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他在屋子里四处乱飘的眼神，特莉丝依旧保持着冷静，但乌尔比安能从语句的发音里听得出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我需要那包东西，克鲁。”女术士的眉间酝酿着不满的阴云:“我还有委托在身。”

“呃哈哈……它应该还在河底。”克鲁缩着肩膀，躲开她的视线摸了一把头发，“幸好它够重，能够沉得下去。”

特莉丝此时的沉默比开口还令人害怕，这个搞砸了事情的男人垂着脑袋，从手臂的空隙里瞥视她的面容，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你们去找找，应该还找得到。”

他自认为是个不错的法子，说完之后便交替搓着手指讪笑起来。

但特莉丝当然不会接受他这般敷衍的处理方式，从那唇形姣好的嘴里说出的话语像是淬了冰:“你以为我会付钱给你，然后自己跳进冷死人的臭运河里去捞我的东西?”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红发女术士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克鲁再接着说些胡话，那么接下来的事将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他们已经不在腐林了，巡逻的神殿守卫随时都可能路过外面的街道，不能让她在这里和面前的人起冲突。乌尔比安这样想着动了动步子，脚下的地板发出不轻不重的吱嘎声。

杰洛特听着声音回了头，那双黄色的猫眼闪烁了片刻，又再次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与他一同听着对话的猎魔人打断了面前两人的交流:“我去找吧。”

特莉丝升腾的怒火在这句话后消失的一干二净，难以置信的情绪充盈着她翠绿的眼睛。

“这是必要的牺牲。”在昔日情人开口说些什么之前，杰洛特打断了她，询问克鲁道:“你把东西扔哪了？”

“在吊钩架附近!”有杰洛特解围，他高兴还来不及，生怕猎魔人不清楚位置，他又解释着说:“就是从港外数来第二座桥。”

特莉丝没有理会这个窝囊的家伙，只是闪烁着目光，将注意力尽数集中在身旁人带伤疤的脸上。

乌尔比安将她的神态看的一清二楚，对两人关系有所猜测的他也后知后觉地从心里冒出些尴尬来。

先前凯拉的事对于这段旅程来说并不算有多波澜壮阔，但也能让他保证自己不想再次参与如此旧情复燃的事儿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乌尔比安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在甩开面前的发丝后将视线投向窗外。

……伴随着模糊的交谈声，几道对比起寻常人来说略显沉重的脚步正在接近这间屋子。

乌尔比安的表情沉了下去，他顾不得太多，伸手搭上杰洛特的肩膀。特莉丝因他的出现嗓子一噎，即将说出的话语就这样又卡在了喉咙里。

“有人来了。”他说的很隐晦，但在场的又有谁不清楚诺维格瑞的情况?

克鲁脸色兀的一变，他动作很快，几乎是在他们反应的几次呼吸里，这个不靠谱的商人就把地板底下的暗门掀了起来。

“他们来抓我们了。”尽管他竭力稳住动作，但乌尔比安还是看到他按着木板的手指在颤抖:“这次真是走运，但…你们还是从下水道走吧。”

这会他的胆量倒是与先前丢弃货物的情况截然不同了，但特莉丝显然因为他这般举动而深受感动，在跟着他们跳下暗道之前，乌尔比安听到她略带关心的话语:“…你自己也要小心，克鲁。”

女术士耽搁了点时间，在靴子落到暗道浑浊的水潭里时，乌尔比安和杰洛特就已经把这里潜藏的水鬼清理的彻彻底底。

他皱着眉，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使自己的船锚更轻携些，一边把借来的钢剑朝杰洛特丢了回去，边缘锋利的剑刃被猎魔人抬手接住，顺手插回背后的剑鞘里。

杰洛特对于寻找机关或者暗道的开关相当擅长，乌尔比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思考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只得先将此事搁置，跟在两人的身后朝密道外走去。

诺维格瑞现在下着小雨，迎面吹来的风当然算不上有多舒适，乌尔比安被夹带着水汽的冷风吹了一脸，也给这片水域的情况下了判决书:

特莉丝对此的说辞倒是一点儿错也没有，这段河道确实是又脏又臭，甚至还有刺鼻的油污气味。

乌尔比安闭了闭眼睛，算是做好了潜下去的准备，但在转头看向杰洛特的时候，却发现猎魔人已经先他一步跳进了河里。

他与特莉丝被留在河岸边面面相觑，河水波动着朝岸上涌过来，于是女术士率先移开视线，朝更里些的位置走了几步。

说真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但继续一言不发只会让这里的空气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所以特莉丝选择开启一个话题来打破这份沉默。

……杰洛特，当然是杰洛特，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猎魔人唯一的挚爱是她最大的愿望，而哪怕是现在，女术士也期待着与他重归于好。

很可惜的是，乌尔比安对这位同行者的了解比特莉丝还要稀少，除了最近与猎魔人共同经历的旅程，他对于杰洛特本人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也幸好女术士对于杰洛特相关的事情都关注的很，不至于让他对此彻底无话可说。

乌尔比安的话语并不算得上有趣，但他开口时咬字和发音的韵味倒是让特莉丝感到新奇，她的神色在听到凯拉名字的时候暗淡了一瞬，却又接着松快下来。

在这段“故事”回溯到他们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借由希里，乌尔比安才从她的脸上看到明显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