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么快期中考试了?”
食堂里,白卉一脸嫌弃地扒拉碗里的青椒堆到一边,听到江木遥的话,停下挑三拣四的动作。
“是吗?”白卉拿不准地在手机上点开了课表,其实也还好,起码还有两周呢,是时候把复习计划提上日程了。
白卉在脑子里规划着复习日程,一低头发现碗里的青椒少了一大半,愣了愣。
难道她讨厌青椒的情感已经感天动地到能令本尊移驾了吗?
显然不能。
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某人化身青椒搬运工罢了。
江木遥眼尖,也注意到了这出,“我说你不喜欢吃青椒还点青椒炒肉干嘛?上次也是,买了葱炒肉结果挑到最后就剩酱拌饭了。”
白卉怅然:“你不懂这种若即若离的味道。”
江木遥咋舌点评:“渣女!”
这话听着十分刺耳,就好像在内涵些什么,有人被戳中心事,偃阵息鼓,心虚低头。
另一边,明栀偷走了白卉的青椒,理所应当地还回去两个炸藕盒。见白卉这副模样以为是被江木遥的话伤到,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安慰道:“小白不喜欢吃夹给我就好,不浪费。”
什么啊……把不吃的东西挑给别人这种事情,她也就和父母做过,也太越界了……
白卉捂着额头闷声进食,场面堪比小猪拱猪食槽。
下午上完课,白卉背着她的小书包哒哒直奔图书馆。
江木遥扶额目送卷王和她的小尾巴,完全没料到中午那句无心一语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合着白卉还可以是声控的。
……
小猪进食法是有坏处的,损伤肠胃,严重了还会肚子疼。
以上是做了两道题就开始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的白卉总结出来的。
左手无力地撑着脑袋,面对一排的习题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她感觉胃里有团火在烧,又像在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刺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对面的凳子被轻轻拉开,明栀似乎站起来转身不知道去了哪,白卉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只看见她手里拿着个保温杯。保温杯是浅蓝色的,上面好像印着几朵白色的小花,白卉没见过,应该是对方新买的。
明栀的背影隐没在一排排书架间,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保温杯里会有枸杞吗?毕竟明栀看起来挺养生的。
去而复返的明栀倒了一杯盖热水,推到白卉面前,她低着头,端起杯盖轻呼,小口抿着。
事实证明,保温杯里没有枸杞,只有自来水烧开的味道。
水温度适中,入口微烫,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
胃里那股气势汹汹的痛感被温柔的水流安抚着,像轻柔的手摆正被子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解救出被蹂躏惨了的可怜被子。白卉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暖流在胃里缓缓扩散,疼痛似乎也随之减轻了一些。
等等,哪来的手?
白卉呆滞,才发现明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座位上,手伸进她的衣摆里,隔着一层单衣贴在她的腹部缓缓揉着。贴合的位置,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小腹上,舒适而暧昧。
明栀的掌心很烫,和她冰冷的指尖截然不同。
白卉这次来图书馆是提前预谋的,提早在线上约了个光线好又安静的位置,还借了江木遥的学号多约了一个座,基本没人会打扰。
她原本以为这样可以安心学习,谁成想这方便了明栀。
小腹里外都是暖的,腹痛缓解了不少,没了疼痛的困扰,白卉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明栀的呼吸近在咫尺,发丝间熟悉的草木香气淡淡的,让她有些恍惚。
这人昨天洗澡了吗?
白卉不动声色地向明栀那挪了挪,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着同一种洗护用品用在明栀身上的味道和在自己身上的不一样。
就比如,周末在明栀家……
明栀没注意到对方红起来的脸,很有耐心地一遍一遍机器般地重复着手上动作,白卉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肚子疼,妈妈搂着她也是这样揉着,枯燥而又不厌其烦。
妈妈是因为疼爱她,明栀是因为什么呢?
她是妈妈的宝贝,可在明栀这里算什么呢?
一个曾在低谷中安慰过自己,后来成为好友的人吗?
白卉突然明白周末从明栀家回来后,自己在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的东西是什么了。
然后,她又一次选择逃离。
从图书馆逃回宿舍。
或许,是从纷杂的情感缩进龟壳之中。
*
“所以,”江木遥瘫在她新买的电竞椅上,脚尖点地,转了九十度,一脸不解地盯着正在座位上出神的白卉,说道,“你怎么不接着去图书馆了?”
自从周一这人丢了魂似的从图书馆跑回来后,在宿舍里老老实实地待了两天,连周二的公休都窝在宿舍里,实在反常。
“图书馆……有点热。”
江木遥:“?”
十月末,从周末开始持续降温,外面现在都还在刮小风,她的亲亲室友说没开空调没上暖气的图书馆热,江木遥费解,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套着的小马甲。
究竟是谁的感温系统出现问题了?
白卉看着江木遥一脸古怪地表情,摊牌道:“好吧,我那天把明栀一个人丢在图书馆,没等她一起回来,她好像生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木遥不懂明栀生气和白卉不去图书馆有什么关联,不过那天……
江木遥回想了一下周一傍晚的情景。
那天,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当时她窝在被窝里,听到门开的声音以为是简小钰回来了,偷偷掀开床帘一角窥伺,还在纳闷这人不是刚出去,却发现进门的是白小卉。
她诧异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白卉把背包放回凳子上,撑在柜子前边换鞋边答道:“午饭吃太急,有点难受,左右也学不下去,还不如给有需要的人腾地方。”
江木遥抬手给了个大拇指:“有觉悟。”
白卉叹了口气,脱外衣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宿舍门被敲响了。
她带着只穿了一只袖子的外套去开门,明栀站在门口,提着一袋未拆封的暖贴。
白卉盯着暖宝宝反应了几秒,才纳过闷来,好笑道:“我不是来月经了……”
明栀怔了一瞬,木讷道:“好吧,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已经没事了。”说来也奇,白卉总感觉刚刚那一瞬间明栀脑袋上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在听到她的解释后不开心地耷拉下来。
白卉于心不忍,补充道:“暖宝宝……也需要的,你那里还有剩余的话,我就收下了。”
多云转晴。
江木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站在柜门前拿衣服,兴冲冲地提议:“既然你不难受了,那我们去吃饭吧!”
白卉:“……”
白卉:“???”
要不你早点说呢?我衣服都脱了?
江木遥百般哀求,白卉熟视无睹,最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江木遥答应白卉帮她做一件事结束。
至于做什么,白卉没想好,江木遥也敢应。
“话说,要叫上明栀吗?”
下楼下到一半,江木遥忽然停住,转头问白卉。
白卉头也不抬:“不用吧,她也不是三岁小孩,饿了自己会去吃的。”
江木遥啧啧:“渣女。”
她看向白卉,又补了一句:“你就知道看手机,下楼也看,小心一脚踩空摔死。”
白卉嗤笑:“劳驾您老费心,摔死了也不用您收尸。”
“好,还有你的亲亲明栀,哪里轮得到我。”
“你别瞎说……”
白卉现在对某些字眼格外敏感,可谓闻之色变,谈之闭麦,及肩的短发似乎都要变成过腰的大长辫子。
两个人出来的晚,食堂剩了个菜底,白卉没什么胃口,只买了一碗粥。她端着粥碗站在江木遥身边,倚着窗口的外伸台沿,等这人打菜。
她看着江木遥餐盘里不够几口吃的饭菜,嘴角抽搐:“你叫嚷着下来吃饭,结果也没买什么,瞎折腾。”
“谁知道就剩这些了,才六点半。”
江木遥抱怨着找了个座,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空位遍地都是。
“食堂不是一向如此,还不如去超市。”
江木遥语塞。
“喝你的粥吧!”
然后白卉听她的话把粥喝完了,说还要去图书馆。
江木遥:“又去,又去,干嘛?你在图书馆里藏女人了?”
白卉:“?”
“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肤浅。”
“您高贵,您好学,别颜如玉了,明如栀你搞明白了吗?”
白卉白了她一眼,走了。
那也是目前为止白卉最后一次去图书馆。
江木遥回忆完了,还是不能理解,追问道:“你确定她生气了?”
白卉瘪嘴点头。
江木遥掀起眼皮纳闷道:“那天中午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唉,不去图书馆也好,你好好哄哄她不就好了?。”
白卉摇摇头,去还是要去的。
“我让你搞明白明栀,你当时说再议,”江木遥恨铁不成钢,“你又去图书馆研究颜如玉,不是说学习不好,你它喵的倒是把后院管明白啊!”
白卉愁眉苦脸道:“还后院,一个我都整不明白,明栀那天问我为什么突然走了的消息我没回,后来吃完饭去图书馆的时候又为什么不叫她一起。”
“真粘人啊,我说真的,你俩不是发展得挺好的嘛,刚约完会,中午还腻腻歪歪,干嘛不趁热打铁,要我说,那天吃完饭就因为问她去不去,又不会少块肉,再不济也要给人家说你身体好些了吧?”
江木遥叨叨一大堆,从应该不要总不回消息开始絮叨,最后总结道:“所以你就应该和她表白!”
白卉静静听着,闷闷道:“万一人家就是把我当好朋友呢?我要是真说了,就连朋友也当不成了。”
江木遥浅浅翻了个白眼:“我的好朋友是不会从我碗里夹青椒的。”
白卉摇摇头:“你不懂,她那个人,没别的朋友,我以前……无意中帮过她,她把我看得太重要了,我真怀疑就算我俩就算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她也只会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的会做的事。”
江木遥“嘶”了一声,帮她出主意:“那就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告诉她这不是朋友该做的,是恋人才可以做的。”
白卉嗫嚅:“万一她有别的朋友了怎么办?”
她害怕明栀对她好是因为雏鸟情节,担心对方只是习惯了自己的存在,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毕竟明栀对她太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了,这种感情沉重而复杂,她的那颗两年前被遗忘在角落的软糖承受不住这些。
这种脆弱的纽带很轻易地就能被顶替掉。
江木遥不知道她这满腔愁绪,好奇而抓狂:“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
白卉这会儿倒是平静的异常,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没法平静。
她静默了几秒,忽然说道:“也没什么……我好像亲她了。”
江木遥:“???”
江木遥:“!!!”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