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阿婆家,两个孩子自告奋勇,要帮家里的忙。
小莲双手浸在木盆里,双手搓着比手还大的果子,连一点灰、一点泥都不放过。小莲洗干净了就把果子递给阿爹,让阿爹切碎了再给哥哥捣成泥。
岑应洗了两个昨日摘的甜果子,交给大宁一起捣进去,再过滤汁水。
岑应也没闲着,他拿了晒干的、和新鲜摘的金银花来,想试试看用哪种草的味道好些。梁阿婆昨夜已经将要用的工具洗净了,只等孩子们将汁儿做好来揉面团。
晒干的金银花,岑应取了滚水来煮,煮好了就放在一边晾凉。新鲜采摘的就像做果子泥那样,切碎了再捣成泥,用纱布将药汁过滤出来,放着备用。
等果汁和药汁都备好了,梁阿婆取了半斤糯米饭和一斤的麦子粉掺在一起,这是三十个糕饼的量。两种粉混匀了,梁阿婆将它分成三等份,才开始揉起面来。
将一些果汁倒进盆里,先将里边的粉都搅成絮状物,才一点点加果汁,照顺时针和面,一要是有些干再加少量的水。岑应在一旁,学着梁阿婆的样子,也取了一份药汁,把糖也加进去开始和面。梁阿婆在一旁,时不时指导他两句。
见岑应做得一模一样,梁阿婆将另一份面也交给岑应和,转而去包枣泥。枣泥是早晨做好的,现下只需要包进去就好。
梁阿婆将揉好的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剂子,取其中一个压扁,将枣泥包进去,再搓圆。包到最后一个时,面已经不太够了,梁阿婆就包了几个小一些的,又用剩下的枣泥给这些果子糕顶部点上红点,再拿模具压了。
等梁阿婆包完果子糕,岑应的面也和好了。草药糕不需要包些什么,只需要分成大小相同的剂子,用模具压了就行。大宁小莲对这事觉得稀奇,闹着要压糕饼。
横竖是自己人吃,让大宁小莲把手洗干净,就让他们压去了。两个孩子得到允许,一个拽着一个地冲去洗手,齐明让他们把手擦干了,才把模具给他们。
有人压糕饼,梁阿婆就烧火去了,边烧还边教岑应,一开始要生多大火,什么时候又将柴夹出来,让火小些。岑应一一记清楚,以后做其他的也能按照这个方式去生火取柴。
将三种糕饼上锅蒸熟,已未时过半。梁阿婆将蒸好的糕饼一个个取出来,放到簸箕上,微微凉了凉才让吃,免得大宁小莲两个孩子不知轻重,烫着自己。
岑应各取了三个递给他们,让他们吃了告诉大人,比较喜欢哪个。大宁吃得快,在小莲才开始吃第二个的时候,大宁就把糕饼全嚼了。
“我最喜欢枣泥的!”大宁说着又要去拿一块,梁阿婆没让。岑应又拿了块塞到了他手里。“大宁喜欢就让他多吃些。”
“我也喜欢这个,但另一个也好吃。”小莲手里那个也是枣泥的,正拿着慢慢啃。
岑应也各拿了三个,掰成两半,同梁阿婆分着吃。果子枣泥糕清甜,又闻着一股甜味,是孩子会喜欢的。草药糕味道淡些,但味道清爽,淡淡的甜味中带着草药的清香,连着吃好几块都不会腻。
岑应对比了一下用干金银花和金银花的味道,发现用新鲜金银花的糕饼味道更浓郁些,当即决定以后都用新鲜的金银花。
吃完手上的糕饼,岑应开始在心里算账。
做这三十个糕饼差不多要用四十文的材料,齐小河带他找到的甜果子虽然节约了一部分糖钱,但岑应还是把成本都平均分摊到三十个糕饼里。
以后做糕饼的材料都是岑应自己出,就打算按一文钱两个糕饼来给梁阿婆结钱,三十个就是十五文钱。
果子那边的话,岑应是打算让齐小河去给拾,出价二十文一筐。按三十个的量来算,一筐能用两次,一次是十文钱。
如此算来,做三十个糕饼一次就得花费六十五文。岑应将这个价格算出来都吓了自己一跳,六十五文要是放在安山村,都够徐家吃上一个月了,在这却只是三十个糕饼的成本,由此可见,商业繁华和农业繁茂的区别。
好在日子各有各的过法,成本高,定价也能高些。岑应打算将价格定为五文钱一枚,同糕点铺子里那些较便宜的点心一个价。
将算盘打清楚,岑应包了十二块点心走,将给齐小河的分出来,剩下的都给秦松柳送去了。可惜到秦家时,秦松柳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今日秦松柳到县中去卖猎物,有个老爷连羊带鹿要了,但要求他将皮都细细剥下来。秦松柳从早上忙到下午,连口水都没喝就往家里赶,可惜还是同岑应错过了。
到家时,家里的碗装着糕点,放在桌子上。这下秦松柳不仅没见着人,连给岑夫郎还东西这个理由都用不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送来的糕点秦芳一块没动,都好好放着等哥哥回来吃。
秦松柳吃着糕点,在脑子里搜了一圈,都没搜到能去见岑应的理由,只好老老实实在家里。
岑应从秦家回去时,齐小河已经从山上下来了,并且摘了很多的甜果子,用一张大大的树叶包着。
“这么多呀?”岑应记得昨天看到那棵树没有那么多,最多十来个,这树叶包里看着得有三十个了。
“嗯。”齐小河从水缸里打了瓢水,洗洗脸冲冲手。“我在山上找了找,又找到几棵树。对了,我今晚得回家吃饭了,我大哥回来了。”这事还是齐小河下山时,齐金金告诉他的。
岑应把留给齐小河的糕饼给他,才让他回去。等齐小河走后,岑应觉得还不饿,便开始做起草编。虽然现在草编卖得没有以前多了,但一天也能卖掉十个左右,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赚点是点。
将草编做了,将饭吃了,岑应在屋子里转了转,发现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早早睡下了,毕竟难得能那么早休息。
岑应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老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会是王四娘,一会是六赖子,一会是无赖和六赖子,跑到后面又变成了一只黑瞎子。岑应闭着眼,往前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搅在了一起,黏黏糊糊的,神智也被一层东西糊住了。
岑应想飞,飞不了。想打,又打不了。想跑,又有点跑不动了……眼看就要被黑瞎子抓到,他不躲也不怕,打算和黑瞎子拼个你死我活。忽然有支箭划破那层奇怪的磁场,将那黑瞎子射死,岑应转头望去……
是秦郎君啊。
岑应睁开眼,该起床了。
昨日齐小洋回家,一般会在家住几天,因此这几日齐小河都不会过来一起吃饭了,岑应又回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的状态。
洗漱好,吃了早饭,岑应拿上草编,先到梁阿婆家取了二十个枣泥果子糕、十个草药糕、十个青团,才到村口和齐小河会合。
齐小河今日拿的菜格外多,除了他自己从岑应地里收的,还有齐小洋今晨替他收的菜,是他们家里自己的菜。齐小河打算将这些菜卖了后,把钱给陈春会。
岑应多多少少能理解齐小河,齐小洋再怎么努力,想让这个家更融洽、和谐,但他始终长时间不在家里。他不在家,家里就没有人能管得了陈春会,为着齐小洋不在家时,日子能好过些,齐小河只能这样了。
到达县中,岑应没有急着吆喝,而是先招呼了几个老顾客,问他们要不要青团。
“今日不要咯,你这青团好吃是好吃,但我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吃,属实有些腻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纷纷表示有些吃腻了,暂时先不买。岑应见状,顺其自然推起来他的糕饼,“若是吃腻了青团,各位不如看看这些糕饼,是今日新做的,味道也很好。”
岑应捡了两个枣泥果子糕掰开,递给在他摊子前的老顾客让他们吃,不收钱。给东西的人不是什么陌生人,还不要钱,大家也就顺着岑应的手将东西接下了。
“大家伙尝尝,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岑应将糕饼分了,仔细观察着吃糕饼的人。看大家的神色对着糕饼还算满意,岑应乘胜追击,“若是有谁不爱吃甜的,这还有些草药糕,用金银花做的,甜味淡些,还有下火的功效。”岑应将竹篮的盖子全部掀开,露出里面用树叶子包好的糕饼。有灰白色的枣泥果子糕,和淡青色的草药糕。
“哎呀,正好我不夫君太爱吃甜的,你这糕饼怎么卖的。”有个胖夫郎出声询问,他爱吃甜食,但他夫君却不爱,胖夫郎常常因为不能和夫君一起享受糕饼的乐趣而苦恼。
“两种价格都一样,五文钱一块。”
“这么贵?”是另一个夫郎。
“不贵的,我们用的都是白砂糖,如今糖价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岑应也不算说谎,他确实用了白砂糖,只是没全用罢了。
“现在糖是很贵,那我要三个白的,四个绿的。”胖夫郎常去点心铺子,自然知晓岑应的价格不过是寻常价。
“诶,好。”岑应最喜欢的老顾客就是这胖夫郎,不差钱,买得多。
胖夫郎走后,有些人兜里有点钱,就跟着买了几块,有些人觉得贵,就不来凑这个热闹。总之今日岑应这糕饼生意,算是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