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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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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早了,歇息吧。”

玉竹怯怯地站在屏风旁,对上云锦的视线,慌忙低头。

云锦心知,她与穆寒舟的争执被听到了,怅惘地笑了笑,“没事了,我这就睡。”

玉竹伺候云锦躺下,掖好被角,嘴唇微动了动,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你知道婉儿去哪儿了吗?”云锦望着床帐上的花卉图案问。

“二小姐搬走了。”玉竹回道,“她们搬得急,也没说搬到哪里,如今这院里就剩下小姐跟我了。”

云锦闭上眼睛:“知道了,睡吧。”

玉竹吹灭了灯,自去就寝。云锦却心绪起伏,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四更天方朦胧入睡。

她做了个梦。

梦里,天山降了大雪。

云锦披着白狐裘斗篷静立于雪峰之颠,刺骨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她移步向前,欲将远景色看得更清晰些,忽一只大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随即把她拉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云锦受惊回眸,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映入眼中。

“夜白!”

“在想什么呢,连我过来了都没察觉?”夜白展开墨色狐皮氅衣把云锦拢于怀中。

云锦扬起冰雪般的皎洁面庞,笑盈盈问,“难道你会让我掉下去么?”

夜白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笑声随风传远,“自然不会。”

晶莹的雪花落在云锦的脸上,夜白伸手拂去。难得见她明媚笑靥,他心中一荡低下头,云锦向后仰躲,夜白含笑箍住她,在她冰凉的脸颊印下轻轻一吻。他的下巴在云锦的发顶蹭了蹭,再度低头吻住她娇美的樱唇。

待他松手时,云锦双颊已酡红宛若桃花,轻垂眼帘,慢慢依偎在夜白胸膛,柔声问:“你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

“那将军武艺高强,身侧护卫又多……罢了,你平安归来就好。”

云锦的声音清泠泠如冷泉击石,又柔情婉转,夜白不禁心荡神驰,在她耳边低语,“这回我去到江南虞城,那里的风光真是秀美。青鸢,待咱们离开天山,便也去趟虞城,你说可好?”

“好呀。”

云锦盘算着虞城至天山的距离,心中甚是喜悦。

“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是谁这般无礼?

云锦皱眉,推开夜白的怀抱。

“叮”,一道白光裹挟着风雪袭来。

云锦迅即闪避,双足却陷进厚厚的雪层里,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锋利冰寒的薄刃没入心口,血流出来,染红了斗篷。

云锦惶然抬眸,只见宋泊高大的身影从风雪中走出,赤红双目死盯着她,右手提着一柄精光锃亮的长剑。他踩得积雪“咯吱”作响,怒吼道:“都怪你这个贱人!五师弟双目失明,你却还在和臭男人缠绵!”

云锦惊得忘记了疼痛,穆寒舟盲了?

“妖女!”

宋泊面色狰狞,提剑扑向她:“我要挖出你的眼珠,为师弟报仇......”

云锦无法躲避,急得直冒冷汗。

“夜白,夜白……”

她连声呼唤,可雪大得迷了眼,四处望不到夜白的身影。眼看剑光到了面前,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叫道:“住手,快住手!”

“小姐,小姐?”

云锦猛地睁眼。

玉竹满脸忧急,望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小姐你可醒啦!你做噩梦了么,一直说梦话。”

刺目的剑光尚在眼前,云锦闭眼缓了片刻,方恢复平静。但心口依旧疼得厉害,她翻身侧躺,慢慢地蜷缩成一团。

玉竹觑视着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小姐,你不用急着起来,今早的饭还没人送来,等会我出去问问。”

“外头雨大,先别去了,再说我也不饿。”

云锦清楚,饭来不了了。

直到午后,雨仍淅淅沥沥下着。

玉竹端来只白瓷碗,小心翼翼说:“小姐,喝些玫瑰蜜露吧。”

云锦近三日未进水米,闻到香甜的玫瑰气味,饥饿感益发强烈,便接过瓷碗。想起玉竹还不曾吃饭,遂问:“还有吗?”

“蜜露还有半瓶子呢。”

“你也兑一碗喝吧。”

玉竹讪讪道:“统共只剩半瓶,奴婢再喝,很快就得没了。”

云锦目露责备:“难道你就该饿肚子么?快去兑了喝。”

玉竹应声而去。

云锦暗自思量,自己被软禁无妨,可玉竹无辜,需想个法子使她回云府才妥。正想着,心口的绞痛起来越来越强烈,好像有只长满利刺的大手揪住心脏不停拧转。她紧攥住被角,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咚咚~”

玉竹小跑过去开门。

“你家小姐呢?”

是苍冥。

云锦强撑着起身,趿着软鞋过去。

“余宗主要见你。”

苍冥全身黑衣,撑着把硕大的纯黑油纸伞堵在门口,瞟到云锦的身影,冷漠地扫了眼便收回目光。

“小姐?”玉竹不安地望着云锦,眼里满是担忧。

云锦含笑道:“无妨。”

“我去拿把伞。”

玉竹跑进里屋,取了件白纱坠珍珠的斗篷,又拿了把伞。

她替云锦披好斗篷,两根丝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嘴里絮絮说:“大雨天的,何事那么重要,非叫人出去……”

苍冥不耐烦地背过身去。

云锦道:“你不用跟着,我去去就回。”说着接过油纸伞撑开,走入雨中。

玉照堂。

苍冥带着云锦,在正堂门外停步,面无表情道:“宗主在房内相候。”

云锦将伞支于门廊地上,回首望去,偌大的庭院并不见其他人影。可她清楚知道,影灵卫就藏身于四周。房内等待她的定不是好事,但她已无处可退。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拂过左腕,空荡荡的,一如她无可倚仗的内心。

她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咬了咬牙,终是横了心,抬脚迈过门槛。

“吱呀~”云锦进房的刹那,两扇厚重的房门随之紧闭。

房内异常安静。

半掩的雕花窗棂下,檀木香案上陈了只银鎏金兽首博山炉,兽口里冒出袅袅轻烟,使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香气。

云锦微眯双眸,望清余鹤年端坐于上方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中。

她心里生出丝敬佩。果然是一代武学宗师,竟能敛去全部气息。要不是她能看到他,定发现不了他在房内。

“余宗主。”

“云姑娘请坐。”

余鹤年甫一开口,屋内气氛顿变,巨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出。云锦忍不住深吸口气,移步到右下首落座。

抬眸望上去,余鹤年须发花白,清瘦的脸上却没有皱纹,炯炯有神的双目注视着云锦,散发出稳重和睿智的气息。

“余宗主召我来,所为何事?”

余鹤年端起茶盏,用盖子拨弄茶汤上漂浮的茶叶:“云姑娘,你可知错?”

云锦冰冷濯然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桀骜,傲然昂首:“你我立场不同而已,何来对错之分?”

余鹤年面色一肃,目光锐利如刀,直望进云锦心底:“你假冒安国公主给寒舟投毒,此事累得多少人丧命,今日姑且不提。你再见到寒舟,不仅没有悔悟,反而拉着无辜的阿柔投湖,可见你心狠手辣、冥顽不化!你死罪难逃,但老夫念你少给寒舟下了一次寒光散的份上......"

云锦全身一震。

余鹤年继续道:“此事我已知晓,你无须否认。”

云锦冷笑:“余宗主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余鹤年若有所思地睇她,直望得云锦坐如针毡。

明明他的神色已温和下来,并不可怖,可眼神却好像洞悉一切。无论云锦如何隐藏,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余鹤年看云锦良久,澹然笑道:“当日在瑞王府,云姑娘假扮王妃,虽然和现在容貌迥异,但沉静气度却无分别。云姑娘,老夫今日叫你来,是想知道,你最后一次为何放弃了?”

云锦移开目光凝望向博山炉上的轻烟,神色毫无波澜:“我想为自己留条后路而已。”

余鹤年并不打算深究:“玄天宗素来恩怨分明,是你的善心也好,你的后路也罢,当日你未投下最为紧要的最后一回寒光散,今日老夫便留你一命。”

云锦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余鹤年脸上笑容骤逝,久经岁月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你可以活,只不过武功不能再留了。”

云锦的瞳眸骤然一缩,冷然道:“你不如杀了我!”

余鹤年徐徐起身。

他身量极高,又极清瘦,矍铄挺拔得似一株千年古松,以不可违逆的姿态向云锦走去。

云锦已僵在座上,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十几年来,她日夜苦练,方练就一身武功,武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岂能毁去?

此刻,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憋了半晌才道:“余宗主,你尽管动手,但休想让我认错,也别想要挟我……”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逼得紧了,她唯有一死。

余鹤年同她拉开一丈距离,长臂负后,笑得云淡风轻:“云姑娘,老夫只是废去你的内力,不让你再伤人而已。以你犯下的事,此等惩处称得上是格外宽宏了。”

云锦面色惨白,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能使他改变心意。

而余鹤年并不打算给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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