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包括房子。
他们搬家了。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对我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总之,我知道的是,他们还怀抱着万一就找到他们了的天真幻想,才让我在这里苟延残喘。
我不是和他们的孩子同等地位的生命,他们是那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孩子。我是外来者,并且,因为之后营养不足,长得格外瘦弱。
他们觉得是城市里的基因不好,不然为什么他们的孩子就可以长得又高又壮,我却弱不禁风,像个竹竿?
如果他们不涉及我的生活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厌烦他们。
但是他们总要插手。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禁锢了我的身体,已经禁锢了我的灵魂,还要洗脑我的精神?
……
我的确被洗脑成功了。
我变成他们一言一语挤兑出来的样子,小家子气、局促、神经质或者说神经病、书呆子、不老实、手脚不干净。
在叙述的过程里,我不会对你的语言和表情进行指责。但是——(停顿)不必要用这种极为悲伤的眼神注视我。
我……没有……那么可怜。
嘈杂的人声里,韩暮生依旧能捕捉到沈朝听轻而缓的声音。
沈朝听默然,再次看向两人相合的手掌。韩暮生不给他转移注意的机会,抬起手,轻轻咬住沈朝听的指尖。
沈朝听睁大眼。
不疼,有一点痒,韩暮生的舌尖扫过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唔……”沈朝听微微拧眉,又很快舒展开。这一次韩暮生用了些力气,在他指尖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心疼你。”韩暮生说,“不是因为你可不可怜。再可怜我也不会流眼泪。
“只有在意,才会让一个人在面对某件事的时候哭泣。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在意你,所以看到你,我有流泪的冲动。”韩暮生道,声音很低,“不是怜悯。”
沈朝听微张嘴唇,正欲回答,远处明亮的吆喝声传过来。
“大家不要挤——师父们会走下来给大家洒圣水祈福的!看见山脚下了吗?山脚下也有!”
沈朝听的思绪被打断,他又重新想。
……
爱他什么,爱他什么呢??
心里却是满涨涨的。他也会在消耗别人的道路上感到幸福。
他一直这么自私。
……跳过那些时间吧,以后还有机会着重讲。
关于人群,分开来说并没有什么。
只能说,世界留给未成熟的心智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些东西汇聚成一个成长的心智,成熟的——唔,不能适应现实人生的心智。
被宋明莘接走之前的人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没有过多苦难……你不要哭。在我检省之后,我的确不能把所有过错都交付给别人。我曾一度认为这是我出生的错误。直到现在,我也并没有完全改变这种想法。
宋明莘身边的人和她一样都很善良。不过学校的人并不算友好。呃……那段经历不能完全说是糟糕,至少更糟糕的我已经经历了。只是,(停顿)有人曾试图猥亵我……我反抗回去了。他没有成功。他没有成功。宋明莘并不知道。嗯,我没有任由他那样做。
……
再之后,没有太多了。大家都很好。是我眼里的东西……有些糟糕。
沈朝听又把头埋在韩暮生颈间,深呼吸。
他白着脸道歉:“抱歉,我还不太会讲故事。”
沈朝听的确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他还会因为自己就是参与者而神经质地念叨一些曾经令他惊恐的事实,反复肯定带来的好的结果,即使没有人会因为他“假设”的“被猥亵成功”而歧视他。
只会心疼他。
韩暮生把他抱在怀里,拍他的后背。队伍停滞很久了,有亲密关系的人早就开始各干各的,他们也就不显得很突兀。沈朝听一只手扒住韩暮生的衣领,身体颤抖,抖得韩暮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随着他身体的频率一起碎掉了。
天上飘忽下起了雪。
韩暮生抱着沈朝听,哄孩子一样亲昵地用脸颊蹭蹭他,额头抵着额头。他喊沈朝听:“听听。”
他耐心地一遍一遍说:“听听。”
“下雪了,听听。
“我在的。”
韩暮生闲聊一样:“他们说的圣水,就快到咱们了。”
“雪花好大哦。
“听听,听听。”
韩暮生亲了亲沈朝听的眉心。
“别害怕。”
“我在的。”
沈朝听慢慢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自己的身体。
韩暮生知道,沈朝听在和他分享自己想法的时候,也在朝他迈出第一步。
他想,怎么会有沈朝听这种人?
固执,又想讨好别人。可爱得让人的心都跟着难过。
祝祷和圣水在他们身边齐聚,两人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居然渐行到队伍中间。
异域语言充斥着神秘的力量,韩暮生在此刻也不免想到,这样的巧合,是否象征被祝福的未来。
圣水就是小山的雪水,洒水的工具是山上的无根草。小小的枯黄的叶子一碰水就舒展开、变绿,在水面,纹路像一朵小小的花。
沈朝听牵着韩暮生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日光下飞速逝去的水滴。
在他的声音可以与祝祷重合的时候,他也在心里祈祷,祈祷这世界的因缘际会,降临在韩暮生身上的时候,要他不染俗念。
依照他的意愿安排生活吧,只要他觉得好就行。?
要他幸福,不要他执着困解。
受了礼,两人朝小山顶的方向一拜,转身下了山。
“就在这附近拍吧。”沈朝听说。
他的表情很急迫,连给韩暮生讲以前的事情时都没有那么急迫。
韩暮生于是也感受到一种急切。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