照吓了一跳，猛地后仰，“怎、怎么了？”

蒙曦皱眉，“你不是有问题请教我么？问题呢？”

问题？问题......乔照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问题，他就是找个理由进来罢了。

蒙曦看他这样，也懒得追问了，“其实我也有几个问题。”

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铺开来，乔照就看见了自己那潦草的字迹。

“说几个点。”蒙曦修长的手指点在纸上，侧脸被暖黄的灯光映得柔和几分。“第一，字要一笔一划的写，数字都写得看不清的人，迄今为止，我就见过你一个。”

乔照还以为蒙曦要跟他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结果一上来就批判他的字，不禁有些脸红。

这时埋首做题的谢楚欣凑过来看了一眼。此时蒙曦坐得笔直，手臂放松地搭在桌面，她则探过来，尖尖的下巴自然地搭在蒙曦的手臂上，笑道：“你这字的确得练练，不然高考不占优势。”

蒙曦点点头，附和着她。

乔照看见两人亲昵的姿态，突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还算是一个听劝的人，但此时蒙曦这么说他也就罢了，谢楚欣也跟着一唱一和的，他就莫名觉得不爽。

再不爽也不能发作，毕竟人家也没说错。

乔照点头，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一副失落的样子，“嗯，我会练字的。”

蒙曦的目光在他眼睛上停留几秒，才说：“第二个，你的基础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我给你出的题目都是高一最基础的，看来你问题还很大。”

谢楚欣跟着说：“这是......一元二次不等式啊，题目不难，其实带进公式、细心点就好。”

乔照头快埋进胸口了，像霜打的茄子。

蒙曦此时看他，突然幻视眼前的人长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那耳朵正缓缓垂下来，无精打采的。

他心中突然诡异地出现一种罪恶感，连忙说：“还来得及。从基础题开始吧，你有高一的数学书吗？”

乔照想了一下，不知道被他塞进哪个犄角旮旯了，尴尬地摇摇头。

蒙曦道：“我的先借你吧。”

他起身去了后方。

旋即乔照听到了一声门开的声音。在后厨旁边还有一道小门，乔照没去过，但猜测是蒙曦一家住的地方。

不一会儿，蒙曦回来了。他手里那本书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很干净平整。乔照翻开看了一眼，内容上有一些蒙曦做的笔记，注释都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

蒙曦拿着一支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片刻后，递给乔照，“我把我认为是重点的一些东西都做了记号，你先看，不懂的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