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英语小测的成绩单发下来了。
教室里有人欢喜有人沮丧。
周渔看了一眼试卷上鲜亮的红色分数,多少有些心塞,但她很快调整好,把试卷往课本里一夹,继续勾搭着文霜双的脖子,讲前两天某男星新爆出来的黑料。
没多久,文霜双的卷子也发下来了。
她考得不错,不枉这段时间刷了很多额外的英语阅读。
“啧啧,我得留存证据,我看上一台cd机好久了,老文这不得给我狠狠拿下。”
她在试卷上轻弹两下,纸张发出脆响,五官生动得意。
前桌是个成绩很好的女生,平时在班上沉默寡言,这次应该没考到理想的分数。
她无意间瞥见文霜双的试卷,抿抿唇,看向同样沉默下来的周渔。
她像是寻到了心理安慰,眼底有乞求之色,问道:“渔渔,你考得怎么样呀?”
“……”
周渔还没开口,文霜双倒是抢先替她答了。
她过来挽住周渔的胳膊,亲亲热热道:“那还用说吗?渔渔的英语从来没下过130,岂是我等凡人能望尘莫及的,唉。”
“也是哦。”
女生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看来这次只有她自己考试失利。
很快背过身,埋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
“……”
周渔和文霜双对视一眼,后者眼里写满无措。
文霜双张了张嘴,用气音外加手势,无辜至极:我真不是故意刺激她的QAQ。
犹豫两秒,周渔往前探了探身子,拍了拍女生的后背,安慰道:“只是一次小小的英语测试,算不了什么……我也没考好,下次再认真准备嘛。”
哭声停了两秒,女生抬起一张朦胧泪眼,问她:“你考了多少?”
怕这样不礼貌,又说了自己的分数:“我才110多点,都没上120。”
“……”周渔两眼一闭,诚实道:“100。”
文霜双和女生同时睁大眼,几乎不可置信。
果然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女生立马就没那么崩溃了,甚至反过来安慰周渔:“唉,我前面的完形花了太多时间了,导致后面有一个阅读题根本没时间做,下次吸取教训。渔渔你也是,下次好好考肯定能上130。”
周渔:“……谢谢你啊。”
“没事,一起加油!”
恰好女生的同桌回来了,很快两人手挽着手去了小卖部。
文霜双也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突然丧下来的周渔,试探道:“渔渔,你还好吧?刘语凡也真是的,非要把别人心情搞得不好。”
“没事没事,下次好好考!又不是高考。”
周渔深深呼出一口气,很快调整好心情,站起身道:“厕所去不去?”
“我陪你,嘻嘻。”
……
从后门进来,看见段西峤也回了教室。
周渔眼神一亮,立马颠颠跑了过去。
他正在整理试卷,周渔凑过去一看,羡慕嫉妒道:“不错呀,突破自我,一会儿代老师上课又拿你当激励我们的例子。”
英语是段西峤所有科目中相对差一点的,但他这半学期以来熬夜刷英语阅读背单词,已经有了很显著的成效。
最近考试更是一次比一次高,英语老师就差把他上课供讲台上了。
段西峤心情也很不错,对她道:“刚才顺路给你买了点面包和橙汁,等会儿吃。”
他知道周渔上午第二节课下了会犯困,吃点零食会好很多。
周渔欢呼一声,挨到段西峤旁边坐下,看他收拾东西。
不知第多少次感慨,她家小峤就是持家,全班还有谁比段西峤的课桌更整洁?
“你呢?”
桌面只留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段西峤抬头随口一问。
其实英语他都不太担心,主要是想把周渔的物理数学往上提一提。
“……额,这个,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数学还有两个题没搞懂。”
周渔的屁股刚稍稍离开座位,段西峤一个眼风扫过来,她又悻悻坐下了。
段西峤蹙眉盯着她:“周渔,考了多少就是多少?”
完了,叫全名了。
简直比钟女士的威压更胜。
上一次段西峤这么严肃,还是她数学考了52分的时候。
她拉着段西峤的袖子,试图缓和气氛,说这俩数字其实也不错。
结果被段西峤一句话反驳得完全不敢吱声。
他只说了四个字:“哪里不错?”
简直让周渔半点插科打诨的心思都没了。
她感觉对不起段西峤熬夜陪她划的重点,给她错题本上工工整整写下的批注,还有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给她讲的题。
她知道这一切源自于段西峤想跟她上同一所大学。
对此她也不知在心底沧桑呐喊过多少遍。
那只是童言无忌啊!当不得真!
现实里,倒不如让她做梦来得更快。
“唔……”周渔苦着脸,被段西峤这么看着,她莫名愧疚,小声请求道,“别问了好不好,这次真的只是失误,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她不敢说昨晚熬夜刷小说,导致一看见密密麻麻的长串英文就犯困,之后写下的鬼画符更是一个都认不清。
见段西峤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周渔悄悄把手贴了过去,骨节分明的大手包着小手,她在他手心轻轻挠了挠。
周渔放软声音:“别这么看我嘛,好吓人……”
“……”
手心处好像轻飘飘落下一片鸿羽,段西峤看着可怜巴巴卖惨的女孩,眼底似乎真的有氤氲雾气。
他最受不了周渔这个样子。
她一摆出这样的情态,他半点脸色都绷不住。
“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终究是松了口。
不是他逼周渔逼得紧。
只是现在马上高二下学期了,周渔要是再这样的态度下去,将来不说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只怕去个好点的大学都难。
“嗯嗯,有数的!”周渔立马保证。
段西峤叹了口气,突然握住周渔作乱的手,捏了捏她温凉的指尖,然后松开。
周渔就知道这事儿算过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段西峤冷不丁突然问她:“下学期选科分班,你想好要选什么了吗?”
“没想过诶。”周渔一愣,反问他,“你想好了?我和你选一样的呗,说不定还能继续在一个班。”
这话周渔倒是没说错。
附中高二部约两千人,都是平行班,各自选科不同,每种组合的班级大约五六个。
如果她和段西峤选一样的,还真有可能继续在一个班里。
段西峤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弄得一噎,虽然很高兴周渔想跟他在一起。
但剩下的理智还是让他道:“不用和我一样,选你自己擅长和喜欢的科目。”
“喜欢的科目……我喜欢什么?”她真诚发问。
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问题。
段西峤沉默了。。
周渔除了物理稍微差一截,其他好像都挺平均的。
嗯……平等地讨厌每一科,平等地不爱学习。
“我真的不能跟你一个班吗?可是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啊。”
周渔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招段西峤过来,“我先和你选一样的,然后看能不能……”
她做了个扭转的手势,然后才补完后面的话:“操作一下。”
“……”
这个操作就有很多说法了。
段西峤无奈:“算了,到时候再说。”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定律。
把一切推给明天,而明天肯定是要过下去的。
结果这下不乐意的反倒成了周渔。
她双手环胸,有些气鼓鼓道:“段小峤,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哭着喊着非和我在一个班的难道不是你吗?”
“……”
段西峤浑身一僵。
有种闸刀落到头顶,这件事它终于来了的感觉。
从他外婆告诉周渔这件事那天起,他就做好了被周渔嘲笑的准备。
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
周渔撅起嘴,学着小孩稚声稚气的口吻:“外婆外婆,我要和周小渔在一个班,不然就不去上学了,哼~”
段西峤嘴角抽了抽,“哪有这么夸张?”
然而事实也和周渔说的八九不离十。
五六岁的小峤虽然不是拉着爷爷奶奶裤腿撒娇的性子,但酷帅的小脸一板,跟自己生闷气的样子,恐怕大人们看了只想把他抱怀里边亲边哄。
更何况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不过想转个学而已,转就是了。
那时段爷爷已康复出院,小峤脸上的水痘也好了,白白嫩嫩的小脸光洁如初。
段奶奶牵着小峤的手来家里道谢,男孩虽别别扭扭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把手里的“芭比第19公主”送给了周渔当礼物。
小女孩眉飞色舞,拉着他去房间里玩玩具。
大人们则在外面聊天。
经此一事,两家彻底熟络起来,在了解小峤父母的事以后,老周以及钟女士更是心疼唏嘘。
之后的日子里,小峤也得回幼儿园继续上学。
他就读的是花港街附近的一所学校,教学环境什么的都很一般,两位老人也不了解这些,只图个距离上的方便。
而周渔则在市区一所高级幼儿园,校长是老周的大学同学,每次去接孩子两人都要唠上半天不肯走。
小周渔和小峤的关系日渐缓和,也会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比如今天和小美吵架了,明天被老师奖励了一朵小红花,还有同桌小壮送了周渔一朵油菜花,夸她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子,扮家家酒要和她演爸爸妈妈……
她吸溜着雪糕,有些苦恼的样子,对小峤讲:“我一点都不想跟他演爸爸妈妈,他长得好丑还流大鼻涕,可是你又不在我们学校,我只能跟他玩儿了。”
依稀记得在周渔说出这句话的几天以后。
某天早上,老周牵着她刚出楼道,就看见了同样送孙子上学的段爷爷。
双方打过招呼,老周牵着周渔往公交站走,直到上了车才发现老人和男孩还在。
一问才知原来今天是小峤转学的日子,转去的正是周渔所在的幼儿园。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两家约定好轮流送孩子们上学。
这下不止两小只高兴,大人们也乐得轻松。
自此周渔小峤一路同行,从幼儿园到高中。
其实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分班也不在一起,但神奇的是没过两天,小峤又背着书包酷酷地站在了周渔班级里做自我介绍。
她不是没追问过原因,可惜都被小峤一句话给打发了。
问就是老师分错了,他本来就该在这个班里。
彼时天真无邪的小周渔哪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牵着失而复得的小伙伴的手,高兴都来不及。
往事不堪回首。
眼下周渔瞥一眼不动如风的某人,故意唉声叹气道:“某些人还是小时候可爱呀。”
“……”
“小时候都知道追着我跑,我去哪儿他去哪儿,现在……唉唉!”
周渔托着下巴,还真给自己说得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