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应率先醒来,在秦松柳的怀里扭来扭去的,扭着扭着手碰到了秦松柳,总感觉哪里不对,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看,发现他什么也没穿。
岑应怀疑自己看错了,将被子掀开一会,确认了这人确实什么都没穿。
岑应从震惊到疑惑、到思索、到恍然、到憋笑、到憋不住,岑应笑得捂住肚子,在床上发出鹅、鹅鹅的声音。
秦松柳被魔音贯耳,眼睛像被什么黏着了,头也痛痛的,“怎么了?”
岑应见他醒了,连忙捂着他的眼睛,“没事没事,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做好了喊你出来。”说完岑应越过秦松柳,给他掖了掖被子,下床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秦芳远远看过来,有些不明白。
岑应蹲在院子里笑够了,才到厨房去准备早饭,只是做饭的过程中总时不时笑两声,秦芳抱着门,有些不明所以,总感觉嫂夫郎今日开心得过头来。
因着秦松柳昨日喝了不少酒,岑应就煮了些稀饭再蒸了几个红薯,前段时间腌的菜也能吃了,又夹了些出来切成丝,用猪油炒了炒。
做完这些还没等岑应去叫人,秦松柳就睡眼朦胧地从外边走进来了,眼睛瞧着还有些肿。岑应看他这样,还是很想笑,但又不想被他发现,只好趁秦松柳不注意的时间背过身偷偷笑。
秦松柳一碗热稀饭下肚,感觉身子上的疲态终于消散了些,“下次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岑应赶忙递给他一个红薯,“可不是,下次少喝些,昨天回家人都傻了。”
秦松柳总感觉岑应话里有话,将馒头咬了一大口咽了,“是吗?今晨我怎么没穿衣服,你昨夜给我脱的?”
他终于问起这个了!,“咳咳,我可没给你脱的,你自己脱的,嘿嘿。”
秦松柳举着半个红薯,不明所以,“我自己脱就自己脱,你嘿什么。”
岑应脸一沉,故作严肃冲秦松柳招手,示意他把头凑过来。秦松柳手里举着半拉红薯,将耳朵凑近岑应,只见岑应低声道,“昨日你喝大了,脱了衣服就要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秦芳在一旁看他们说悄悄话,也要凑过来听,秦松柳忙将红薯抛了,双手捂着秦芳的耳朵,“什么!”随即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太大,特意将声音压了压,“我真、真往外跑了。”
岑应严肃点头,“要不是我拼命拦着你,你都要跑出院子外。”
秦松柳捂着秦芳的耳朵,丝毫不敢松懈,“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喝那么多酒了……”
岑应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秦松柳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了,“你又诓我呢。”
岑应边笑边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你说你喝多了怎么那么呆呢。”
见自己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秦松柳放开捂着秦芳耳朵的手,“以前也没喝多过,是真不知道……好了,别笑的,不是还要出门拜年去。”秦松柳把那半个红薯囫囵吞了,又拿一个给岑应剥起皮来,放到他碗里,“快吃。”
吃过早饭,岑应和秦松柳提着厚厚的年礼,带着秦芳去梁阿婆家拜年。
阿婆穿上每年才舍得穿那么几天的衣服,招呼岑应他们往里边坐,又是倒茶又是给他们端吃的来,岑应将梁阿婆拉住,让她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聊聊天。
院子里大宁带着两个妹妹在玩,刚开始秦芳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并不参与,后来是小莲伸手来拉她,带着她玩,秦芳才和大宁小莲玩闹到一起。
秦松柳和齐明则在一旁,教他打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打着打着吸引到了大宁来,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看着秦松柳的动作,随即和他爹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岑应将带来的其中一个油纸包拆开,里面是精心晾晒的枸杞子,颜色暗红、两头有白霜且颗颗饱满。岑应捏了一颗塞进梁阿婆嘴里,“空口吃一两颗或泡水、炖汤喝都行,补身子的。”
梁阿婆慢慢嚼了,嘴里有股淡淡的甜味弥漫开来,“这枸杞子真不错,废了不少力才找到的吧。”
“不废力,上山时偶然发现的,就一次性采来许多,要是吃得见好就让大宁到我家去再取些。”岑应把油纸包好,免得等会碰掉了就不好。
梁阿婆摆手,“这怎么使得。”说着又去拍拍岑应的手,让他等会。岑应注意到梁阿婆的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起身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梁阿婆走到厨房里,提了一个麻袋来,岑应接过打开一看,里边全是晒好的干菌子,“这是上哪又摘了那么多。”
“这不是闲来无事,就跟孩子们上山去转了转。”梁阿婆做到凳子上,有些气喘,“这些都拿回去吃,都是好东西。”
“阿婆,天寒地冻的,上山做什么……”岑应有些心疼。
梁阿婆却不以为意,“这个时节菌子虽少,但都是不可多得的鲜味,我在家没什么事情干,就上山去找找。放心,每回去都是穿得厚厚的,冻不着。”
岑捧满了两手掌的菌子,“这些就够了,年前松柳回回上山都去采菌子,虽没有阿婆这的好,但家里那里都成堆了,我就不拿那么多回去,免得放坏了。”
梁阿婆见了连忙找东西给岑应装菌子,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多抓了两把放进去。
从梁阿婆家出来,秦松柳问岑应,“在想什么?”
岑应看了一眼秦松柳,“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阿婆老了,也不是说她以前没老,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秦松柳想了想,“也许是齐明哥身子见好了,心里一直绷着的那口气一下就松了许多。阿婆以前本就不爱出门,但齐明哥冰病倒了,阿婆就只能站出来撑起来这个家。”说到这秦松柳拍拍岑应的肩,“别担心,日后我们多来看看阿婆就是。”
回到家后吃了午饭,秦松柳提着一只鸡和几枚鸡蛋去给大成娘,等他回来了还得带着岑应和秦芳去周猎户家吃晚饭。
岑应替他把鸡爪子和鸡翅膀捆在一起,看着暂时养在厨房的最后一只鸡,觉得开春了得买些鸡崽子来养,总不能每次要用鸡和鸡蛋都得花钱去买。
秦松柳正收拾东西呢,闻言头也没抬,“成,等过几天我们在前院搭个棚子,再围个鸡圈。”秦松柳每回打下来的活野物大多都拴在前院里,现如今家里养的骡子也是。
“成,搭个棚子那些个畜牲也就少挨冻。”替秦松柳整理好衣服,岑应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将人送出门了,岑应到仓库去,预备着给周猎户的年礼。
周猎户将吃饭的手艺教给秦松柳,又手把手带着许久,让秦松柳能靠着打猎的手艺将日子越过越好,周猎户可以说是秦家要感谢恩情的长辈。
听秦松柳说今日周猎户的女儿也会带着孩子归家,岑应便准备了几罐香膏和几张棉布,拿来给孩子做小衣最合适,又备了好几坛子酒,加上一只鸡和一斤白面,怎么也够了。
岑应将所有的东西搬到堂屋,再一一用油纸、麻绳包好,就坐在堂屋里等着秦松柳回家来。
正在炭盆边上烤火呢,门外忽然传来齐金金的声音,“有人在家吗,我可以进来吗——”
岑应听了,连忙出去请齐金金进门,“快来,家里就我一个人,正无聊呢。”
齐金金晃晃手里的炸糖饼,“那我来得正好。”
二人进到堂屋里,人手一个糖饼就吃起来,糖饼炸得酥脆,里边包的是红糖,一口下去糖汁溢出来沾到嘴上,让人忍不住去舔干净。
齐金金吃到一半,心情有些低落,“以往河哥儿也会和我吃糖饼的,今年他倒不在了。”
岑应嚼嚼几口,撞了下齐金金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明日要去县城看他。”往年秦松柳都要到赵鑫那去吃顿饭,今年也不例外,岑应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慈幼局找齐小河。
“那太好了。”齐金金顿时开心起来,明日初三,他得回湖山村去,“那我给你拿些东西来,你帮我带去,他今年不回家,独自在县城里,肯定没什么好吃好喝的。”说完也不等岑应回答,举着吃了一半的糖饼就跑出去了。
岑应慢悠悠将剩下的糖饼吃了,又把茶壶里的水加热一番后,继续拿下一个糖饼吃。
待吃完第二个,齐金金才抱着一堆东西跑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糖饼。
“还没吃下去呢。”岑应上前将他嘴里的糖饼拿下。
“忘了忘了,你看看这些东西够了吗。”齐金金抓着温度正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刚刚跑那趟可把他累得不行。岑应看了下,多是些吃食,除了粮食外竟还有一块红糖。
齐金金也是大手笔了,村子里许多人家就算是送血亲都不一定拿得出那么贵的礼,更何况送朋友。
“够了的,再加上我那些保管饿不着河哥儿。”岑应笑起来,“我们金哥儿是要趁过年,把河哥儿喂得胖胖的。”
齐金金嘟囔,“什么喂不喂的,他本来就瘦。”缓过气了,齐金金坐到凳子,继续吃着糖饼,“除了给他送东西,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你说就是,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岑应正在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免得等会拿混了。
“也不算是麻烦你?又好像是,反正就是,能不能请你家秦郎君替我给江秀才带句话。”齐金金手里的糖饼已经不酥了,还有些凉,吃在嘴里韧韧的。
“江秀才?他不是在湖山村吗。”岑应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要秦松柳去传话。
齐金金将剩下的糖饼吃了,又拿起一个放在炭盆边上热着的继续啃,“你不知道吗,周伯伯和江秀才家,还有我外祖家是连在一起的邻居。”
“这我倒是不知道。”成亲后岑应一直没见过周猎户,只知道他是住在齐家村附近的村子,不承想人就在湖山村。
“那你现在知道了嘛,反正、就是帮我带句话嘛,我明日回去,让江秀才到老地方去等我,我有话和他说。”齐金金越说越不好意思,头偏过一边,不去看岑应。
岑应三两步上前,捏住齐金金的脸一掐,“我们金哥儿打什么坏主意呢。”
齐金金一把打开岑应的手,“什么坏主意,我就跟他说一些事,我能做什么坏事。”齐金金不满道。
岑应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和江秀才怕是要好事将近,“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说,明日你回到湖山村,路过门外叫一声那江秀才都能知道吧。”
齐金金双手捧着脸,“才不要,哥哥烦死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跟着,我才不要他跟着我去呢。”
“好,等他回家来我和他说此事,要何时到老地方去呢。”岑应伸出手指,点在齐金金眉心。
“我年年都回去,他知道几时要去的。”齐金金流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自信,觉得江秀才会明白一切的。
“好好好,小的一定替你把话带到。”岑应屈膝,打了个趣。
“就知道笑话我。”齐金金噘起嘴,“我要找芳姐儿,不和你玩了。”
“那恐怕不太行,芳儿去找柯姐儿玩了,现在算算估计在村口炸纸炮呢。”秦芳自己和柯姐儿去炸过纸炮后,几乎每天都去,这也许就是孩子的乐趣吧。
“那我们也去,我和你炸。”
“真去?”
“真去。”
“走,家里还有,我去拿上。”
“还是算了,等会炸得身上都是味……”
瞎掰扯几句后,秦松柳回家来了,齐金金告辞回家,走前还不忘叮嘱岑应,让他把话带到。
在去湖山村的路上,岑应将这事同秦松柳说了,秦松柳表示没问题。三人坐着带篷子的骡车溜溜哒哒往湖山村去,到周猎户家时,饭菜已经端上桌了,只等岑应三人的到来。
周猎户的孙子还在襁褓里,被阿娘抱着给各位叔叔伯伯看,孩子吃着手指,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周围的人看,谁抱都不哭,周猎户直说这孩子以后有出息,他一出声,各种吉利的话从四周响起,一顿饭就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