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儿的年纪小,稚气得很,长得嫩生的跟个青瓜蛋子一样,脆生生的,本应该最是让贾琏喜欢的,偏就是在床榻之上的时候,没有昭儿会来事,生硬得很。
玩了几次之后,贾琏对隆儿的兴趣就少了许多,他还是更愿意和昭儿一道胡闹,才有意思呢。
不过隆儿他也没赶走就是了。
“怎么是你,昭儿呢?”贾琏揉了揉脑袋,觉得有些迷糊。
“额,昭儿他,他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了。”隆儿吞吞吐吐地回答。
他本就有些脸色不对,这会表情更加古怪了起来,但是贾琏还不甚清醒,也没多往他脸上瞧,故而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再给我倒杯水来。”贾琏说道。
隆儿点着头,便转身去倒水。
“凉一些的,不要烫的!”贾琏喊道。
“知道了,二爷。”
这会隆儿接过来的水就正正好了,温凉的,喝下去之后整个咽喉道都润了许多,贾琏舒心多了。
水分补充好了,随之而言便是饥饿感,他足足一天一夜多没有进食了,这会顿时感觉自己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自然又让隆儿给他准备了吃食。
隆儿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得很,一会便将饭菜摆在了贾琏面前。
“二爷,这些都是扬州城地道的美食,您快尝尝,这炒饭据说是一绝!”
隆儿迅速用勺子给贾琏舀了一碗炒饭,递到了贾琏面前。
白瓷底的碗里头装的是淡金色的炒饭,一粒一粒的米饭都吸饱了油,散发着晶莹的光泽,配上绿色的香葱,粉色的虾仁,玉色的蛋白,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旁边还有几盘地道的淮扬菜,大煮干丝、蟹粉狮子头、天香荷藕,摆的精致又整齐,在冬日中散发着淡色的热气。
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越发让人受不住饿了,贾琏也顾不上荣国府长孙的体面了,抓起筷子便扒了一大口炒饭。
贾琏眼睛都亮了,果然香!
他前面嚼着,后面继续扒着饭,筷子迅速夹着浸满了鸡汤的干丝落在碗里,一口一个狮子头。
隆儿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咽着口水,二爷这吃的可真的是太香了,搞的他也想尝尝。
随着肚子渐渐饱了,贾琏的神智也终于重回了他的脑子,他缓缓放下筷子,从袖子里取了块帕子出来擦了下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矜贵的国公府公子哥了。
他吃的不少,几乎没多少剩的了,帕子抹着嘴,腹中是满足的饱胀感,“味道不错,最近几日在船上嘴巴都快吃的烂掉了,这几道菜着实不错……”
贾琏一瞬间发现了问题,他抬眼便瞧着隆儿,也不等他开口解释便起了身冲向外头,果然船已经停靠在了码头上,岸上的人来来回回走着,难怪他这会也感受不到船在水里运行时候的摇曳了。
“二爷,仔细着外头冷!”隆儿追了上来,怀里抱着件袄子,要给他披上。
“怎么回事,怎么都到岸了?!你们为何也不叫醒我?”贾琏瞪了眼隆儿,他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醒来堪称天翻地覆了呢?
“您睡得沉,我们哪敢叫醒您呐!”
隆儿委屈得不行,难怪兴儿不愿意来伺候二爷,偏要退给他的,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贾琏穿的单薄,外头寒风一吹,他立马打了个哆嗦。
“二爷,不然先回去,外头冷。”隆儿说道。
贾琏的确冷,缩着脖子就回了船舱里。
“何时到的?”他问道。
“昨个儿才到的。”隆儿老老实实回答。
昨个儿到的?贾琏思索了一下,倒也才到,不曾耽误什么事,他松了口气,便说道,“行,去通知一下林姑娘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准备下船了。”
隆儿低着头,没动。
贾琏又说道,“你再打发个人去林府报个信儿,说咱们到了,让他们派人来接。”
他这话说完,隆儿身子都抖了起来。
贾琏很是古怪,不明白他作何这么害怕,“让你去做事,你好端端的抖什么?”
隆儿终于腿一软倒在地上,“二爷,林姑娘她,她已经被接走了……”
贾琏脸色骤变,他猛然站起身来,肩上披着的袄子落在地上,“你说什么?”
隆儿不敢抬头,垂着的脸上又是汗又是泪,都快顺着脸落下来流到地上去了,“二爷,不敢瞒您,昨个林姑娘就被林府的大爷给接走了。”
隆儿在心底咒骂着昭儿和兴儿,好事情落不到他头上,这种惹恼了主子的事情却偏偏让他来干,真真是晦气!
贾琏终于发现了个问题,他怒极反笑,抬脚就朝着隆儿身上踹了过去,“你脑子是糊涂了吗!林家哪来的大爷,胡说也要有个限度!”
隆儿个子小,被他这一脚踹的直接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隆儿胸口发闷发疼,感觉嘴里头都有血腥味了。
躲在外头偷听的兴儿听到声音,迅速在门帘处探了下头,当即被贾琏一下看见,“兴儿,看什么看 给我滚进来!”
兴儿暗道了不好,无比后悔自己探头这个动作。
这会子二爷脾气这么大,还踹了隆儿一脚,自己只怕也讨不了什么好。
兴儿脑子转的飞快,瞬间灵光一闪,直接躺了下去,手脚并用一路滚到了贾琏面前,半点还不觉得地上脏,口中喊着,“二爷,我滚过来了。”
隆儿被他这副狗腿的模样惊的不行,暗声骂几句狗腿,恨不得啐他一脸才好呢。
但是显然他这副模样倒是将贾琏逗笑了一把,笑骂着他。
兴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是过关了。
不过短暂的放松也没用,贾琏心中还揪着个大事,“兴儿,我来问你,什么林家大爷,是真的吗?”
兴儿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日那个冷漠的拉弓少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兴儿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可能只是个死人。
或许也只是比死人多口气而已。
“说话!”见兴儿也迟疑着不说话,贾琏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脸色很是不耐。
兴儿想了想,那小子年纪轻轻狂妄得很,大白天还敢公然射箭吓人,就得让二爷好好治治他!
兴儿凑近了贾琏身边,将地上的袄子拾了起来给贾琏披在身上,脸上都是谄媚的笑,“二爷,您先消消气,这事儿我慢慢同您说。”
兴儿长得不如隆儿,来事不如昭儿,但是心思却活络得很,贾琏倒还真的被他安抚了不少,斜眼看着他等着他说。
“昨日一早船就靠岸了,林姑娘吵着要下船去,但没您发话,我们几个哪敢放她下行。结果岸上就来了群人,领头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还带着个不大点的女娃娃,说是林府的”大爷和姑娘,要接了林姑娘去。我们几个拦不住,林姑娘硬是上了岸走了。”
一段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他们一群人完全听从贾琏的吩咐,但是林姑娘硬要下船,他们是下人,拦不住,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贾琏瞪眼,“那你就让林姑娘走了?若他们是群骗子呢!”
兴儿一脸哀怨,“二爷啊,林姑娘死活要同他们走去,我们能如何,而且您都不知道,那林府的大爷脾气可大了,没说个几句话就要打要杀的,昭儿差点被那人给一刀砍了去!”
兴儿说的极为夸张,五官都张牙舞爪的,还比了个刀的手势放在脖子下面,一副要被一刀割喉的模样。
“岂有此理!”贾琏的怒火被引了出来,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青天白日的,还有人这样目无王法吗!”
昭儿是他的小厮,打骂了昭儿,和打他的脸有何差别!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不把荣国府放在眼里!
不过贾琏最为在意的还是一点,“不是,林府哪来的大爷和姑娘?”
林姑父之前那个独子不是已经死了吗?哪来的大爷?还有林家什么又多了个姑娘?这都什么和什么?怎地乱七八糟的?
贾琏都迷糊了。
兴儿顿时来劲了,“二爷,可不就是,我瞧那小子的模样就是贼眉鼠眼,小家子气十足,定然是林家本家弄来的,”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了贾琏耳边,“只怕是所图匪浅!”
兴儿的话意有所指,贾琏目光沉了下来,他来扬州除了送林妹妹回家探亲之外,还有老太太叮嘱的大事,这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手下几个小厮都是他的心腹,也是知晓此事的。
若兴儿说的对,林如海家财丰富,子嗣又少,也没个直系亲属了,林黛玉又是个不识钱财的才女,他才能钻了这空子。但若是林家本家想要给林如海过继个儿子什么的,那这万贯家财可就落不到他手上了。
不成,他得去瞧瞧,这可是要紧的大事!
转念一想,左右他还有林妹妹,回头她还是要回荣国府去的,总有法子由老太太出面,将林家收入囊中。
现在他可不能自乱阵脚了,先去林府拜见一下林姑父去,一来看看他还能活个几日,二来去探探风声,这林大爷究竟是何人物。
不过,敢和荣国府抢东西,也算是他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