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忘了发自内心的恐惧是什么样的滋味了。」——谢裕
两人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麻木的丧尸,谢裕有些不寒而栗,看着琅哥严肃的神情,谢裕更是不敢开口确定真相。
整个走廊很安静,除了小月工作的声音,就只有偶尔她打开门时里面传来的机器声和丧尸半死不活的跑步声。
谢裕余光瞥见小月又进了一间房间,却半天没有再出来,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忙拍了拍琅哥的肩膀一起朝房间跑去。
房间门此时大开着,和前面几个房间大同小异的机器和跑步机。
只不过原本应该在槌打面粉的机器没有再运动,跑步机上丧尸的脚正卡在缝隙里,但是他的手被粘在上面的栏杆上。
为了让机器重新运行,小月需要俯下身子将丧尸的脚从缝隙里拔出来,觉得不好用力又直接半跪在地上,汗水将她的头发打湿,她像那只丧尸一样不知疲倦。
对于那只丧尸而言,这样的活人自然比悬挂的腐肉吸引力强了太多。
即使双手被胶水狠狠黏住,他的头都用力朝下伸着嘴,好像要把他的背脊掀翻。
谢裕进来正好看到丧尸距离小月越来越近,而她还浑然不觉,于是谢裕直接掏出匕首来疾步走到跑步机的面前,直接从上面用刀把丧尸脑袋穿了个洞。
小月见面前的尸身没了动静,这才探出脑袋,“是小哥啊……呀!多谢你的好意,就是不知道这丧尸没了,厂长会不会不高兴。”
小月说完,又继续尝试着去拔腿,付琅看不过去,直接将女生拉了起来,自己一脚踹向丧尸的膝盖,顿时腿断成了两节。
付琅耸了耸肩,好像在说,这下应该好拔了,小月有些无奈的看向谢裕。
谢裕笑了笑才解释道:“多包涵多包涵,琅哥他是这样的,一阵一阵的,了解了就不吓人了哈,他心是好的。”
小月笑着点了点头,这才伸手去拿那只断脚,刚站起来,就看见谢裕将他刚刚用的那把匕首包好递了过来。
谢裕原本眯着眼睛笑,但是一下子好像想到什么,连忙弯了腰将匕首双手奉上,“别误会,小月,我是见你也没个防身的东西,所以我这把匕首送给你,没有吓到你吧。”
“不会,我本来也有一柄小刀的,但是进来的时候厂长他们说厂里不能有威胁人的物件,就都收走了。”
虽然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但是确实只是小月抱着半只脚,谢裕在递刀,两人都沉默了。
所以付琅开了口,“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到更适合你的营地。”
谢裕也跟着用力点头,因为两人身上的设备很明显说不清楚,为什么偏偏小月的东西都被收了,谢付二人却没有。
沉默片刻,小月望着自己被冷水冻得发红的手,还有怀里的断肢,仰头看着两人,接过谢裕手里的刀,“嗯,我考虑一下,还有几个机器没有清理,我弄完再说。”
谢付二人默许,也跟着她提着工具出门,却正好一个大汉挡在了门前。
“唉,那谁,郑兴叫你过去……你怎么把那玩意的腿掰下来啦!你不知道这玩意很难搞的啊!真是的,没用的东西!”
谢裕认出这人是餐桌上沉默寡言的“工人”,只是他现在连装都不装了,脸色因为暴怒涨红,刚说完就要扬起手来打小月。
付琅站到他面前,稳稳接住他要落下来的手,谢裕看到琅哥单手钳住那人的手臂,他的手骨节分明,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手上却在用力,那人吃痛叫唤起来,想伸出另一只手过来抓琅哥,却直接被谢裕的匕首划伤。
付琅这才松了手,那人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看着站在小月身边的两人,他放下狠话就走了,“你们等着!”
小月心有余悸,但是回身看到谢裕没心没肺的笑还是朝两人鞠躬表达谢意,“谢谢你们,但是我还得去厂长那里一趟……真的……谢谢。”
想起刚刚小月说她的打扫任务没有完成,谢裕便跳出来说道:“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咱江湖儿女应该做的。
你是不是还要去检查其他的机器,要不你钥匙给我们,我们先帮你打扫着,你回来我们又把钥匙还给你,不然等你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天黑之后还是就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小月已经信任两人,于是将一串钥匙递给谢裕,用力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两位小哥哥了,做多做少都没事的,我顺便去找狄工过来看看这个跑步机还能不能用。”
看着小月这么认真的样子,谢裕和付琅对了对眼神,不忍告诉她真相。
等到小月走后,就连谢裕脸上挂着的笑都没有了,他站在身后看着琅哥开门一一确认里面人的身份。
可能因为时间久了,不知道丧尸脸上的是什么污垢,有血有泥,谢裕尝试着用他们身上的衣服卷成球状塞进丧尸的嘴里,防止自己给他们擦去污垢的时候被咬伤。
每当谢裕擦好一张脸,他就试着抬起丧尸的下巴让他们的头扬起来给琅哥看,琅哥总是会细细端详一番,最后遗憾的点了点头。
等到所有房间基本都确认一遍之后,琅哥沉默的拿出他的笔记本,从现在这页朝前面翻着,翻到某一页停了下来。
谢裕将门锁好,靠近琅哥,探出头去望他手里的笔记。
上面只写着停留一夜的工厂,幸存者为原工厂员工和部分周围居民,总20人,下面还歪歪倒倒画了一幅小画,是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谢裕认出坐在最中间那个看着有点拘谨的小人应该就是琅哥,这个披风他已经很眼熟了。
琅哥看着自己的笔记,有些沉重的说道:“看来都变成那种东西了……”
谢裕发现琅哥的情绪有些不对,脸色又变成自己第一次见的时候看到的冰块不耐烦的脸,谢裕心里一沉。
“琅哥,我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我刚刚仔细看了所有丧尸身上的伤口,没有发现咬痕……反而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伤口。
比如第二个房间里面的,他的后脑直接被扯掉了一块,但是内心伤到大脑,所以还能动,然后好几个也是有明显的骨折,伤口,他们肯定……”
谢裕的语速也不自觉的加快,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可琅哥没有动静,只是冷冷的看着笔记。
好一会儿琅哥才说:“你想说什么?他们是被人杀的?甚至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些人杀的?”
付琅的声音越来越大,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几乎是吼出来的。
谢裕有些懵,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付琅,有些结巴的回道:“有……有可能啊,而且说不定……他们做贼心虚……走,我们得为这些人讨回公道!”
谢裕越说越觉得自己义正言辞,自己内心也在悄悄鼓励自己,声音也逐渐有力起来。
可琅哥只是斜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转头对着谢裕面对面的说道:“谢欲,你太天真了。”
看着付琅有些冷意的表情,谢裕很想解释,可是琅哥已经往楼下走去,谢裕连忙跟了上来拉住他的手臂。
谢裕:“琅哥,我不是……我是想……”
“你总是把这一切想得很简单……你不是什么?你不就是想直接去质问别人匡扶正义?你觉得你去问别人就会承认?
人直接说是这个基地先沦陷的,他们不过是后来者,你又怎么说?况且这样的事我们不是也做过?”
付琅始终没有看谢裕的眼睛,只是余光瞥见谢裕的手,比自己初次见面要多了许多伤痕。
他果然太笨了。
看着付琅不再说话,谢裕也难得的伤心,失落的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付琅也别朝一边。
“那我先回去拿包,既然这地儿也没有呆的意思,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付琅嗯了一声,仍然站在原地,谢裕觉得他一方面肯定气还没有消,另一方面应该是这里距大门更近,意思是站在这里等自己。
付琅确实没有丝毫想移动脚步的意思,又拿出笔记本来写写画画,谢裕想起自己平时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时不时在写,自己也从来不知道他写的什么。
谢裕一路上都有些难过,所以一直耷拉着脑袋,以至于没有发现宿舍的异常。
出于琅哥时常的提醒,自己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首先看看包里有没有少东西。
琅哥的背包他一直背着,谢裕的其实只是一个斜挎的布包,但是他也嫌重,放在了锁门了宿舍。
这下一翻,居然发现自己放在包里的干粮不在了,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可疑。
可当谢裕反应过来,拿起自己的镰刀戒备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敲晕。
与此同时,站在原地的付琅合上了书本,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说得有点重了……这人不就拿个包嘛,怎么半天不回来。”
而当付琅刚绕过厂房,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刚想抬手打过去,没有想到对面的喷雾药效这么重,付琅瞬间就失去力量倒在了地上。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着末日里的余晖,付琅真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