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上班的第一天，路时从床上醒来时，脑袋还有点晕。
虽说假期这几天，他刻意避免自己去多想，但还是失眠了，郑彦的事情始终像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便赶往公司。
公司里大家来得都很早，所有人表情严肃，完全没有刚放完假的松散。
路时一进办公室，就立刻拨打内线电话，让李斯跟进各个合作方关于郑彦解约的情况。
没多久，李斯敲响办公室大门，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怎么？事情不顺吗？”路时问道。
李斯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刚刚韩霖那边有消息了，对方愿意放弃违约金。”
“你说什么！？”路时震惊，但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了下，问道：“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没有。”李斯道：“打电话的是韩霖的私人助理，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让路时有点懵，甚至因为太激动，他忍不住拿手掐了下自己，用来确认是否是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幻觉。
“太好了，这实在是太好了。”他好半天才找回嗓音，高兴道。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很快冷静下来，“对方提了什么条件？”
说到这，李斯感到困惑，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提的根本算不上条件，但他还是如实道：“对方只要求一点，让宸越代替郑彦出演男主角。”
“啊？”路时再次发出灵魂疑惑，他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对方在遭遇男主角身陷丑闻，拖累整个剧组的情况下，不仅放弃高额赔偿金，竟然还愿意继续合作。
就算路铭峥亲自出面也办不到吧。
路时想不通，他决定从关键人物入手，于是对李斯道：“我知道了，你先答应对方，我这边了解清楚情况后，再签协议。”
李斯得了吩咐，点点头，转身走了。
办公室大门被带上，路时拿出手机，一刻也没耽误地拨出了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宸越熟悉的声音从无线电波另一头传来：“怎么了？”
“你……”路时想了想，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韩霖？”
“对。”宸越道：“韩导是S大校友，上次圣诞晚会他也来了。”
这个信息路时是知道的，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能扯上关系，他追问道：“他指名道姓要你去演他的剧，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面短暂地沉默了下，宸越似乎在斟酌词句，少时他回答道：“他答应我，如果我试镜成功，就不再追究郑彦的事。”
“就这么简单？”路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宸越顿了下，又补充道：“不过这次没有片酬，对公司来说没有收益。”
路时感觉心脏被谁挠了下，变得酸酸软软的，声音不自觉放轻许多，“你知不知道拍戏很辛苦的，吃不好睡不好，大冷天还要淋雨，弄不好还可能受伤？”
“我知道。”宸越道。
路时气息不太稳，“知道你还不要片酬，你是不是傻？”
听筒里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宸越声音变得低沉，“路时，我说过要追你，要是什么都不用付出，算哪门子追人？”
路时不说话了，他心跳如鼓。
“你是在担心我吗？”宸越又问，不等路时回答，他接着说：“如果是，能不能给我加一分，这样离追到你或许就能快一点。”
“……嗯。”路时回答得很小声，并很快找补道：“我是老板，当然要关心员工了。”
宸越又轻笑了一声，听得路时脸颊发烫，他故意恶声恶气道：“你笑什么？”
“咳”宸越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明天我就进组了。”
“这么快？”路时吃惊。
宸越：“嗯，韩导决定的，剧组多拖一天就多烧一天钱。”
路时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他有好多话想问，但最后只是握住手机说道：“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路时将脸埋进手心，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刚才那个问题，他其实不是担心对方，他是心疼了。
他想问问宸越，不是穷得到处打工吗，为什么同意不要片酬？公司出现危机又关他什么事？他到底知不知道一部剧主演能拿到多少钱？即便他是个没有名气的演员，那笔钱也是他无法想象的。
一个人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却忘了向自己这个金主讨要好处。
哪有这么笨的人。
路时心里闷闷的。
他想起了很多关于宸越的画面，滚烫的吻、情动的喘息、小心翼翼的眼神……还有那句‘以后就我了吧，不要找别人’。
完蛋了，路时捂住脸想，他现在好想见见对方。
下午，韩霖的助理带着合同来了公司，双方确认合同内容无误后，开始走流程签署协议。
具体事务路时没再操心，全权交给下面的人负责，自己则叫住李斯，一起进了办公室。
“给宸越安排一个助理，跟着一起进组。”路时吩咐道。
李斯点头，“好的，我马上安排。”
路时想了想，开始提具体要求，“要勤快的，有经验的，但不要找老油条，最好是性格好，脾气好的，宸越没什么经验，我怕他到时候被欺负。”
李斯并不觉得宸越这么容易被欺负，但他很明智地保留了意见，回答道：“好的，我会仔细挑选。”
“选好人后带给我看看。”路时还是不太放心。
“……”李斯从善如流，“好的，路少。”
路时这才满意，又继续道：“宸越进组后，会重新拍定妆照，你让公关部门注意，一旦官宣，热度记得跟上。”
介于上次郑彦官宣时，路时低调的态度，李斯向对方确认：“需要买热搜吗？”
“热搜前三，挂一整天吧。”路时道。
李斯心里啧啧啧，嘴上道：“明白了。”
自觉没有遗漏，路时这才放李斯离开，等到对方快走出办公室时，又加上一句，“公司的事情就不要向我哥汇报了。”
在路时的注视下，李斯迫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告诉路铭峥，这才离开办公室。
门关上后，李斯心情有些低落，他感觉自己离失业快了。
－
第二天上午，路时就见到了李斯精心挑选的小助理。
小助理叫江雨，是个面善讨喜的女生，刚参加工作一年，之前有跟过剧组，完美符合了路时提出的要求——有经验但又不至于老油条。
路时跟江雨聊了几句，心里挺满意，便要了对方联系方式，“进剧组后，机灵点，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给我说。”
江雨面对大老板还有些紧张，她点点头，谨慎地问道：“跟其他演员走太近需要汇报吗？”
提出这个问题并非她多事。剧组拍摄周期长，环境封闭，演员又是正值大好年华的俊男美女，因戏生情，或者是私下约着干点什么，都是很常见的。
这种事情全看公司的态度，见路时好像很关心对方，江雨这才有此一问。
“不用。”路时摆摆手，江雨心下了然，正想着或许也不是很关心，就听见路时语气肯定道：“他不会。”
“？”江雨虽然不明白对方哪来的自信，但还是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当天，江雨就出发去剧组了。到达目的地后，她拍了张照片发给路时。
照片上，宸越正拿着剧本听韩霖讲戏，侧脸认真专注，灯光打在脸上，眉眼间有种静谧的温柔。
路时是一小时后看到的消息，他将照片放大，看了好一会，将图片保存下来，顺手发了个红包给江雨，回复道：拍得不错。
江雨：震惊.jpg
江雨：疯狂磕头谢谢老板.jpg
路时笑了下，放下手机，继续投身工作。
剧组的事情解决了，但后续麻烦还不少，各大品牌方解约，少不了他这个公司负责人去善后。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日后多少还会打交道，不能因为郑彦的事情，把关系弄僵了。
路时开始忙起来，不光是白天忙工作，晚上还要忙着应酬。好几个晚上，他都喝得醉醺醺的，最后被司机送回家。
有时候，早上从床上醒来，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坐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又喝醉了。
好在这一切并不是白费功夫，在路时主动放下身段示好的情况下，品牌方感受到他的诚意，解约谈得非常顺利，甚至有一家国际大牌主动抛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和他再次合作。
虽然很累，但路时很欣慰，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拿出手机翻看。
宸越进组后，应该是很忙，因为他发消息的频率大大降低，时间也不再固定。
有时候路时早上醒来，才看到对方回复的消息，发信时间是凌晨2点，还拍了张照片。
宸越应该是刚拍完戏，照片里影城古楼露出屋檐一角，上面是漫漫星河和一弯明月。
路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拍的，他戳了戳屏幕，切换聊天界面。
果然，江雨发来了新的照片。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陆续收到几个红包后，江雨偷拍得更起劲了，技术也越来越好。
同样是大晚上拍的照片，江雨的镜头里，宸越刚下戏，一身戎装还没来得及换下，身姿矫健，如同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猛兽，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不比黑黢黢的月亮好看多了？
路时熟练地点击保存，并发出一个红包。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变相鼓励江雨多多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