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明啊，不是说好以后不找他们了吗？每次都被打成这样，不疼吗？」

李民赫蹲在他脚边，细心地用棉棒为他擦拭腿上的伤口。

「不……民赫，疼。」

姚京明想逞强说不疼，伤口处就传来刺痛感，忙改口。

「现在知道疼了？」李民赫听他这么说，轻哼一声，手上的劲儿放松下来，「再看到你跟他们鬼混，我可不管你了。」

姚京明知道他在替他难过，弯下腰逗他：「民赫啊，你不管我，还有谁管我？」

「自己上药，我出去看店。」

李民赫不吃他这套，站起身，将棉棒和碘伏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要走。

「不要走，民赫啊……」姚京明拉住他的手，笑着说，「我怕痛，下不去手。你擦，不痛。」

李民赫实在是拿他没办法，认命般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蹲下来继续给他擦拭伤口，消毒。

姚京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民赫。」

他想伸手，去摸对方，却是扑了空。

天亮了。

这是他做的第二个跟李民赫有关的梦。

自从躺在具教焕身旁，他没有做过任何梦，这还是第一次做梦。

那是这世界姚京明的记忆吗？

姚京明望着身边熟睡着的具教焕，微笑着亲口对方。

「今天是不是要和哥登记伴侣？」

具教焕迷迷糊糊醒来，揉着眼镜，窝在他的怀里。

车祸三周后，他醒了过来。

现在已经过了一周。

那天过后，姚京明跟具教焕秘密在一起了。

具宰京清楚，但没说什么。

只说合约情侣还是需要做下去，必须要帮他拿到继承人的位置。

今天，是他和具宰京登记为伴侣的日子。

姚京明摸着对方的头发，点点头，说：「嗯，是今天。」

「我帮你穿衣服。」

具教焕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下床去拿衣服。

姚京明看着他在房间里走动。

他分不清是喜欢具教焕，还是将对方当成李民赫。

他在具教焕的身旁总感觉很安心，和在李民赫身边的感觉一样。

这是爱吗？

具教焕帮他换好衣服后，带着他来到一楼。

具宰京早早地靠在沙发上等着两人，听见他们下来的动静，歪头看着两人。

具教焕推着姚京明，笑着说：「走吧，哥！」

具宰京冷冷瞥眼轮椅上的姚京明，点头，往外走。

姚京明抬头望着具教焕，对方朝他一笑。

上车后，具宰京坐在前面，姚京明两人坐在后面。

具教焕还没睡醒，挨着他补觉。

具教焕的头发很蓬松，靠在他肩上时，总会不经意间挠着他的脖颈。

车开得很快，只用了半小时就到了伴侣登记大楼，坐在车内完全感受不到路途的颠簸。

车门自动开合，司机早早地将轮椅备好，等在车门边，具宰京先行下去。

姚京明小心将歪倒在他身上的具教焕扶正。

司机抱着他，将他放在轮椅上，随后走回车上。

「现在开始的路我来推你进去，记住我教过你的话。」

具宰京接手后，推着他往登记大楼走。

登记大楼内部整体黑白简色，姚京明丝毫没看出违和感，倒觉着很熟悉。

等候大厅内，坐满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男人们，他们的手上都拿着黑色的等候纸。

前台人员验证两人的身份后，毕恭毕敬地将他们送入红色的免等待通道。

免等待通道很短，具宰京推着他没一会儿就走完了全程。

尽头的房间，终于有了色彩。

房间中央，端坐着一白、一黑两个男人。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电脑，和当做装饰物放着的书。

「欢迎二位来到伴侣登记处。」

男人们见两人到来，微笑，同步站起身，向他们鞠躬。

这里没有座位，所以具宰京就站在姚京明的身后。

「二位请出示各自的身份证。」

左边的白衣服男人率先开口。

具宰京将他们的身份证放在桌上。

黑衣衣服的男人接过，分别在电脑边刷了一遍。

随后左弯腰，微笑着对姚京明说：「姚京明先生，这边显示您有一位伴侣呢。」

姚京明原先没有去在意这个，现在听到这句话一愣。

「刷卡，消掉。」

具宰京没有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黑色的卡丢在桌子上。

白色衣服的人微笑着拿过卡，在电脑上轻刷一下，说：「具宰京先生，这边提前告知您——消掉伴侣位一亿六千六百万，增加伴侣位八千三百万哦。」

「消掉。」

「等一下。」

具宰京没有犹豫，姚京明却是抓住他的衣角。

姚京明恳求道：「可以不消掉吗？」

姚京明脱口而出的瞬间，感觉他很虚伪，明明现在和李民赫在一起。

「消掉。」

具宰京甩开他的手，冷冰冰地吩咐着。

姚京明没再挣扎，缩回手，听着白衣人继续说话。

「您好，已为姚京明先生消掉伴侣位，现在准备为二位登记伴侣。」

白衣男人话毕，对黑衣男人点头。

黑衣男人见状，正常端坐，手放在那厚厚的书本上。

他问：「请问二位是真心相爱吗？」

「是的。」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却是天差地别。

黑衣男人继续问：「请问二位愿永结同心，永不相离吗？」

「愿意。」

「好的，已经为二位办理完毕，可以从通道离开了，稍后会由前台工作人员将伴侣本交给二位。祝二位结为伴侣愉快！」

白衣和黑衣共同站起来说完最后一句话，恭送两人离去。

两人回到通道。

路上，姚京明一直忐忑不安地关注着身后的具宰京。

他害怕对方会将这件事告诉具教焕。

对方依旧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黑衣人的话。

出通道后，前台小哥笑着递上二人的黑白伴侣本，目送二人离开。

「不管你有没有伴侣，现在你是教焕的男友，也是我的合约伴侣，收起你的心思。」

快要到大门时，具宰京停下来，冷不伶仃地提醒他。

姚京明听到这句话，心终于放下，说：「我会的。」

出门后，具教焕已经醒来，站在车门口跳着向他招手。

姚京明被对方的举动逗笑。

具教焕跑上来，不管具宰京的脸色，从他的手里接过姚京明，往下推。

具教焕在他身后问：「怎么样，登记进行得还顺利吗？」

姚京明头靠着对方的身上，点头说：「嗯，顺利。」

具教焕瞄眼后面走着的具宰京，问他：「呀，我哥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姚京明心虚地握住对方的手，「我们快点回去吧。」

具教焕听到这儿，倒是停下来，瘪起嘴问：「你很想回家吗？」

姚京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让他回去，问：「怎么了吗？」

「我不是说今天还给你约了医生，想给你全面诊断一下，看看怎么才能最快恢复你的腿吗？」

具教焕继续推着他，来到车旁。

姚京明真的忘了对方说过这句话，握住对方的手，说：「抱歉，教焕哥，我忘了。」

「好啦，」具教焕将他抱上车后，坐在他身边，指着脸说，「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姚京明被具教焕逗笑，照着对方手指着的位置亲下去。

具教焕得到他得亲亲后，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笑着对还站在外面的具宰京说：「哥，我们就先去医院吧。」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具宰京说完，径直往车后走。

「哥能有什么事？」具教焕往车后看，有些疑惑，但想着对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便没再管，笑着看眼姚京明，对前头的司机说，「白司机，麻烦开到金利大学医院。」

路上，姚京明透过车窗，看向路边的风景。

他第一次不那么匆忙地往外看。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回头看，具教焕也在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他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闭上眼。

金利大学医院，骨科。

「没有瘫痪？」

科室内，具教焕坐在椅子上，听到结果，疑惑地问着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

「是的，」中年男人点头，说，「从之前和现在的诊断片来看，姚京明先生的身体很好，虽然两车相撞，车上人员受重伤后有可能瘫痪，但他的身上没有严重的物理损伤比如骨折、肌肉损伤、神经损伤。只受到轻微的表皮伤，完美避开这种可能性。」

具教焕握住姚京明略微冰凉的手，问对方：「那他为什么还不能走路？」

「医学上将明明物理上没有损伤，但就是无法站立、行走的疾病称为「心因性瘫痪」。」

「患者经历过车祸时，产生了极度的恐惧或者其他强烈的情绪，它们堆积、反应在一块儿，最终变成患者的心理创伤，进而影响患者的身体运动功能。」

中年男人耐心跟他们解释。

姚京明听到这儿，手上一紧。

具教焕可以感觉到姚京明的紧张情绪，轻轻握着对方，用眼神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待姚京明的情绪缓和些后，才问中年男人，「那怎么才能好？」

「这个不属于我们科室的治病范围，建议你们转去心理科继续看病。」

「谢谢。」

走廊上，具教焕跟医生道谢后，推着姚京明走出科室。

他看出对方心绪低落，蹲下身，说：「京明啊，这不是好消息吗？只是心理问题，不是真正的瘫痪。」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的心理创伤是什么。」

姚京明并不害怕坐车，他不害怕治疗，但是害怕找不到原因，害怕会拖累对方。

「没事的，京明啊。」具教焕握住他的手，安慰着他，「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帮助你站起来。所以，不要担心，好吗？」

「嗯，教焕哥。」

姚京明点着头，感觉鼻子发酸。

心理科室对他进行全面的诊断后，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心因性瘫痪。

虽然治疗的过程会很艰辛，但是成功的概率较高。

从这以后，具教焕每周都会陪着姚京明进行治疗。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眨眼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