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想起自己几次与李恪的会面,李瑶倒有些心虚了。幸亏祖父没说什么。
李家闭门谢客,然而谣言却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长安。
李道宗不便造访,李盈儿悄悄见了李瑶几次,她把外面的谣传委婉得告诉了李瑶。
除了有攻击李靖李德謇李玙祖孙三代朝中为官的,更多的谣言落在李瑶身上。说什么李家眼高于顶,李瑶非皇子不嫁;李瑶早就盯上了东宫,无奈东宫正妃良娣位份已有人,单等空出位份来;还有更恶劣的,直指李瑶救晋王不是武艺高强,而是靠的妖术……
张老夫人听到这些,气得发抖。攻击李靖李德謇李玙的,她不畏惧,因为她相信李靖,既然李靖对这些谣言泰然自若,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攻击瑶儿可不成,瑶儿还未出阁,女儿家的清誉何其重要!
李家闭门谢客,李靖大门不出,不等于李家就没有办法。很快,赵立就查清,关于李瑶的谣言全都来自于一个地方——侯府。
知道了谣言的来源了——其实张老夫人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反而冷静了。所谓“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李靖率大军战胜吐谷浑,声名达到顶峰,朝野上下一片颂扬,溜须拍马者无数,她正可以凭这些事来分辨谁才是李家真正的朋友。
房玄龄办事老练,不愧“房谋杜断”,十日后调查就有了结果。李靖也被提前通知,次日到了朝堂。
房玄龄的调查洋洋洒洒,光宣读就接近一个时辰。最后一句话:李靖谋反,查无实证,纯属诬告。
皇帝震怒,虽然结论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听到调查里所说,西征大军到了西北,大漠气候恶劣,有时酷热难忍,有时寒冷得令人颤栗。有时无水,他们只能刺马饮血解渴。李靖以六十五岁的高龄,以大军统帅之尊,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上下一心,才换来这吐谷浑大捷……皇帝龙颜大怒,高甑生、唐奉义惶恐跪下谢罪,皇帝哪里肯宽肴二人?
时《唐律》有“诬告反坐”,“诸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的规定。意思是犯有“谋反”或“大逆”者,按律当斩;诬告他人“谋反”“大逆”者,也当斩首。当下,皇帝喝了一句:“来人——”高甑生、唐奉义吓得魂飞魄散,战栗不已。
殿上有人替他二人求情,无非说两人是开国功臣,希望圣人格外开恩。
李靖一语不发。
出人意料的事,房玄龄也替唐奉义说了好话:“陛下,虽然唐奉义确系诬告,但念在他也曾追随先帝,对陛下忠心耿耿,也参战吐谷浑,还请陛下留他一条性命吧。”
李靖看向房玄龄,却见房玄龄面无表情。李靖和房玄龄的私交还不错,当初李靖致仕,听闻朝廷要对吐谷浑发兵,李靖登的就是房玄龄家的门,请求房玄龄代为向圣上陈述,自己想挂帅远征。
相比李靖,房玄龄才是李世民的股肱之臣。房玄龄是秦王府旧人,追随李世民平定天下,出生入死;又参与玄武门之变的策划,帮助李世民谋得帝王之位。李世民论功行赏,以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功为一等。房玄龄因功进爵为邢国公。
而李靖,虽然屡建战功,但在李建成与李世民的夺嫡之争保持了中立,未参与玄武门之变,仅凭这一点他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就远不及房玄龄。甚至不及尉迟敬德。对李世民而言,你李靖,是有功之臣,是国之栋梁,但你,不是朕的最心腹、最信任之人。李靖对此心知肚明。
房玄龄既开口为唐奉义讲话,圣人自然是要听的。他看看房玄龄,又看看李靖,然后问李靖:“李仆射意下如何?”
李靖心内苦笑,唐奉义、高甑生栽陷谋反这么大的罪名给自己……他面上还是保持平静,躬身对圣人说:“就依了房大人所请吧。”
苦主既然这么说,圣人顺阶而下,算是给了房玄龄这个面子。唐奉义、高甑生诬陷重臣,流放漠北。又再三抚慰李靖。李靖谢恩。
回到李府,李靖破例没有去写《六军镜》,一个人呆在书房。有小厮传来书信一封,说是房府送来的。打开一看,只有八个字:欠恩还情。审时度势。
前四个字是说,他房玄龄欠过唐奉义的人情,今日殿前为唐奉义求情是还唐奉义的人情;后四个字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让李靖看清形势。李靖在书房沉思良久。
晚上阖府晚膳的时候,李靖说:自今日起,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
李靖还有两兄两弟在朝为官,连兄弟也要少来往了。
功高盖主,历来为帝王所忌。纵使英明如李世民。
阖门自守,别人犹可,李瑶却犯了愁。在此之前,她和李恪陆陆续续又见过几次,都是假借高阳公主之名。关于她的谣言,连李恪都知晓一二,他安慰李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令祖父大人的为人,天下人都知,我父皇更知。令祖父大人的事毕,关于你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自去年离开云台山返回长安之后,家里的事情连接不断。伯母生病,祖父并二哥远征,祖母生病,祖父二哥得胜返京,祖父遭人诬陷,自己深陷谣言……想自己在云台山时,每日只同众同门兄弟姊妹修练武功,过得是何等的逍遥自在。返回长安后,虽然上有祖父祖母伯父伯母疼爱,下有几个哥哥呵护备至,虽是锦衣玉食,然言行拘束了很多,在府内犹可,一旦出府,时时要表现出大家风范,处处是打量自己的眼睛;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和各路朝廷命妇、贵女周旋,要长袖善舞,要八面玲珑……祖父祖母伯父伯母从来没有这样要求她,但是她却明白,如果她留在长安,要想在长安的贵妇贵女圈立足,就必须适应这些、学会这些。睿智、练达、低调如祖父,尚且遭人谗言,不得不如履薄冰;而自己,从小就习惯云台山这种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否真的就能适应长安?她对自己、对未来产生了忧虑。而这些忧虑,却无法对人讲。想见李恪,只怕更加困难了。
李靖被诬陷一事澄清了,关于李瑶的谣言也稍微沉寂了些。李府上下也算平静了下来。张老夫人静候郁净鸿的回音。
十月,收到郁净鸿的书信。他很看好萧远与李瑶二人。
李靖夫妇的打算:瑶儿毕竟才年方十三,等她及笄之时,再把亲事定下来也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