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没有闪躲,身体站得笔直。
凌老爷想起当初是自己非要说戚行书是医生,照顾凌野更专业放心,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要说罪魁祸首,自己脱不了关系,自责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凌老爷满面愁容地坐回沙发上。
凌野继续说道,“您还记得那次您把戚行书叫来,打了他,叫他下跪,还要把他赶出凌家吗?”说到这里,凌野的声音带着哽咽,“那时他肚子里还怀着安安……差点儿就没了……”
凌老爷听到这些更是心惊,自责不已。
“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怀了我的孩子,他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吧……”凌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楚青是为了帮戚行书才和他结婚的,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楚青和萧泽雨才分开了,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您想打想骂还是想惩罚,都冲我一个人来吧。”
凌老爷靠在沙发上,闭着眼长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不该让他去照顾你……”
沉默了许久后,信息素逐渐淡去,气氛也不再那么紧张,凌老爷睁开眼,看向萧泽雨,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萧泽雨犹豫了一下,才脚步虚浮地慢慢走过去,站在凌老爷面前。
凌老爷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点心疼,自责道,“是爷爷错怪你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萧泽雨十分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了爷爷,我没事。”
凌老爷又叹了口气,“爷爷不逼你结婚,你要是不喜欢唐傲雪,就去和人家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
萧泽雨眉头拧成一团,眼里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会结婚的……我和楚青……不是因为行书哥才分开的,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凌老爷又轻叹了一声,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好……唉,我不管你们的事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回去吧……”
凌野听出了凌老爷的话里似乎有接受他们的意思,问道,“爷爷,您对您的孙媳妇还满意吗?”
凌老爷瞪了凌野一眼,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滚蛋!”
凌野知道凌老爷没那么生气了,终于松了口气,他现在一心想要见到戚行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笑着对凌老爷说,“爷爷,您快去睡吧,我们周六再一起来看您。”
萧泽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空间,他刚走下院子里的台阶,在凌老爷面前强忍着的不适感如潮水般在身体里翻涌,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呕吐不止,直吐到胃里空空如也,汗水和泪水一起顺着睫毛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了楚青的心上,滚烫得把他的心烫了一个洞,疼得他心慌意乱。
凌野和邱迹很有眼色地没有靠近他们,楚青轻轻拍着萧泽雨的后背,萧泽雨跪了许久,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楚青一把将他抱住,又不敢太用力,萧泽雨的身体在他怀里晃了晃,最后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萧泽雨……”楚青喉头酸涩,声音发颤,“你上次说让我好好生活……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以后,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萧泽雨没有说话,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草丛里时而传出虫儿最后的悲鸣,楚青多想让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让他能够永远抱着他。
许久后,萧泽雨才抬起手,无力地抓住楚青的衣角,虚弱得几乎只能发出气音,“楚青……你放开我吧,我现在没有力气推开你……”
楚青虽有万分不舍,但还是放开了手,他不想惹萧泽雨不高兴,只能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越走越远,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凌野和邱迹马上过来搀扶住了萧泽雨,贴心地拿了一瓶水给他。楚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衣服兜里摸出一板药片,追上了他们,把药交给凌野,看着已经坐进车里的萧泽雨,“这个是镇静安神的药,你给他吃下去,他会舒服很多。”
凌野拿着药翻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楚青以为他是担心,便解释道,“偶尔吃一次不会有副作用。”
“偶尔吃一次不会有副作用?”凌野看着手里的药,上面只剩了最后一颗,又抬头看向楚青,“那你呢?吃这么多没问题吗?”
楚青愣了一下,没回答,只留下一个惨淡的笑容,“我先走了。”
萧泽雨吃了药后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凌野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了一路。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凌野和邱迹先把萧泽雨送回了卧室,才来到邱迹房间。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但戚行书和赵悔都不在这里。
邱迹放轻脚步,轻轻地打开卧室的门,又轻轻地关上,转身对凌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都睡着了,今天就让行书哥在这里睡吧。”
凌野点点头,又去陪着萧泽雨了。想到爷爷不反对他们的事,凌野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天刚有亮色他就早早地起来了,在邱迹房门口徘徊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打扰戚行书睡觉,便去洗了个澡,又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早餐,一直等到八点才去邱迹那里,邱迹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边。
“他们还没醒吗?”凌野指了指卧室,小声问道。
“早醒了,赵悔想吃小笼包,行书哥带他出去买了,刚走。”邱迹指了指窗外。
凌野看过去,正看见戚行书关上大门,赵悔在戚行书身边像个快乐的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地走着,戚行书的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
凌野很想追上去,但想到也不能把赵悔一个人晾在一边和戚行书说心里话,便忍住了。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戚行书是在故意躲着他。
“萧泽雨怎么样了?”邱迹问道。
“我起来的时候他还没醒,晚上睡得挺好的。我做了很多早饭,你过来一起吃吧。”
两人一起去叫了萧泽雨,他除了有些乏力以外一切都还好。
“对了,你跟戚行书说昨晚上的事了吗?”吃饭时凌野问邱迹。
“还没有,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告诉他比较好。”邱迹说。
凌野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上班了,但戚行书还没有回来。
正在这时,邱迹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着戚行书的名字,邱迹看了眼凌野接起了电话。
凌野屏住呼吸想听到对面说什么,却什么都没听到,邱迹只说了声好,嘱咐对面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凌野急得立刻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就在附近散散步,没事的。”
凌野知道戚行书一定是在躲他,他想立刻去找到戚行书把昨天的事都告诉他,但公司还有事等着他去处理。
萧泽雨吃完了早饭,他看出了凌野的心事,站起来准备回去换衣服,“我去公司,你去找行书哥吧。”
萧泽雨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凌野制止了他,“你好好在家休息,这段时间你太累了,还是我去吧。”
凌野一到公司就风风火火地开始加速处理手上的工作,整个公司都能感觉到老板今天不同寻常的严肃。他连午饭都没吃,终于在下午两点多完成了工作,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却不见戚行书的身影。
凌野又敲响了邱迹的房门,只见赵悔正躺在沙发上拿着一个魔方全神贯注地玩着,戚行书并不在这里。
“怎么了?”见他急匆匆的样子,邱迹问道。
“戚行书呢?”
“早就回去了啊,他不在家吗?”
凌野脸色立刻就沉下来,神色冷峻,转身又急匆匆地走了,他边走边拨打戚行书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凌野直接问。
戚行书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凌野,你别找我了,我以后不回别院住了。”
凌野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太阳穴隐隐作痛,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窒息感无法排解,声音也变得压抑深沉,“戚行书,有问题我们就一起解决,这里是你家,你不住这里住哪里?”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凌野捕捉到了戚行书浅浅的一声叹息,“凌野……我们没有问题,就是……真的不合适……”
“好,”凌野揉了揉太阳穴,“你没有我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