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上枪/柄,毛利小五郎瞬间调整了姿势,身形拉长一边寻了个撞倒在地的售卖机当做掩体,一面拉开保险栓伺机向持枪扫射的混蛋们射击。
他毕竟是前刑警现侦探,出手没有琴酒一击毙命的狠辣,瞄准的都是手腕、脚踝这种这种废除行为能力但不伤性命的位置,而这种位置的射击,无疑难度更大!
“——砰、砰!!”
刺耳的枪声炸开,子弹穿透一个举枪瞄准松田阵平的花臂大汉手腕又射入身后另一匪徒的肩膀,毛利小五郎嘘了一声迅速改换方向拧身避过炮火举枪再射,往日常常被酒意填满的眼睛此刻锐利无比!
“——喂,喂喂,发生什么了?毛利老弟,你那里什么情况?”
骤变之下,手机被扔在地上却仍保持接通,那边的目暮十三听见一连串的枪/声/爆/炸心中大骇忙大声呼喊着询问:
“——毛利老弟?”
松田阵平双手撑地浮空重重一腿横踢,一个枪被萩原研二打落仍不死心扑过来想要偷袭的男人顿时被踹飞出去!
卷毛青年回头确认没有拆掉的炸弹好端端没出问题稍松口气,听见话筒里熟悉的声音仍在嚷嚷,不由火大的回了一句:
“毛利什么毛利啊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动作如果再慢点大家就要一起上天了!”
脚尖勾起一块断裂的铁板往空中一抛,听着子弹打在上面当当声响,松田阵平迅速缩身躲回掩体,握紧枪/柄扣动扳机反身又是一枪射出——
“hagi!”
“——没问题哦小阵平,定点射击还是轻而易举的啦。”
半长发青年一枪逼退偷袭的凶徒,回身迅速将掉落的铁板用力扯到身前。萩原研二并没有离开电视塔底,混乱发生的那一刻,他在松田阵平的掩护下立刻拉来东翻西倒的掩体,将还没有拆除的炸弹掩护在后。
非常显然,这群拿枪的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乱射击目标并不是他们,这群家伙分明是那个败类派来再次引爆炸弹!
不过,选择这个时候登场那是不是说明——
萩原研二表情一变,耳边风声大作,紫色下垂眼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黑影——
“——啊!爸爸——”
少女的惊呼被卡在喉咙,身体已腾空而起。大手如铁锢一般死死勒住她的腰肢,她一惊,下意识屈肘反击,太阳穴忽的贴上冰凉坚硬的东西将她死死抵住——
“别动。”
耳边响起干涩沙哑的声音,日语的发音十分生硬让那阴测测的语调更显得怪异恐怖。毛利兰不敢再动,僵硬着身子感到那只手将什么东西捆到自己腰上,而后狠狠一拽——
“——小兰!!”
惊呼声中,毛利兰身前突然弹出一道黑索,而后双肋一重向后仰倒,她上半身被惯性后厥要却被禁锢得生疼,超重感压得呼吸困难眼耳口鼻都似灌入呼呼的冷风!
剧烈的晕眩让她眼花耳鸣,身后人的钳制丝毫没有松懈,她只大口呼吸两下因腿软而稍有挪动,太阳穴处的枪口便更加用力几乎狠命到要钻破她的脑壳!
毛利兰一个机灵不敢再动,听见爸爸的喊声像从远处传来骇然去看,才发现自己竟被挟持着带上了百米高空!
“——你这混蛋,放开小兰!”
毛利小五郎惊怒交加,看着高空中踩在一根细铁架子上的两人目眦欲裂!
此时目暮警官带着一群持枪手持防爆盾的警员终于赶到,七八辆警车闪着大灯将整个广场统统包围!
浑圆的胖警部右手持枪,左手举着一个喇叭,仰头皱着眉对挂在高塔上的人大喊:
“你已被包围了,负隅顽抗没有意义,快放开人质争取宽大处理!”
那人力气极大,知道少女纤细的体型无法遮挡住自己高大魁梧的身体,竟然单手使劲掐着毛利兰的下巴将少女一把提起挡住身前所有要害!毛利兰被勒得直翻白眼,下巴上印出青青紫紫——
“哈。”
那个人的声音阴郁得仿佛被压在喉咙里,他应当是佩戴了什么扬声器,哪怕实际上吐字声音低得像耳语,高塔下面的人也将他那句嘲笑听得一清二楚:
“让我看看,炸弹是警察安的,这群家伙也是警察叫来开枪的,现在警察来和我说争取宽大处理?”
他不再搭理底下的人群,勒紧毛利兰小心地侧过身轻轻一动,少女只觉眼前一花嗡嗡作响中小小的黑色飞行器闪着红光蹿出垂直向上飞去!
“呐,让我来把这个夜晚变得更有趣一些吧!”
男人干哑的长笑被风撕扯得破碎,在半空之中凄厉荒诞直如夜枭啼鸣!
“……”
他这种姿态显然将底下的人怒火点得更高,却无奈百米高空稍有不慎便会发生不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女儿忍痛的表情让毛利小五郎的牙龈险些要咬出血来!
“……”
空气都凝滞,一切纹丝不动,这罩顶穹庐疮痍大地好似都在等待一场狂风!
“……”
“……псфнпохтцмптфштпцц?”
轻轻的,颤颤的,似有还无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
若隐若现似真似幻好像分明存在又仿佛泡影的,从更高的空中翩然而落。
那奇诡的呢喃并不是日语毛利兰没能听懂,身后红棕头发已长出一半白的男人却分明捕捉到其中的含义!
那是一句用俄语说出的,“话说你会不会拆炸弹呀?”
好像一片羽毛一样纤细的,好像一片雪花一样洁白的,好像一片花瓣一样稚嫩的,
小少年从更高的空中探出头来,脸蛋小小的,皮肤明净的,眼睛是深林里凡尘无法沾染的湖水,向他顾盼于是里面升起潮湿的白雾……
“эльф……”
男人口中不自禁地喃喃。
小少年嘻嘻一笑,手臂一晃荡秋千一样轻盈地跳上另一根铁杆,再一荡——
百米高空上仅有几根铁架支撑,又滑又窄常人就算四肢都攀附紧抱着杆子尚要两股战战,小少年却玩耍跳跃风流云转,轻盈自在得,好像密林枝头嬉戏的精灵。
转瞬已到眼前。
空灵得仿佛吟游诗人梦里的小少年倏忽现身,用宁静得近乎烂漫的语气、奇诡而梦幻的频率轻轻说着他故乡的语言:
“你说,我们把这个炸弹拆下来,丢下去,会不会很好玩啊?”
“……”
底下的家伙撕心裂肺嚷嚷的什么他完全不想去理会,此刻,男人全部的视线都倾注在少年稚嫩纯洁的脸庞上,似乎要陷进那双眼中流泻的七色光彩——
“Божемой……”
恍惚间,他好像轻轻伸出了手,在一片仿佛可以触到的光晕里,他看到,森林最心爱的小精灵,在对他眨眼,轻轻地启唇——
“——大表哥之拳!!”
突然!
在少年唇瓣微动勾引男人分心的瞬间,被钳制的少女猛地矮身右臂屈起就是一击重重的肘击!
“——太过分了!”
男人吃痛握枪的手跟着一松,毛利兰身体反扭左手出拳而后跃起——
右腿提起以闪电之势重重侧踢一记,击中男人下颌“咔吧”一声脆响少女翻身后撤再次出腿迅猛如狂风骤雨!
“——嘭!!!”
脑部遭受重击的男人身形一晃向下软倒,他这种姿态显然在铁架上站立不住眼看就要跌入身后的万丈深渊!
“——小兰,接着!”
在毛利兰单方面爆锤男人的同时,菅原和吾一把脱下自己的衣服“嘶啦”几下扯成布条,此时见男人马上被动跳楼连忙上前两步,
他一手拖住男人领口,另一手顺势扶了把激战之余落地站立不稳的毛利兰,把扯成的布条塞在女孩手里,圆眼睛活泼地眨了眨:
“小兰,老规矩,捆他捆他!”
菅原和吾牵起毛利兰腰间被男人拴上的铁索,轻巧地绕过电视塔的外架来回捆了几圈,确认结实到哪怕少女就是在这架子上打几个滚都掉不下去顶多会被挂在空中后轻舒口气,
而后饶有兴致地低头,鼓着脸瞪了眼被毛利兰接过的家伙,抓起手机对着讲了句“弘树弘树,你看到了没,这样子染发头发长了真的超——像河童的!!”
依言蹲身将男人捆成粽子的少女一呆,电话那头泽田弘树显然也颇为无奈:
“菅原哥哥你真是……大家没事就好。”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菅原哥哥,告诉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不要贸然拆弹,我虽然立刻进行了截击,但那个最新放出的信号器仍然唤醒了三个炸弹,现在这三个炸弹如果不能同一时间拆除的话便会瞬间同时引/爆!”
这个时候菅原和吾已经把手机开外放凑在那个晕倒的河童头嘴边扩音器旁,因此泽田弘树这话让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萩原研二脸色巨变,立刻就要开口喊小少年赶快下来,却见那个小身影溜溜达达蹦蹦跳跳地竟又往上爬了回去,轻巧地猫腰瞅瞅那个炸弹后扭头做出个龇牙咧嘴的鬼脸,拉长了声音感叹道:
“我觉得……大概不太行。上面这个被唤醒得有点彻底,十分钟之内不解决它,它就要原地炸开花了……”
“……来吧研二哥哥,还有松田哥哥,咱们来办一个十分钟拆弹速成班吧……”
“……”
那一刻萩原研二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事实上哪怕后来时隔数年,当有人问起那段他在北海道的所谓奇伟经历,他仍不敢提起那稍一触碰就又回到当时肝胆俱裂心如刀绞!
那一刻好像身体心魂被活生生一刀割开。
外在的他听到消息,用一如既往轻快活泼的语气安慰了小少年,好像说的是什么“小和吾不怕哦,有两个拆弹天才亲自教授,小和吾不用三分钟就能变成新一个拆弹大师!”,甚至还能错开手拍拍暴怒的小阵平!
外在的他无比平静地对着手机共享过来的画面,与幼驯染一起,一步一步,一边指挥高空中摇摇欲坠的小少年,一边自己同步精准地操作,拧拨、剪切、拆卸……三人踩在同一个时刻小心翼翼拨开缠绕的引线,他听见小阵平的声音,让小和吾小心水银柱,要绕开那根红色的线,那根线的位置虽然和他们的相同但实际上是镜像安装的……
外在那个他一定是被剥离了一切,要么怎么能在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呼呼风声时,轻松地听着小少年还要继续向上攀爬,去塔尖上看看弘树说的有点该死的不对的劳什子信号!!!
明明内里那个他,从头到尾整个心都在滴血啊……
……
高塔尖端风声更劲。
菅原和吾荡着两条腿,胳膊挎住铁架,抻着脖子用力向上张望——
巴掌大的信号发射器没头苍蝇一样忽上忽下横冲直撞地盘旋在塔尖附近,一红一蓝指示灯抽风似的狂闪。
菅原和吾眨眨眼睛,一手攀着杆另一手抽空给百利甜发去一条消息,嘴里对着和泽田弘树的通话念叨:
“弘树啊,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像cos避雷针?”
那边的小孩还未回话,就听下面突兀的响起一声尖利的笑,粗噶难听气若游丝但丝毫不碍其中饱含的疯狂之意:
“啊哈哈哈哈——你们以为结束了?上面那个,可是我给日本留下的一份大礼啊——”
小男孩的声音紧接着传出:“得想法子关闭它!这个东西一旦开始连接就是不可阻止的,而一旦连接成功整个札幌的信号都会陷入混乱!我这里没有办法,只能强制关闭!!”
而底下醒过来的家伙仍在癫狂地大笑:“啊哈哈哈——关闭?不可能的!它的飞行没有轨迹哪怕你们再厉害的狙击手也没法射中它啊哈——啊!!!!!”
——高塔之巅,小少年身形清韧如白练当空,无比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却在那飞鸟都难驻足的塔尖纵横写意凌空一跃!
菅原和吾高高举起右手,就宛如可以预判,那动态如鬼魅的发信器在他升至最高点时向下一个俯冲——
而后,被小少年牢牢擒在手里!
高塔之上,菅原和吾脚尖做钩子反身倒吊塔尖,伸长胳膊如弓拉满整个人都竭力外展——
“——黑泽,哥哥!”
“——砰!!!”
广场之下,琴酒枪口上扬扳机扣动千钧一发之际子弹飞射如石破天惊!
没人能形容那一跃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