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抓起纪念慈连着晃了好几下,就差把人的脑浆给晃匀了。
"你妈妈好了!"
纪念慈还没有从方才的余震里回过神脑子里就被塞入如此劲爆的讯息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她捂着发晕的脑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江隐说了什么。
她的手拉住眼前这人的手腕止不住的颤抖,眼中蓄泪:"真的,是真的吗?"
江隐拼命点头:"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我还和她聊了好久如果不是时间到了我们还可以聊更久呢。"
喜悦的浪潮淹没了理智,涌出眼眶,纪念慈捂住眼睛,蹲下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低声哭泣。
江隐轻抚她的后背,这个时刻纪念慈等待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人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不过好在幸运之神是眷顾她们的,用了极短的时间便让她的母亲恢复了理智回到她的身边。
"你明天要不要去看她?"江隐索性往地上一躺。
"我不知道……"
"你想不想。"
"我想!"纪念慈激动的蹦起来,但很快又瘪了下去:"可是我怕我刺激到她她又生病了……"
"应该不会吧,你妈今天还专门问了我关于你的事情呢。"
"真的吗?"纪念慈似乎又产生了微弱的希望。
"昂,然后我就和她讲了嘛,讲了一大堆,虽然有点乱七八糟的但她听得蛮认真的。"
总觉得忘掉了什么……
她的脑子转了两下这才避开卡断重启。
对了!家长会!
这下连带江隐也一起瘪了下去。
"怎么了阿隐?"
江隐在地面来回翻滚:"呃啊啊啊我忘记问她家长会的事情了!我这死脑子!"
纪念慈没忍住,笑出了声。
"哇,你个小没良心的。"
"什么叫我小没良心,分明是阿隐自己忘掉了不是吗?是阿隐的问题。"
"你是对的……"江隐无法反驳:"要不我们一起去问吧。"她一个打挺就从地面爬起来握住纪念慈的手腕。
"先说好,我可不是陪你去的,我是,我是要去看我妈妈。"
"好好好,我是付赠品,到时候甩卖的时候一起甩出去,一加一,买一个你送一个我。"江隐犯贱,朝她抛了个媚眼。
"阿隐!"几乎是一瞬间,纪念慈整张脸红的跟猴屁屁似的,始作俑者却嚣张得哈哈大笑,结果被绵绵拳连着揍了好几下。
………………
在进去之前纪念慈还是十分不安,医生也建议不要茫然进去,最好先试探下,如果患者没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再进行下一步从接触。
因此江隐拿着开学时照的证件照进入病房,纪念慈则是焦急地在门口徘徊。
先是和江泽英客套了几句话再进入正题。
"您还记得您女儿的样子吗?"
江泽英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那如果我有她的照片你愿意看看吗?"
"好。"几乎是毫不犹豫。
"那你不要激动哈,不像也很正常的,有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了人都张开了,你说是不是哈哈。"江隐最后干笑两声,可一旁的人却收敛了笑意,手里攥紧被单。
"有什么不舒服要和我说,一定一定。"她迅速将叠起来的照片塞进江泽英的手里,大步向后退去,直到手心触摸到冰冷的墙壁。
江泽英注视着手里被折叠成小豆腐的照片,轻柔地将其展开。
漂亮的孩子从来不需要华丽的词藻和装扮,一件校服,一个纯色背景板便已足够。
黑色的秀发利落地扎起一个马尾,眼睛和嘴角一同弯起,只不过一个往下,一个往上;一方是一双明月,另一方则是一颗红润的樱桃;皮肤洁白无瑕,脸颊旁扬起的淡粉更是让她瞧起来活脱脱跟个蜜桃没两样,要是选个大太阳底下拍照估计会让照出来的照片直接报废。
江泽英凝视手里的照片静默不语。
害怕的那股劲过了焦虑开始不断地涌现,直至灌满心头,惹得人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时不时抬起头偷窥。
挂住墙壁的钟就数秒针最活跃了,不仅走得飞快还要不断发出声响展示存在感。
鬼记得那个该死的秒针究竟走了多少圈才换来江泽英缓缓抬起头:"嗯,我记得她。"
"真的吗!"江隐没控制住嗓门,任由它放肆地提高至顶端,喊完窘迫的心往脸上糊一大把红色颜料。
"咳,不好意思……"
"没事。"她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身旁的少年人。
"她现在,现在在这里,你想见见她吗?"江隐搓搓手。
"现在吗?"
"嗯嗯对对对,现在,现在。"
江泽英又陷入静寂。
江隐还以为是自己给了太多的压力,于是急忙开口:"那个……你不想见她没关系的,我可以下次再把她带过来,你现在休息……"
女人却开口切断原本的话句:"我见她。"
"真真的吗?"搞得人磕巴了。
江泽英还是继续盯着手里的证件照,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
"那我现在就把她带进来!你等一下哈!"江隐冲出病房,但是动作轻柔地带上门,门口传来惊呼和用兴奋的语气拉出的话。
江泽英不语,表情淡漠。
片刻后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走进来的少年比起上一位显得胆怯和羞涩,与照片的不同大抵是会动吧。
纪念慈蹑手蹑脚地走到病床旁边坐下,从红袋子里拿出一个大苹果。
"你要吃苹果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掏出水果刀,摁住外皮,刀刃插到底部,下方的手朝着刀刃的方向运动。
江泽英的目光从手里的照片上移开,却不是落到纪念慈的面部,而是落到她手里的水果刀上。
少年将苹果削皮后又将其切成几块用纸巾垫住,放在床头。
"你还记得我吗。"纪念慈想要去拉江泽英粗糙的手,瑟缩了一下因为惧怕而将其收回。
"我记得。"女人拉住她原本要收回的手:"我记得你。"江泽英咬住下嘴唇,低垂着头。
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化作泪水,砸碎理智逃出眼眶,直至当事人已经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并且不断的抹去它们。
纪念慈没有告诉妈妈自己究竟是谁,她太怕了,于是乱七八糟地讲了一堆,和上次来探视的江隐几乎没有两样。
护士估计是没想到昨天刚在同一个病房提醒过一个今天又要在同一个病房提醒另一个。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吧。"纪念慈眉眼弯弯,不舍得离开了。
江泽英不语,低垂着头。
一切恢复宁静,她抬头望向窗外,天空被乌云挤占,倏忽间,落下一道惊雷,发出一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