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谢外公外婆。”
西西接过林韶音递来的红包，摸了摸红包的厚度，“哇”了一声，然后仰起头，十分得心应手地对两位撒起了娇：“我好爱你们呀。”
裴嫣在一旁，闻言伸手在她脑门点了一下，“个鬼灵精的。”
西西哼唧一声，没躲开，又伸手：“你的呢？”
“收了这么多，还管我要啊？”裴嫣故意逗她。
“要的要的。”西西摇头晃脑道：“红包不嫌多。”
蕴宁在一旁笑着看母女俩玩笑，等西西将她妈妈那份也收入囊中，她又递上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那份。
“西西，新年快乐。”
西西开心了，看看坐在蕴宁旁边的裴叙，也不敢凑上去撒娇。她心里掂量着自己收的已经差不多够了，起码足够买自己心仪已久的城堡积木了，这么一想，她瞬间觉得舅舅给红包这一环节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于是果断跳过，直接欢快地蹦到裴嫣和蕴宁面前，伸出两只小手，分别拉住她们：“走吧，去放烟花，我请你们。”
这顿年夜饭西西就没吃下多少，一是下午吃了不少蕴宁和裴嫣做的小饼干，二是小孩一心想着要把自己挑选的烟花玩了，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诶诶诶。”小孩爸爸陆昭衍坐在对面，佯装不满，伸手敲了敲桌子，“怎么不带我们？”
“就不带。”西西吐吐舌头：“我买的只够我们三个人玩。”
“爸爸可是给你红包了啊。”
“那也不带！”
说罢就要拉着两个人离开，满心想快点出去放烟花，只是才跑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等等。”
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大不小，这要走的三个人却不得不听，一时都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裴叙。
陆昭衍顿时投来了艳羡的眼光。
——怎么换个人说话就这么有用？
裴叙叫住人，自然不是为了跟她们一起去院子里玩。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面前仰着头看他的小孩。
“新年快乐。”上校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象征性地说了一句吉利话。
西西顿时眉开眼笑，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红包，声音甜得像是裹了蜜：“谢谢舅舅！我最爱舅舅了！”
蕴宁今天已经被西西的可爱模样打动了无数次，手机相册里最新的一页几乎全是她下午拍的西西，或是她们俩的合照。
这会儿她看着小孩假模假样地拍马屁，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忽然，她察觉到裴叙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穿上外套再去。”他语气平静。
上校自己倒是没穿外套，只是垂眸看着她，叮嘱得十分自然。
见蕴宁点头，他又将自己的打火机递给她，声音低沉而温和：“玩的时候小心些，觉得冷就回来。”
蕴宁接过打火机，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轻声应道：“知道了，谢谢。”
西西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蕴宁的手往外跑，嘴里还念叨着：“舅妈，快点！我们去放烟花！”
蕴宁被她拽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看了一眼裴叙，见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们，神情淡然却专注。
……
外面夜色已深，蕴宁却没觉得太冷，大概也有蕴宁全程跟着西西来回跑动的原因。
裴嫣让佣人搬出这一箱烟花倒是齐全，什么类型的都有，也都是那种好看型的，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大概是顾及西西。
最大的那个到了最后才燃放，大概是裴嫣和蕴宁都不敢先点。
只剩下这个的时候，裴嫣在西西期待的目光里，转而看向蕴宁，见对方眼里也透着退缩，裴嫣便笑了笑：“要不我去叫她爸来放？”
蕴宁沉默几秒，才坚定地答：“我来吧。”
烟花放在院子草地上，蕴宁蹑手蹑脚的凑过去，按完打火机点燃引线后又跑得比谁都快。
几秒后，烟花如流星般冲上天空，“砰”地一声炸开，在空中散成金色光点，像是无数洒落的星星。
确实漂亮。
西西很开心，在旁边又是笑又是鼓掌。
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升起，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绽放，短暂却璀璨。
蕴宁退到一旁，仰头望着这片持续的光影，耳边是烟花升空的轰鸣声和西西欢快的小声，她也同样开心。
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年了。
忽然，她听到身后门开又关的响动，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
不知是不是屋内的人听到了动静，此刻都站在了屋外的台阶上，纷纷抬头欣赏烟花。
身后烟花绽放，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蕴宁径直用目光搜寻裴叙的身影。
蕴宁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停在了角落里的裴叙身上。
四周的人都在仰头看烟花，裴叙却沉默地站在阴影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看了很久。
烟花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出他冷峻的轮廓，却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深邃。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蕴宁愣了一下，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即便是她有心想找，但和裴叙视线对上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些猝不及防。
蕴宁愣住几秒才缓过神，再看去时才又注意到裴叙没穿外套。
顿时顾不上再看烟花，蕴宁立马小跑着到他面前。
她伸手摸了摸裴叙的手，觉得不算热，就握着没松开。
“冷不冷，让我穿外套出来，你怎么不记得穿？”
只是还不等裴叙回答，蕴宁又很震惊于另一个发现，她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叙——
“裴叙，你喝酒了？”
裴叙面容依旧漠然，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样子，如果不是她站得近，直接闻到了酒气，恐怕她都不会知道。
蕴宁又凑近闻了闻，这下不是一点半点的惊讶了，“这才多久，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跟着过来的裴嫣闻言，立马看向自己陆昭衍。
陆昭衍心虚地摸摸鼻子，裴嫣皱皱眉，让佣人抱西西去玩。再一回头，她神情也严肃起来：“我哥他不喝酒，你不是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啊。”陆昭衍那叫一个委屈，“哥要是不喝，谁还能灌他不成？”
喝酒这个主意确实是他提的，但他也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让裴上校喝多了。
等他发现时已经这样了，裴叙虽不喝酒，但看着也没有喝醉的样子，陆昭衍这才稍稍放心，没有拦着他出来。
听陆昭衍说完，蕴宁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惊讶，又去摸裴叙的脸，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好问他：“头疼吗，想吐吗？”
裴叙只垂眼看着她，摇摇头。
蕴宁仍是不放心，只能先拉着人进屋，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回身问陆昭衍：“他为什么喝这么多？”
陆昭衍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又补上一句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心情好。”
这话不是瞎掰，他是真这么觉得。最起码换做以前，他可不敢跟这个姐夫说几句话。
今年这不知是怎么了，他倒是莫名觉得这位联邦上校没有从前那么不近人情了。
…
进了屋，蕴宁才看出裴叙这醉得有多明显。
一向凌厉淡漠的一双眼里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层薄雾，带着氤氲水汽，莫名显出几分不甚明显的茫然来，只是目光依旧从头到尾只追随着蕴宁。
再往下，他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这人喝多了与往常一样安静，只是多了些与他并不相符的乖巧，蕴宁看在眼里，觉得新奇。
裴叙喝醉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并不吵闹，跟平时一样安静沉默，甚至显得有些乖巧。
林韶音看她牵着裴叙进来，也跟着上前。
一不留神就让他喝成这样，林韶音也吓了一跳，忙对蕴宁说：“先带他回房间，一会儿我让人做了醒酒汤送上去。”又想起什么，紧接着补充一句：“把他送房间就可以，你住的客卧我也让人收拾好了，要是想休息我让人带你去。”
这时也顾不得委婉来说了，上次住在这里时林韶音就知道两个人是分开住的，这次为了不让蕴宁难做，林韶音自然是先准备好了其他房间。
蕴宁知道林韶音细心，可是不提二人早已经同住过几天，就是裴叙醉成这样，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啊。
但如果直接说住一间，会不会有点怪怪的？
蕴宁有些纠结，还未想好怎么对林韶音解释，裴叙却突然抬眼。
他看看林韶音，伸手牵住了蕴宁的衣角。
蕴宁：“……”
好眼熟的动作。
这不是她以前常对裴叙做的吗？
上校表面还是平淡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手却攥紧了蕴宁的大衣衣角，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在林韶音震惊的神情里，蕴宁干笑两声，干脆直接拿这个当理由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还是跟他住一间吧。”
林韶音愣愣点头。
待看着两人进了电梯，视线从那片被攥紧的衣角收回，林韶音才缓过神来。
这还是她儿子吗，喝个酒的功夫谁大变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