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看着眼前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就给只好奇心重的猫似的。
她眼睛总落在上面,终于忍耐不住一样,拿手上去追逐。
她轻轻戳了戳,然后干脆按在上面,不想它在自己眼前再动来动去了。
果然下一秒,连带着身体,段西峤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渔总算满意,又记起了另一桩重要的事情。
她嘟囔着催促:“你怎么不说话,我难道不乖吗?我有听你话留明天吃的呀?”
带着巧克力香甜的气息以及醇厚酒香的呼吸,全喷洒在段西峤侧颈和耳朵那块。
他下意识偏了偏脑袋。
从窗外斜射而进的阳光里,黑曜石耳钉在耳廓上折射出耀眼光芒。
周渔被灼了一下眼,但她并不在意。
显然她又找到好玩儿的了。
段西峤对周渔蠢蠢欲动的小举动全然无知。
他被周渔这先发制人、颠倒黑白的行为成功逗笑。
他语带笑音:“喂,我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嗯……嗯?”
周渔直接上手,温热的小手捉住柔软的耳垂,忍不住捏了捏那枚黑色耳钉。
她只顾听自己想听的答案,咕哝:“什么话呀……我很听话呀。”
“……”
段西峤被摸得有些痒,偏头想躲开那只不断扰人的小手。
“别动!”周渔突兀地叫了一声,眼睛湿漉漉的,却丝毫不讲道理,“我的耳朵!”
她紧攥住段西峤薄薄一层的耳垂肉。
两人正僵持间。
段西峤被她揪住耳朵,缓声不可置信:“……你说这是谁的?”
“我的!”周渔理直气壮完,眼神闪烁两下,找补似的:“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你的就是我的!”
说完还自顾自点点头,越发觉得自己没错。
“……”
段西峤并不再试图和醉鬼讲道理,敷衍道:“你的你的,所以能先把手放开吗?”
他看了看他们眼下堪称糟糕的姿势,有一瞬间的头疼。
清醒的只有他一个。
那他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听到他的承诺,周渔“哼”了一声,这才乖乖把手松开。
段西峤把她扶稳坐好,试探性松开手,见人没有倒下,刚想退到一旁。
结果周渔敏感异常,察觉到他想离开后,两只手紧紧扒住他胸前的衣襟。
她扁扁嘴,委屈质问:“你讨厌我吗?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你是不是有别的好闺闺了,所以你要抛下我去找她?我好可怜啊,呜呜呜……”
不仅颠倒黑白功力一流,周渔喝醉后闹人程度更是一流。
“不讨厌你,我不走总行了吧。”
段西峤扶额无奈,尾音未落,一声掷地有声的“好!”就迫不及待应下。
周渔丝毫不计前嫌,又亲亲热热挨了过来。
她把头靠在段西峤肩膀上,鼓起腮帮一口口吹段西峤耳鬓的碎发。
“……”
段西峤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他要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
不是他趁人之危。
而是某人趁醉占他便宜还差不多!他才是吃亏的一个!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许多,圈住周渔细腰的手在上面拍了拍。
“差不多行了啊,口水糊我一脸。”
他手动闭麦,把周渔的嘴唇捏成扁扁的形状。
周渔好不容易挣开他,注意力又被段西峤衣服上的logo吸引,她伸手在上面扣来扣去。
这简直与有人拿根羽毛在你心上挠无异。
隔靴之痒,还尤嫌不够。
也幸好玩的是衣服。
段西峤声音低哑:“你能不能消停点。”
“点……点头之交!”
她飞快抬头,眼神亮晶晶看着段西峤,仿佛在说到你了。
段西峤戳戳她的小脑瓜:“谁在跟你玩成语接龙了?”
“……”
周渔身子不稳地晃了晃,一把抓住他的手,批评他:“烦人!”
“哇!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难得呀。”
周渔以很慢的脑速思考,直觉这并不是一句夸奖。
她努努嘴,并不想搭理段西峤。
“周小渔,以后我不在,你最好别喝酒。”
段西峤看着一脸清澈迷茫的女孩,忍不住上手在她红润的脸颊肉上捏了捏:“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
周渔烦躁地挥开他的手。
被酒精折腾得模糊的意识,困意逐渐上涌,周渔上下眼皮打战,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总有只烦人的苍蝇在眼前嗡咛。
“苍蝇”问她:“……真醉了?”
废话,难不成她是假酒喝太多?
她不想回答这种堪称弱智一样的问题。
她偏过头,呼吸均匀。
段西峤这才放下心,盯着桌面饼干盒上形状完美的蝴蝶结,一眼可见主人的用心程度。
本已经被哄好的心情,隐隐又开始失衡。
他看着周渔姣好的睡颜,仗着眼前人不清醒,语气比三十年老陈醋还酸。
“整天就知道气我。”他惩罚似地捏住她鼻尖,“既然决定要送给他,还拿过来给我看做什么?炫耀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算了,也还好你来了。”
段西峤自顾自道:“我怎么可能让你把这种东西送给别人。”
他的眼神从盒外身的“love you”上一扫而过。
周渔被他捏得呼吸不畅,小脸憋到通红,最后只能用嘴大口呼吸。
段西峤吓了一跳,赶紧松手。
他又补偿似的开始把空气往周渔鼻子前扇去,心虚不已:“你没事吧?”
周渔睁眼瞪了他一眼,嘴里咕哝一声:“臭苍蝇走开……”
然后埋头进他脖子,继续睡了。
“……”
这一惊一乍的,段西峤都不知道刚才那些话周渔到底听见没。
不过看这样子,大概是听见了也没往心里去。
他心底庆幸,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凭什么一直辗转反侧的是他?
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越界。
而周渔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踩着那条界限,自由肆意地挑战他的忍耐性。
“我的梦里全都是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心底充斥着宣泄一般的愉快,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明明之前都不会这样,我一直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段西峤闭了闭眼,少年人的迷茫在此刻尽显无疑。
“因为你暗恋我呀!”
周渔冷不丁的一声,吓得段西峤立马三魂没了七魄。
他动作慌乱又小心地去看周渔的脸,在看清她只是随口说的一句梦话后,一颗心才稳稳落地。
不过周渔这也算歪打正着。
透过层层迷雾,段西峤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自从魏昱初出现以后,他那些疯狂又幼稚的行为也都得到了解释。
他并不是害怕周渔身边有其他朋友。
他只是不想……被取代最重要的位置。
“想喝水……”
刚才吃甜吃太猛,周渔回过劲儿来,只觉齁得慌。
段西峤刚要起身去给她拿水。
周渔立马紧惕睁开眼,生怕他丢下自己似的,抱住他不放。
她娇声娇气:“你去哪儿?”
段西峤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
“你不是要喝水?先松开。”
“我不!”
“那我怎么去给你拿水?”
周渔歪着脑袋思考了长达半分钟,喝水的渴望终究比不过放人离开。
她委委屈屈:“那我不喝了!”
“……”
喝醉后的周渔黏人得厉害,比刚出生的小猫还要绊脚。
段西峤看她这为自己忍气吞声的小模样,心底失笑。
他往下搂紧周渔的腰,意简言赅:“抱好。”
不等人反应过来,他一只手托住周渔的膝弯,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直直抱着周渔站起了身。
骤然悬空的高度让周渔不安极了。
她扑腾两腿,惊呼道:“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周渔力气大得惊人,段西峤只好先稳住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不是要喝水?”
“我不喝了!”
周渔挣扎着还是要下地。
“你先别……小心!”
段西峤瞳孔放大,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旋身将椅子推远。
两人纠缠在一起,直直往地上摔去。
“操……”
段西峤垫在周渔身下,脑后传来剧痛,他感觉这一下可能把自己脑震荡撞出来了。
往上,周渔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眼神涣散地盯着他。
段西峤直直撞进她的眼底,此刻书桌和床在视觉里显得如此高大,他们陷在这方低矮的小天地里。
楼下有小贩开着小三轮走街串巷的叫卖声,熟人交谈说话的声音,以及巷子深处的鸡鸣狗叫。
最后归于眼前的一片寂静。
周渔一脸呆愣地眨眨眼,眼睫上抬,直勾勾盯着底下的段西峤。
段西峤不受控制地从她亮晶晶的嘴唇上扫过,有些磕巴:“干、干什么,重死了,你还要这样待多久?”
周渔没回答他。
只下一秒拽住他的衣领,头往下栽去。
一时方向没控制好,唇角的痛与软几乎同时袭来。
段西峤睁大眼,保持着摔下来前,两手护住周渔的姿势。
被碰过的唇角火烧似的一片滚烫,他不断回想刚才棉花糖一样香甜软绵的触感,心脏震动到胸腔都发疼。
周渔似乎觉得这样不舒服,很快把头移开,放到他肩膀上蹭了蹭。
很安稳,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她满意地咂咂嘴,呓语一般:“……晚安。”
接着头一偏,彻底沉沉睡去。
段西峤失去所有力气,仰面躺在地板上,青筋紧绷的手几次想要收拢,最后只虚虚扣在周渔腰际。
他不确定等周渔醒来还会不会记得发生的一切。
这或许只是他和小人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