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睁开眼,房间还是暗着。
她昨晚睡前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在裴叙怀里睡的这件事,然而醒后没看到裴叙,她还是有些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她有些纳闷,踩着拖鞋去找人,客厅没看到人,蕴宁准备出去找找,被套房门口守着的人疏离有礼地告知裴叙和周泽去开临时会议了。
蕴宁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去的?”
“没多长时间,半小时左右。”
那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蕴宁又踩着拖鞋回了房间,没觉得饿,洗漱完后就又打开了那部文艺老片。
才看几分钟,蕴宁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又打开了自己的光脑。
事情发生得突然,蕴宁也是现在才意识到,她居然整整两天没有打开看自己的信息。
果然,消息列表多出不少红点。
蕴宁先点开了沈瑗的,对方先是发了张新闻截图,是到达后两方会面的新闻报道。
沈瑗在图片上圈出两个人,点评道:【你还别说,穿上这身高定职业套装跟裴叙站一起,你还挺像那么回事。】
蕴宁:“……”
当时晚宴正在进行,蕴宁没有看到这则消息,她往下划了划,看到沈瑗在科拉时间凌晨三点的时候又发了几条新消息。
【是不是出事了?】
【程蕴宁,你看到后回个信息。】
大概是没有等到蕴宁回复,沈瑗觉得担心,三分钟后她拨来了电话,但蕴宁的设备早就静音,自然没有听到。
蕴宁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回复:【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出事了的,我们都没什么事】
蕴宁刚刚先扫了眼新闻,并没有见到这次事件的相关报道。
沈瑗回得很快。
【我大伯告诉我的,听到了点风声,但不知道具体什么事】
【没事就行,还以为被我之前那乌鸦嘴说中了】
【我要睡了,醒了再给你打个电话】
蕴宁乖乖说好,还撒娇似地给人发了个小猫晚安表情包。
关掉光脑,蕴宁正准备继续看那部电影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虽然有些慢,但房间安静,蕴宁还是听得很清楚。
是裴叙,他穿了件深色毛衣,不知道外套是已经脱了还是就没穿,也不像前天赴宴时打理过的发型,整个人倒是透露出几分干净清爽。
裴叙对上她有些呆的视线,有些意外。
他不知道蕴宁会醒的这么早,所以去做了其他事。
如果知道,他会留在房间里,不会让蕴宁醒后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这里。
思及至此,裴叙迈步过去,看她已经换洗,就问:“醒这么早?”
蕴宁心里正想着这人会不会昨晚在她睡后自己就离开了,毕竟按照他的习惯,肯定是会很排斥和外人睡在一张床上。
她心里很纠结这件事,但又不敢问裴叙,说不上自己是羞是怕,又或者是二者都有。
听裴叙这么问,蕴宁才回神去看他,像是听到什么乐不可支的话,笑得眉眼弯弯,“我这两天睡了多少个小时了,再睡下去就醒不过……”
裴叙倒水的动作一顿,看向她。
他没什么表情,蕴宁却下意识停住,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她还是换了句话问:“不是开会吗,怎么回来这么快?”
裴叙收回视线,并没有回答:“饿吗?”
蕴宁想了想:“有点。”
“想吃什么?”
“我能吃昨天列出的那些了吗?”
“不能。”
“……”蕴宁撇撇嘴:“那还是粥吧。”
“可以。”
裴叙同意她这个提议,按了下服务按钮,让人做些粥,又说了两道家常清淡菜的名字。
点完后,裴叙握着玻璃杯,人靠在桌柜前,难得看出几分松散。
“等下有事要处理,要到下午才回这里。”
“你不吃早饭了?”蕴宁有些意外。
其实她心底更想说的是“你不陪我吃早饭了吗?”,但蕴宁没有这样问。
“嗯,会有人在门外守着,周泽就在隔壁。”裴叙语气一直很平淡,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
蕴宁便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恰好就和裴叙垂下的、漫不经心的视线正撞一起,她微微睁大眼,又听到裴叙淡声说:“别害怕。”
神情淡然又一本正经。
“……”蕴宁愣住几秒,才切了一声,用一种带了些幼稚的语调,很小声地说:“我哪有害怕。”
两人安静了会儿,蕴宁在这样的安静中突然想起,从前她和裴叙也常常有这样的安静时刻。
那时往往是她蓄意讨好,裴叙冷淡回绝,她虽然面上不显,可心底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哪怕是这样的片刻安静,她也会觉得平和又闲适。
“还想在科拉玩吗?”裴叙又忽地开口。
“什么?”提及她来这里之前提出的要求,蕴宁有些猝不及防:“去哪里?”
“后天就要回16星,远的不太行,首都这几个都可以。”
“……我自己一个人去吗?”
裴叙目光落下,又露出了那种不太明显的了然眼神,停顿几秒后才牵了牵唇角,说:“我陪你。”
蕴宁自觉心底想法又被裴叙看穿,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找补道:“如果你忙,其实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的,或者沈瑗之前也提过可以来陪我,到时你先回……”
最终在裴叙的视线里,蕴宁越说越小声,最后窝窝囊囊地停住了。
“好吧,我们一起去。”蕴宁这么说,语气笑盈盈的。
……
裴叙离开后,蕴宁一个人吃完早餐,又百般聊赖地将那部电影看完。
只不过觉得电影后半段她没太看进去,并非电影本身情节变得无聊,蕴宁觉得是自己心里惦念着事,沉不下心再细细去看这种慢节奏的片子。
快到中午时,她和睡醒的沈瑗打了一通电话,沈瑗当然也八卦,但是顾忌裴叙,竟没有跟蕴宁打听太多当时发生了什么,知道蕴宁吓晕后昏睡了一天,她也吓了一跳。
“那里就是太不安全,不如你让裴叙找人先送你回来,他要留在那边办事就留。”
“不用,我们后天就回16星啦。”
沈瑗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一起吗?”
“嗯,明天在首都逛逛,后天就回去,到时候给你带纪念品。”
沈瑗不再有异议,换了个话题:“你倒是舍得把翠翠扔家里这么久。”
“走之前不是告诉你了,裴叙安排人照顾了,我也想啊,每天看好几遍监控呢。”蕴宁说道这里,不由抱怨:“这猫真的太懒了,怎么会懒成这样?没人逗它就更爱躺了,一躺能半天不动。”
虽然嘴上抱怨,语气却明明是惦念的,沈瑗看破不说破,又存心损她一句:“这猫挺随你。”
……
跟沈瑗打了有一个小时的电话,挂断后蕴宁又觉得无聊,想着要不要再练练琴的时候,门被人敲响。
是周泽,得到蕴宁的允许后进了房间。
他手里拿着份纸质文件,蕴宁便理所当然觉得是要给裴叙的,刚想示意周泽放在桌上便好,周泽径直上前,把文件递给了她。
蕴宁有些意外,接过打开,才知道这是一份科拉首都和周边的景点名单。
科拉历史悠久,加上独特的严寒气候和宗教信仰,名胜倒是很多,如果不是近期频频出事,大概也能看到许多游客。
周泽说:“上校让我整理出的,程小姐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地方是觉得不太想去的。”
资料上给出的信息很全,地点时间历史路线背景甚至是周边的餐饮娱乐,该有的都有,蕴宁又看了看,有些犹豫:“我晚点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周泽温和地笑笑:“当然可以。”
裴叙不在,他看蕴宁没有其他什么交代的了,就打算离开,只不过才转身,就听到了蕴宁有些迟疑的声音:“……那个,周秘书。”
周泽回身,看向她,神情有些意外,他没有进一步问,只是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等着蕴宁开口。
“我一会儿和你说的事,你可以不告诉裴叙吗?”
周泽眉头缓缓敛起,看着蕴宁,并不打算对她说谎,于是选择沉默。
蕴宁没等到他回答,但好像也没注意到她没等到周泽的回答,她现在被不知道怎么开口所困扰,抿抿嘴,手也有些不自在的捧起,无意识地捏着自己下巴上薄薄的一层软肉。
周泽并不催促,十分耐心地站在原地,半晌,他才看到蕴宁抬头看向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地说:“我不找你办事,但你有没有什么门路,给我介绍些办事比较利落的那种人……”
周泽安静听着,难得露出有些不解的神情,没有回答蕴宁的问题,只问:“您要做什么呢?”
蕴宁看着他嘴角那依旧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有些泄气地松了肩膀,语气也低下来,语带犹疑:“你真的不告诉裴叙?”
周泽诚实道:“我不是很能保证。”
蕴宁:“……”
好吧,谁让人家是顶头上司呢。
但她只打听个门路,就算裴叙知道了也没什么吧。
蕴宁纠结了几秒,还是说了:“是我……是程家的事。”
周泽面庞一怔,蕴宁并没有发觉,说都说了,她强撑着,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想查他们。”
周泽微微敛眉,笑容也缓缓收起来了。
也不怪他,这确实是个奇怪的要求。
“为什么呢?”周泽表情带了些蕴宁看不懂的意味,问了句这样的话。
“……”
蕴宁沉默,又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觉得他们……”
“想要害您吗?”周泽很少打断他人说话,这次却很快截过蕴宁的话头。
蕴宁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问出,蕴宁心底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
“我早就调查过程家。”周泽肯定了蕴宁心中的猜想:“是上校的指令。”
“如果是怕他们再……您大可以放心。”像是觉得蕴宁不够震惊似的,周泽继续说:“上校让我给您舅舅带过话。”
程家现在掌握话语权的程文辉,也就是程蕴宁的舅舅,实在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主,怯懦贪婪,也难堪大用,让这样的人歇下念头,裴叙能轻易做到。
且不说程家没落,就是程家从前还算鼎盛的时期,裴叙对上,他办事风格也只会是这样。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不留一点余地,周泽将上校的意思传达的很明白。
总而言之,程家只要稍微有些脑子,自然不会、也没有那个胆子冒着和联邦裴上校作对的风险对程蕴宁下手。
……
每一个字都认识,但从周泽嘴里这样说出,蕴宁却好像听不懂了一样,她觉得这两句话里的信息太难以置信,因此愣了好久。
周泽语速不慢不快,说得很清楚,她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抬了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什么时候的事?”过了许久,蕴宁问。
“大约是上次从科拉回来后,林夫人生日前。”周泽也不记得确切时间,但还是给了蕴宁回答,想了想,又想起一个节点:“我给您办理进出作战中心的那张卡片时。”
周泽当时不算太忙,正在做的事就是给蕴宁办COAC卡,当时和裴叙汇报这件事时,上校不经意问起程家最近的动向,又让周泽亲自去了一趟程家。
周泽是作战中心秘书处的最高职员,是带着裴叙的意思来的,程家那位当家人、程蕴宁的舅舅程文辉可谓是毕恭毕敬,表面装傻,可听周泽话里话外点出那一起筹谋的车祸,神态那叫一个害怕心虚。
周泽看得明明白白,将上校的意思带到后就离开了。
后面又听盯着的人说,他去过那一次后,程家人吵闹了几天,老宅里很长一段时间气氛都很僵滞。
周泽并没有对蕴宁说出自己调查出车祸的事,他虽好奇,却没打算问蕴宁为何突然要查程家。
“您可以放心。”周泽是很严谨的人,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