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于下午光芒彻底落幕的时候关闭。
城堡内亮起一簇簇灯光，虽说昏暗，但也密集。厨房和餐厅里的光更亮一些，因为格利亚是人类，鲁尔在他担任魔王城大厨的第二天就派了几个属下来，给厨房的等加大加亮，前几天尤戈带人打扫餐厅的时候，也是按照厨房的标准安置的光源。
波尔已经离开，塔塔待了一会也走了，厨房营业后的热闹景象带给他一丝工作上的压力，明明以前在畜牧园都不用考虑畜牧繁衍问题的！
只剩下尤戈和乔尔斯，两人帮忙收拾了厨房里的狼藉之后，乔尔斯脱了围裙，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脚抬上桌子。
格利亚看了一眼，心想真不文明……
可看在他今天这么累的份上，算了，不计较了。
更何况，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赚了很多吧？”尤戈干完活之后也不闲着，坐在格利亚上边帮他查账，“除去成本的话……”
“大赚特赚！”格利亚兴奋极了，因为今天的收入远超过去的每一天！
肉排卖的比平时贵了不少呢，要不是魔人们手里都有一点没处可用的闲钱，这个价位的肉排怕是吃不起的。但魔牛的肉本就精贵，再加上新鲜烤制，乔尔斯从头忙到尾，劳苦费也要算进去的。
即使这样，营业额依旧很好看。
“乔尔斯，今天给你发奖金，你去喝酒吧！”
想着他心心念念那点酒，格利亚也就大方地从利润中拿出一点钱放进空钱袋里，扔给乔尔斯。
乔尔斯接住之后，打开瞧了瞧，见人族小王子没少给，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谢了，倒是没动弹。
接着格利亚又分出几个小钱袋，给了尤戈一份，剩下两份准备给塔塔和波尔。
尤戈起初还不要，但是一想到之后也要多攒些钱来餐厅吃饭，于是便收下了。
“我还有空，要不要我帮你把乌萨尔叫过来？”
尤戈想起招人的事，说：“以后忙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多，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乌萨尔虽然难以相处，但绝对是最佳人选。”
格利亚拨弄着桌上的钱币，闻言叹口气，“我知道他有多难相处了……他是不是不会讲话？”
“不是吧，我记得他会说话。”尤戈和乌萨尔并不熟悉，但是他们曾经一起训练过。当时乌萨尔也如同现在这样，整天看起来懵懵的，谁说话也不理，但是队长发话，他就会照做，毫无怨言，也不问缘由……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尤戈才觉得乌萨尔是厨房招工的最佳人选。
“好吧。”思量半晌，格利亚点点头，道：“那就见一见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在厨房打打下手，试用几天。”
尤戈应了一声，乔尔斯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嗤笑。
他每次这么笑，格利亚就觉得他没憋好屁。
乔尔斯这个人很奇怪，他不像尤戈那样耿直好懂，但也不算高深莫测到无法接触。
总感觉他知道的很多，偶尔冒出两句可以参考的话，等其他人顺着上钩之后，他又表现得很不屑。
总的来说就是有点欠揍。
懒得理会他，尤戈向格利亚承诺很快便将乌萨尔带过来后，离开了厨房。
他走后，乔尔斯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他那骚包的衬衫。
格利亚瞧见，默默移开视线，非礼勿视。
“看吧，多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乔尔斯笑着说，“我的身材还是很不错的。”
“……别开玩笑了，快穿吧你。”格利亚无语极了。
乔尔斯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穿了衣服也不走，许是疲惫有所缓解，开始在厨房里瞎转悠。
直到尤戈回来，后面跟着一道无声的身影。
“我把他带回来了。”尤戈对格利亚说道：“只是……他状态不太好。”
说着，尤戈侧身，露出身后乌萨尔。
格利亚上午刚见过他，此时再见，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凌乱的白色头发，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这数不清的伤痕，有点伤很深，已经流血了，只是他的血是偏黑红色的，在他那本就墨黑的肌肤上并不明显，只是被灯光扫到的时候能看出一片水光。
总之现在的乌萨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是怎么搞的？”格利亚惊了。
话音落下，沉默无声的乌萨尔突然走过来，一双不透光的眼眸盯着格利亚，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拉扯至不再安全，他才停下，抬手抓住格利亚的手腕，如同镣铐般，不再松开。
这样的情况跟上午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区别。
格利亚挣了挣，没挣开，求助的目光投向尤戈。
尤戈见状，以为他担心乌萨尔会攻击自己，便说道：“乌萨尔不会攻击你，他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我从土里把他拉出来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来打工，他一听说是你在招人，立马跟了上来。”
不发一言但印象不错、跟上便是同意、从土里拉出来……
格利亚听得脑袋嗡嗡直响。
这些话听起来都很顺畅，可他怎么就不理解呢！
手腕上的桎梏虽牢却不紧，乌萨尔貌似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丢下而简单‘锁住’格利亚，即使这种行为格利亚并不能认同。
“你必须先放开我。”格利亚语重心长地对乌萨尔说道：“不管你会不会留下来工作，都不可以这样牵着我。”
乌萨尔沉默两秒，表情呆滞地歪头。
格利亚仿佛看见他的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是认真的。”格利亚无奈：“你、你会说话吗？我们可以沟通吧？”
乌萨尔不语，只一味眨眼。
银白色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配上他呆呆的表情，倒是冒出一点奇怪的萌感。
可他终归不会讲话。
格利亚摇摇头，对尤戈道：“这样不行，如果他在这里干活，我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尤戈见状，理解地点头：“好吧，毕竟我们跟他相处的时间更久，基本能从他的一些状态中读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前期格利亚与乌萨尔沟通确实是困难的，最重要的是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能够帮忙缓解这种交流尴尬的场面。
说到底尤戈不是厨房的帮厨，而唯一的帮厨乔尔斯……此时正在看戏。
是的没错，从尤戈和乌萨尔进来之后，闲着没事的他就找了一个绝佳的看戏坐席，在那一边看一边扯着嘴角笑。
他这样子倒是给格利亚一种早就知道乌萨尔会被拒绝的感觉。
“要不然，还是试试吧。”格利亚不想被看扁，在明确拒绝之后又推翻了自己的话，挑眉道：“毕竟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厨房需要人手。”
尤戈表示赞成，乌萨尔还是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格利亚侧眸看了一眼乔尔斯，发现他嘴角的笑容落下些许弧度，最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这人刚才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
当乌萨尔真的在厨房打起工来，格利亚才发现尤戈当初的提议有多么正确。
乌萨尔的能力很直观，即使对魔法一无所知的格利亚也能明白——分身。
他拥有四个分身，再加上本人，在同一空间内一共可以出现五个‘乌萨尔’。
但这种能力并不是长久的，因为乌萨尔不说话，所以尤戈很贴心地解释道：“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分裂出去一个身体就会带走一些能量，而这样的分裂极限就是四个。”尤戈一边帮忙收拾飞鱼，看着正在算账的格利亚，说：“不过他也不能一直分裂身体，长时间将法力用在分裂上，有什么危机的话，他的本体无法发挥最大能力不说，光是日常生活，也会凭空消散掉许多魔力。魔力消散容易，重新将‘容器’装满却是一件困难的事。”
早上运输过来一批飞鱼和蔬菜，蔬菜还是波尔他们培养的小队去采购来的，并不多，却昂贵得很，格利亚正对账，闻言抬起头，看向厨房里除了他和尤戈意外的其他三个‘人’。
本体乌萨尔正在清洗蔬菜、分身一号和尤戈一样，坐在小板凳上按照格利亚教他的方法处理飞鱼、分身二号则是在灶台前洗洗涮涮四处擦一擦，为即将到来的中午做准备。
即便乔尔斯那家伙还没来，此时厨房也井然有序。
格利亚沉思几秒，“我觉得可以把乔尔斯开了。”
尤戈赞同微笑，“我投赞成票。”
当然，格利亚不会真的把乔尔斯开除啦。
乌萨尔确实很能干，也很听话，但是比起他，格利亚可能会更加信任乔尔斯一些。
就连波尔和塔塔都说乌萨尔十分危险无法沟通，若此时开除掉熟人，让厨房里只剩下他和乌萨尔……
格利亚不敢想象真出事了，自己这个小菜鸡会是什么下场。
“我倒不是讨厌乌萨尔，也不是时刻提防他……”格利亚叹口气，“只是，我很弱小罢了。”
尤戈一顿，认真看着格利亚，“不，你很强大。”
格利亚被夸的不好意思：“尤戈，你不要哄我啦。”
“我是认真的，你很强大。”尤戈一字一顿，“花园里的那些菜，不都是你种出来的吗？”
格利亚：“……”
你们魔人有什么毛病，种菜等于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