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彼丝意识到什么,抓住他的手问:“你知道塔罗去哪儿了?”
“我来,就是请你去千窟之地。塔罗回来了,卡尔西雷斯和莉莉丝在帮她塑造新的躯壳。”
惊喜的神色渐渐爬上面容,阿特露彼丝有种虚幻的感觉,又明白夏炎不会拿这种事情骗她,一时间喜悦像是喷薄的泉水涌出来,流淌出碧草如茵,在心田开出一朵朵小花。
成功了,她成功了。
塔罗的灵魂是去了千窟之地,重生了。
阿特露彼丝急忙道:“我们快去。”
夏炎低头看了看两人相拽的手,目光略怪异。
阿特露彼丝把手收回去,掠过夏炎往外走。夏炎跟上她。过了会儿,她问夏炎:“塔罗都还好吗?”
“意识都在。”夏炎搓了搓指腹,想到什么,缓缓道,“从前她总是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灵魂不是自己的,躯壳也不是自己的。这次重生,她还在愧疚弄没了茵菲妮的躯壳……”
夏炎笑了笑:“卡尔西雷斯同她说,都过去了,无所谓的。塔罗也只是塔罗,不是爱蒂尔,不是茵菲妮。”
阿特露彼丝也欣慰地笑了:“是啊,她就是她自己,是对你们来说家人一样的存在。”
“呵,总归是有点孩子气吧。”
阿特露彼丝觉得好笑,在夏炎眼里,塔罗还真像是他自己孩子似的。不过,这样很好啊,千窟之地接纳塔罗,把她当作家人乃至孩子,阿特露彼丝对这样的塔罗感到高兴。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冷不丁听到夏炎低低的问话,语焉不详的口吻,蒙着一层阴霾似的。阿特露彼丝想了想,过往的种种旧账便像是苍山雷电一样滚过心头,厚重,重叠着回旋,无法不在意。
光与暗的世仇,敌对过,交手过,那时都是奔着将对方杀灭去的,各自站在神与魔的立场,只有无止尽的对抗。
之后她转变了观念,想要促和。大打出手的情况停止了,彼此却还是对立的,每每都在好好说话和剑拔弩张之间维持走钢丝般的平衡。
再后来好多了,她总是去千窟之地看塔罗,她和夏炎总算能心平气和地相处,还能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打发时间。
他送给她「勿忘我」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厉害,总觉得是不是窥到了他内心里某个不得了的想法。她却没有戳破,他也没有再提,好似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她的努力最终没能奏效,光与暗之间的累世仇怨,还是积累到临界点,爆发了神魔之战。
在那场昏天暗地的大战中,莉莉丝死了,卡尔西雷斯和欧泽尔重伤。爱蒂尔大人要杀塔罗,她为塔罗挡下一击,也因此重伤。夏炎,她看到他攻击法尔奈丝,她怎么能允许他伤害自己唯一的妹妹?
拉弓,引箭,她至今也不能忘记,他控诉她用他送的箭指向他时,脸上绝望而疯狂的表情。
那一箭耗尽了她所剩的生命力,在箭射进他心脏时,她也闭上眼睛,只记得流过面颊的泪水冰冷极了。
再后来,就是尤依·沙蓝戴尔的故事……
没有破绽的文森特,什么都由着她,她叛逆也好,怎样都好,他都给她兜着。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她曾觉得他没有自己的人格,只是宁可伤害自己也要护着别人的教皇冕下。可他为她带来的光芒、温暖、希望,都是真的,一点一滴渗透进她伤痕累累的血肉心灵。她心甘情愿想要站在老师的身边,一同为创世教廷献身。
尽管如今她知道,这都是夏炎的恶趣味,想要看她跟法尔奈丝姐妹相残的戏码。他记仇,他就是死于这对姐妹的感情。
可是,演的也好,真心实意的也好,文森特是改变了尤依人生的人,他带给她的,又怎么能抹得掉呢?
“我确实,有想说的……”
阿特露彼丝喃喃:“夏炎也好,文森特也好,抛却我们曾经的对立,抛却对文森特的孺慕之情和亲情,你说,还剩下些什么呢?”
夏炎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阿特露彼丝总觉得,他似乎肌肉紧绷到极致。
他缓缓地说:“还剩下些什么……你是不知道答案?”
阿特露彼丝心里忽然生出个有趣的想法,她笑了笑,故意说:“不知道,你替我说答案。”
夏炎连面部都绷紧起来,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似乎是定下某种决心,他望着即将走出的彼岸之城的大门,“塔罗这次复生,千窟之地的臣民都聚集过去了,你一会儿抵达,也会成为所有臣民的焦点。”
“嗯,所以呢?”
男人向她伸出手来,手心向上,有些艰涩但确定地说:“这是我的答案。你的,又是怎样?”
阿特露彼丝看着他的手,停下脚步,一动不动,他也跟着停下脚步。画面就这样静止着,直到夏炎快僵持不住了,眼角浮起阴鸷:“你……”
阿特露彼丝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上。
他愣了一下。
“我也是这个答案,”她微笑着说,“走吧,就这样成为千窟之地的焦点,也挺有意思的。”
“呵。”轻飘飘的一丝笑,很不屑的样子,但听在阿特露彼丝的耳朵里,真就是强装不屑,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如释重负多喜悦吧。
他手上一点点用力,握紧她的手。
“在我这里,没有反悔的余地。”
“嗯,不反悔。行了,快去看塔罗吧,塔罗和法尔奈丝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你少说废话。”
“你……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