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是我自己的吗?”徐问寻笑,不答反问。
“……我看起来很像是傻子吗?”
穆倾辞冷笑着反问,眯着眼,看向徐问寻的眼神坚定而不容置疑:“你刚刚一过来就问我里面装了什么,说明你也不知道。”
“而且如果盒子本来就是你的,那你不可能对我们听到其他声音这件事这么惊讶。”
“好吧,确实不是我的。”
见穆倾辞态度坚决,且有理有据,徐问寻笑了笑,没有抵抗,很快地便承认了这件事:“逗逗你而已。”
“谁给你的?”穆倾辞皱眉。
“阙听白。”徐问寻摊手,没有半丝保密的精神,毫不犹豫地便将幕后者供出。
“……谁?”
穆倾辞脸上的表情变换了一瞬,她很认真地皱眉,回忆了下自己见过的各路妖魔鬼怪,却对“阙听白”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观星行者。”徐问寻歪头,见穆倾辞依旧皱眉,补充道,“人称,‘小星君’。”
“你们应该见过才对。”
“……行者?”穆倾辞眉头紧蹙,看起来已然陷入困惑,而徐问寻则悠哉地继续玩弄美甲,等着穆倾辞的下一步反应。
“白色长发,不爱说话,穿着宽松的蓝紫色星星长袍,手里时刻不离地抱着几卷卷轴,看起来很瘦小的一个女生?”
回忆了好一会,穆倾辞才从数千年的悠长记忆中,翻出了这样一个在犄角旮旯里毫不起眼的人物。
“……对。”听着穆倾辞的描述,徐问寻一瞬间脸色变得奇怪,她犹豫了好一会,才缓慢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该说她的形容是对是错。
“她之前确实是这样的。”
“没打过交道。”
见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穆倾辞的兴趣低了几分,只是心中默默地记下了“阙听白”这个名字,准备后头让杜琳查查,便打了个哈欠,拂衣准备离去。
“就是之前有次被天界诸神围剿时远远地瞥过一眼。”
“当时她站在最外层,但大家都穿白衣青衣黄衣,主打的就是一个颜色素净纹饰繁杂,就她一个穿着深色的星星长袍,还特别宽松,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所以有点印象。”
穆倾辞说得随便,完全就是随口一言,可一旁的徐问寻却是挑了挑眉。
“没打过交道”?
只是“有点印象”?
徐问寻品味着穆倾辞冷漠无趣的话语,思索着当初阙听白将盒子交给自己时看似平淡,实则对白狐青女二人关切至极的表情,脸上的笑容诡异了一分。
看起来……那件事之后,阙听白没有用自己的脸,在穆倾辞眼前露过面啊。
有趣,太有趣了。
“不过阙听白,已经失踪蛮久的了。”
在穆倾辞带着药箱,即将回到自己房间时,徐问寻站在走廊,望着穆倾辞的背影,笑语盈盈地冒出了这样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天界来来回回地找了她两百年,却连她的发丝都没找到。”
看到穆倾辞的身形顿了顿,终于转身回头,与自己相望,徐问寻才笑着继续道:“不过可以理解,毕竟是在占卜预言上可与星君一较高下的观星行者,如果她不想露面,确实没人能找到她。”
“她自己躲起来了?”
穆倾辞皱眉,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不满。”徐问寻盯着穆倾辞,一字一句地道。
“不满天界的措施,不满天界的秩序,不满天界的阶级,不满很多很多……”
“可能这些追随星星的人都比较有气节吧。”
徐问寻说着,一步步走近穆倾辞。
“你不用紧张,对我那么戒备……我和阙听白做了交易,在这次综艺中,会尽量地站在闻寒雁这边的。”
说着,徐问寻用她那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在穆倾辞房前的墙壁上摸了摸,像个真正的侦探一样。
她看着手上沾着的灰尘,声音压低,很快地转变了话题:“话说,你觉得,这栋别墅,多久之前建的?”
“几个小时前。”
穆倾辞双手环在胸前,移开视线:“平地起高楼。”
“大家应该都察觉到了这个综艺的问题。”
说着,徐问寻琉璃色的眼眸投向穆倾辞,声音很轻,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你呢,你准备告诉闻寒雁吗?”
“不。”穆倾辞摇头,喉咙上下滚动,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一句,“她没必要知道。”
“没必要知道?”
徐问寻笑着重复了她的话,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冷,她盯着穆倾辞,明明脸上依旧带笑,却比寒冬还要冷漠。
“穆倾辞,她是青女,是妖魔鬼怪诸多修士眼中的人参果,是天界满天神佛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迟早会知道这一切,也迟早会面对那些恶意和贪欲,你没法护着她,让她当一辈子的普通人。”
“更何况这是寒酥镇,这是天池山,这是孕育了她的故土,这是她曾茁壮的摇篮。”
“节目组不知道谁是青女,但很明显就是冲青女来的。”
“你觉得他们不会在镇中安排各种偶遇和事件来唤醒她的记忆吗?”
徐问寻说着,声音放轻,不再那么急迫而步步紧逼。
她想让穆倾辞思考一下。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黄昏之战中你让天界元气大伤,几乎杀尽了所有妖魔和修士。”
“所以你觉得,剩下的不过是残兵败将,你完全可以应对,可以护闻寒雁周全。”
“……可是穆倾辞,两年前的闻寒雁是怎么死的?”
“百密总有一疏,你忘了那场冲天大火了吗?”
“好了!”
煽情的话一说完,徐问寻便换了副面容,眼角挑起,不复刚刚的哀愁和劝诫,而是一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没人能让朕花心思”的模样。
“刚刚那番话,是阙听白让我转告你的。”
星光点点的黑夜下,躺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白发的少女散着头发,穿着休闲的运动服,翻了个声,对着徐问寻的声音悠悠而满是信任:“把这些话告诉她吧,她会作出选择的。”
“星星说的?”
徐问寻坐在草地上,撑着头看深邃辽阔的天空,好奇地问。
“不。”白发少女回头,看着她,弯起的眉眼如星辰般灿烂,“我说的。”
“过度依赖星星只会让我畏手畏脚。”
少女的声音很轻,伴随着晚风几乎要消散地一干二净:“偶尔也要相信一下自己,相信一下未知。”
“未来一眼能望到底可不是什么好事。”
“阙听白的话我不做评价。”
徐问寻看着穆倾辞表情动摇,陷入沉思的模样,道:“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就算是现在,仍有人惦记着闻寒雁。”
“不是你查的那几个,更不是惦记着闻寒雁的血。”
“而是惦记着她的痛苦,惦记着她的未来,惦记着她的生生世世。”
“殃者?”穆倾辞反问,下一秒,却自己推翻了这个答案。
“不,不是殃者……殃者身后的人?”
“前世和此世殃者都没有动作……我以为……”
后面的话穆倾辞没有说完,徐问寻却是笑着替她接了下去:“以为殃者死在了黄昏之战中?”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穆倾辞刚问完,便表情一沉,皱着眉,看向徐问寻的眼神危险而锐利:“你和殃者谈合作谈崩了?”
“对。”
徐问寻毫无掩饰的意思,她坦诚的摊手,耸了耸肩,道:“意料之中,对方嫌我开的价格不够高。”
“聊聊?”穆倾辞提了些许兴趣,问。
“你能给我什么?”
徐问寻上下扫了穆倾辞一眼,毫不掩饰地便显露了自己的嫌弃之意:“你和杜琳做交易都给她放血杀妖,和我做交易不会准备空手套白狼吧?”
“……那我也给你放一碗血?”
“算了吧,不是谁都惦记着你们两个那几滴破血的。”
徐问寻翻白眼,嗤笑一声:“我可不稀罕喝血涨来的修为。”
只想着来通知穆倾辞一句,并没有从她这得到好处,也没有将自己手上关于殃者的消息给她的意图,因此,说完这几句话,徐问寻便笑着继续往前,准备去那个空房间转悠两圈。
“你是在查飞轩门吧?”
徐问寻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穆倾辞悠然,却笃定的声音。
她回头,双眼眯着,审判地看着穆倾辞。
“之前雁雁被飞轩门抓去囚禁取血……”
穆倾辞垂着眸,声音很低,显然这段往事让她不太愉快。
“我为了救她,恰好了解过一些飞轩门的信息。”
“怎么样?”穆倾辞看着徐问寻,“要不要交换?”
“……出去说。”
徐问寻思索片刻,显然对穆倾辞的提议有些心动,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方便。”
“好。”
看着徐问寻饱含深意的眼神,穆倾辞瞬间意会,不再多问,只是点头回了房间。
以徐问寻的本事,只要她想说,在哪里不方便?
何况现在时间又不算紧张,那个空房间也不是非看不可,她们完全可以先交换信息再分道扬镳各干各事。
但徐问寻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
这个综艺的幕后主使与殃者的,大概是同一个。
得到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信息,穆倾辞眼眸深了深,眉头紧皱,侧着身,就打开房门,想要坐在床上细想其中的纠葛与关系。
可“啪”地一声,电灯打开,她往里面看去,刚握上房门把手,穆倾辞的身形便顿了顿。
透过门缝透出来的微弱气息,她清晰地闻到……
屋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味道。
“怎么了?”
敏锐地感受到穆倾辞的动作一顿,徐问寻下意识地看向她,问道。
“……没事。”
穆倾辞眼眸晦涩地闪过些想法,可抬头望向徐问寻的眼睛却是自然而温和,张口就是另一件事,看不出一丝异样:“就是有点怕出事,在想今天要不要去和闻寒雁一起睡。”
“算了吧。”
见穆倾辞神色自如,徐问寻也没有细想,只是嗤笑着暗骂了句“小情侣”,好心地提醒道:“毕竟是第一个晚上,两人挤一间房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妖魔鬼怪不可怕……”
“可怕的是规则。”
“先忍一个晚上吧,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
“好吧,我知道了。”
本来也没想着凑到闻寒雁那边去,不过是个随口扯出的借口罢了,徐问寻这么劝阻两句,穆倾辞便顺势点头,一边自然地推开房门,一边笑道:“你注意安全啊,寒酥镇可不安分。”
说着,自然地进了房间,也不开灯,“啪”地一声将门反锁上,快速地施上了屏蔽法术。
不等坐在桌前的那道黑影反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手中燃起了一团狐火,猛地向对方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