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思今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瞧着可怜，而且她暂时不缺吃的，就又掰了一半馒头给她。

小女孩在车后排夹缝中感天动地冲她拜了拜，“谢、谢谢姐姐，你一定要小心，现在有很多坏……人抢东、东西。”

这小孩看上去不笨，从昨晚到现在，身上虽然有淤青，但至少没有破皮伤，应该有专门避开利器，还碰到强抢的了，如今依旧安然无恙，多少有点不为人知的能力。

仇思今朝后面探头，“你在哪看见抢劫的了？”

女孩手臂朝向左侧车窗，“那、那边的巷子里，但是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换地方。”

“几个人？”

“三个，男的。”

仇思今满意点头，“行，谢了啊。你最好也拿个武器防身。还有，赶快找一下你能穿的长袖长裤，否则可能会有虫跑到你身上。”

听到虫子，小女孩脸色一白，不过很快又定了定神，“妈妈会保、保护我的。”

仇思今眉毛一挑：“？”

有妈妈保护？那怎么还独自在这里找吃的？衣服也不给她穿。

不等她问，小孩再次道谢，转身轻手轻脚爬下车走向仇思今来时的方向。

吃饱了饭，小孩身体也有了力气，走的时候没让仇思今帮忙。

人一走，仇思今靠在车座上长叹一口气，迅速收敛心绪，无暇顾及他人，暂时避开那小孩指的巷子，开车去更远的地方。

市中心人太多了，不方便找东西。

开出快四百米后，仇思今谨慎观察一圈，周围看上去还算安全，没有变异生物的痕迹，于是在一个路口右拐畅通的地方停车。

当时这里的人可能在等红灯，左侧和她所在的这一条路的路口口齐齐停了几排，T字路口右侧则车流混乱，还出了车祸。

十几辆车撞成一团废铁，暗红色血液溅得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腐臭味。

相比市中心堆积成山的尸堆，这里空气清新不少，可也没好到哪去。

左侧前排车辆停得比较整齐，把路口整个堵住，这条路比较宽，以绿化带为阻隔，挡了不少倒塌的建筑物，在路中间的车辆大部分完好，当时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少。

现在可能还有活人在，汽车起码也是个干净、可以休息的地方。

停车后，仇思今从随身背包掏出一张纸，让煦阳变回手机，打开数据和地图，按照现在的位置搜索附近的大小超市、公共厕所、户外用品店、以及五金店。

未更新的地图上还没显示一片废墟，按照旧地图标识，可以大幅度减少工作量。

要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太多了，她得一个一个来，还得找些大桶装汽油。

现在找东西最费事的就是那些堆在一起的墙砖，为了省力，她在地图上找的都是平层建筑，最多两层，没找大型商场，大型商场的东西全都挤压在一起，最难扒，不如路边小店。

这条路和隔壁路，都是平层建筑，搜索难度低一些，而且这条路上有蒲葵树，一举多得。

花了约莫十几分钟，仇思今做好简单地图标记后关掉了煦阳的数据，把终点目标定在了下个路口的加油站。

那里可能会有铁皮大桶，方便收集水和汽油，但是她得想想怎么放，还得能守住那些东西。

思索片刻，她从手帐本里掏了支笔出来，塞进手腕小空间，拿上刚刚用过的软管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带着煦阳下了车。

煦阳正盘在她脖子上伸长“脖子”东看西看，突然被叫下去变成钥匙锁车门，不情不愿，蜈蚣似的飞快爬下去钻进锁孔，变换形态一拧，“咔嚓”一声锁了门，又爬回仇思今脖颈，占据高地四处张望。

仇思今试着拉了拉车门，确保已经锁上，也才稍稍放心，这车空间不小，性能也不错，能用就接着用，晚上还能睡觉。

为以防万一，她把车里有用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防止被人撬车。

按照地图记载，仇思今背着书包穿过杂草丛生的路面和拥堵的车流，准备顺手在这些车里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一靠近，仇思今就发现，地震时，这些离得比较近的车多少都有碰撞损坏，但大体完整，只是很多车已经被砸了车窗搜刮过了，少量还算完好的车里都有人，但是不是车主就不好判断了，反正开裂的路面上有零散的腐尸。

灾难刚过，还是让整座城市覆灭的大地震，衣食住行全都成了问题，再加上异能的出现，人类乱得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地快，末世里没人还在意规则和道德。

一部分意识到危机的人眼里只剩下了“活”这个字，至于别人能不能活，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她背着一个显眼的包过来搜集物资，目光所至，好几辆车里休息的人都抬起了脑袋，隔着车玻璃眼神不善地打量自己。

好在她手持武器，再加上身上未干透的血迹，看起来像不久前浴血奋战过，多少能唬住一些人，大部分人暂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煦阳，盯着我背后，有人靠近就提醒我。”交待完煦阳，她尽量跟有人的车隔开起码一辆车的距离，忽略一道道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物资上，在混乱的车流中挨个搜过去。

大概是当时情况紧急，这边大部分的车，车主离开时并未取下钥匙，门基本都能打开，根本没必要砸。

有些车窗像是被人泄愤砸开的，也可能发生过交战，现场留下不少干涸血迹，有个别车厢弥漫着呛鼻的腥臭味，不知道经历过什么。

一路搜索，仇思今发现能吃的食物都被搜走了，留下的只有闷出毛带味道的变质食品。

其中一辆车打开之后，里面臭气熏天，她捂着鼻子看了一圈才发现车底下有一兜腐烂成泥浆还长毛的西红柿，汤汁流得车里到处都是。

仇思今心里一沉。

按照现在的天气，每天三十多度的气温，一般车里都会开空调，这些西红柿起码能放好几天，可如今已经上头的黑绿长毛。

欲望在所有生物身上都有体现，微生物繁殖加速，导致食物腐败速度也加快了。

不久的将来，吃的一定会成为新的事件导火索。

思绪转过一轮，仇思今移开视线，继续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虽然吃的没了，但好在油和其他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没有被注意到，她还在一辆车里找到几件宽大的男式防晒衣，当即在背面画了空间，悄悄把找到的几桶汽油和一桶食用油通通塞进去带走。

夏季衣服最适合画空间装东西，薄且轻，还不怎么占地方。

经过大半天的休养，异能不知恢复了多少，连续画了三个大空间都能用，看样子还有剩余，说不定今天找的东西都装得下。

随着位置挪移，路口最前列的几辆车里陆续有人下地，似有似无地往她这边靠。

为防止被这里的人看出异样，她装模作样拿了几个空水瓶和衣服不遮不掩塞进书包。

一路搜到一家五金店附近仇思今才停下，除去食物，收获颇丰，薄毯两条，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杯，薄衣服起码十几件，还找到了日常桶装水的空水桶和里面只剩下底的30L油桶。

她把水桶放在地面，四处收集汽油，等油桶满了才停下，谨慎观察一圈，确保位置足够隐蔽，才躲在角落里塞进空间。

随后光明正大拎着水桶去找水。

“有人过来了。”煦阳的机械音忽然提醒。

仇思今低低“嗯”了声，并未停下脚步，神情自若走过一辆车，在车尾猛然回头，就见隔了两辆车的地方，一个瘦巴巴的男人下意识往车后躲，后面似乎还有几条小尾巴，藏得快，只在视野中留下几道模糊的影子。

跟踪被发现，男人脸色尴尬一瞬，继而耸了耸肩直起身，手持一柄扳手带着痞笑上前两步：“小妹妹，水桶借我用用。”

昨晚到现在，他从市中心一路摸过来，一口水都没喝上，好不容易才找辆空车休息一会。

地震过后，很多人都意识到这是场大灾难，地震后不到五个小时，就有人开始互相抢东西了。

摆在明面上的物资都被别人搜刮空了，他身材瘦小，抢不过人家，也不知道去哪找，石头又搬不动，一直缩在一辆车里观望。

好不容易看见个比自己更弱，看上去还有物资储备的，当即就跟上来了。

“自己找去。”仇思今冷声道。

“现在这情况，往哪找？你手里不是有现成的嘛，反正一桶水你也搬不动，不如给我……”男人话没说完，脸色一变。

“滚。”仇思今没有心思跟人缠斗，只想赶紧去找资源，侧身借身体角度遮掩了下，从手臂空间拔出枪，眨眼的功夫扣住扳机。

黑洞洞的枪口霎时对准男人的脑袋，男人虽然看不出来那枪是真是假，但他不敢赌，若是真的，他就没命了！

男人哪能想到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小姑娘手里居然会有枪！一下子噤若寒蝉，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直抖。

他赶紧把扳手往地上一扔，以示诚意，手掌紧张地搓着裤腿告饶，希望眼前这位姑奶奶能放过他，“行行，姐，我不跟你抢、不跟你抢。”

“滚。”仇思今面无表情说了第二遍，下巴朝一侧微微扬了扬，示意男人赶紧离开。

无论何时，热武器的震慑力绝对首屈一指。

男人毕恭毕敬“哎”了声，捡起扳手扭头就跑。

后面跟着准备坐收渔利的一些人见状，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挨住一枪子。

等人在眼前消失不见，仇思今才缓缓放下枪，看到不远处地面映下的几道黑影也随之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一对多，就是她有枪也不好全身而退，只能暂时唬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他没走远，还看着你呢。”煦阳溜到仇思今头顶，变成细长的一条，铁丝似的立在头上往远处看。

仇思今下意识想点头，想到煦阳还在头顶，遏制住低头的冲动，把它从头上拿下来捧在手心，“他们肯定不会走远的，谁都想活。不过，你要是想随便活动，就变成蛇的样子，在外面不要随便变形，容易暴露。”

“我只在那几本书里看过‘蛇’这个字，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煦阳失落道。

仇思今正思考怎么跟他描述，就见煦阳无声无息几重变换，恢复到手机状态，漆黑的屏幕闪了闪，最终定格在一张黑蛇照片上。

下一秒，煦阳大变活蛇，只是不像真蛇那样依靠腹部鳞片变换位置，而是身下伸出不明显的小爪子飞速攀爬，蜈蚣似的重新回到仇思今脖子上呆着。

脖颈冰冰凉凉，在炎热的夏天里提供一抹凉意，还挺舒服，也因为如此，仇思今才答应可以让它待在脖子上。

仇思今起身，重新拎起水桶，夸道：“可以啊，小脑袋瓜挺聪明。”

煦阳的机械音“嘿嘿”两声，学着蛇甩了甩黑白相间的尾巴，“啪啪”两声，仇思今锁骨登时被拍出两条显眼的红印。

“好了好了，”仇思今连忙阻止，“你又不是真蛇，铜皮铁骨的，拍人可疼了，别拍了。”

煦阳只好不情不愿克制住被夸赞的兴奋，小爪子勾住仇思今的头发往她头顶爬，一边爬一边耐不住好奇问：“疼是什么感觉呀？很不舒服吗？那个邓梦书宁愿再也不动，也不要疼，那么可怕吗？”

“不能动”是它对死亡的认知，它没有触觉，也没有嗅觉和味觉，只能通过不停地向仇思今询问，试图联想和感受。

它对人类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提到邓梦书，仇思今好不容易因为煦阳捣乱而稍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半晌，煦阳没等到仇思今的回复，半个“蛇”身倒吊下来，摄像头转正，奇怪地看着仇思今：“小仇，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仇思今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和你讲，这个和人体神经有关，我不懂医学，不会解释。而且你的身体里只有芯片和金属，五感只有两个，即便我能用白话讲出来，你也理解不了。有些东西，只能感受，讲不出来的。”

“好吧。”煦阳遗憾地回到仇思今头顶，像人一样，出音孔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如果我是人就好了。”

“你不是人也挺好的，感觉不到痛，也不需要为了生存奔波。”说到这，仇思今重振旗鼓，“不过，你得有电，现在，我去找太阳能电池板。”

想活下去要做的事太多了，她不能困在过去，更不能止步不前。

“冲鸭！”

一听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