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腊月走，空气温度越来越低，山上的浅溪渐渐断流，一些小河河面结了薄薄一层冰，道路两边的小草裹着厚厚的白霜。

进入寒冬后，连鲛人都不爱待在水里面，大部分时间都化出双腿，来疗养院，和大家居住在一起。方元初早早安排好的房间，在11月正式开始发挥作用。

今天一早，仓库屋檐上，高高低低的冰凌悬挂了一排，阳光斜斜照下来，像水晶柱一样，散发着迷人光晕。

珀西盯着瞧了有一段时间。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青鸟婉转清脆的语调：“方院长在家吗？有你的包裹。”

“院长去隔壁了。”塞恩开门，从里面露出黑色的脑袋：“咦，你是青鸟快递新来的员工吗？原来那只青鸟呢？”

“啾啾～”青鸟埋头梳了梳乱掉的羽毛：“客人好眼力，我是刚进青鸟快递的员工，快年底啦，阿青前辈在公司忙着结算业绩，所以这次委托我来送快递。”

塞恩接过青鸟背上的大包裹，“原来她叫阿青？”

来疗养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老熟人的名字。

“是呢，”新手青鸟点头：“我族年轻一辈，只有最厉害的才能叫这个姓，阿青前辈是我的偶像！”

诺恩这时候也走了出来：“是谁来……”

话没说完，诺恩目光一凝，落在门上凹下去的坑洞上。

“啾～客人你好，我是青鸟快递的实习员工——蓝翎，客人可以直接喊我小翎。”青鸟弯腰介绍自己。

诺恩视线落在蓝翎光洁无损的鸟喙上，半晌，心里面叹了口气：星际大门的建筑材料对神鸟来说，还是太脆弱了。

“啾啾啾啾啾！”蓝翎终于注意到自己惹出来的祸事，着急地跳起来，原地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客人，这门修起来多少钱，我可以赔偿的！”

就在新手青鸟不停鞠躬道歉的时候，方元初和钩吾回来了。

两人去临渊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刚走到外侧大门，写了《神仙疗养院》几个字的地方，就看到一只青鸟疯狂撅腚，做弯腰的动作：“这是怎么了？”

“院长。”诺恩见到方元初，欠了欠身：“这位信使敲门力气大了点，正在道歉，说赔偿的事情。”

方元初走近瞧了一眼，抬手一抹，凹下去的坑洞很快恢复如常：“没什么事情，只是凹进去了一些，你看，这就好了。”

“你是小翎？青音和我说过今天由你来送信，”说着，方元初把大门敞开：“不用道歉，进来喝杯茶吗？”

“可，可以吗？”小翎结结巴巴道。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送件，来之前，它可害怕自己被顾客讨厌了，更别说自己现在到了地方，居然闯了这么大一个祸。

没想到顾客不仅没有怪罪自己，还邀请自己进门喝茶，回去就跟阿青前辈说，今天遇到的顾客真好！

“进来吧。”方元初率先进门。

诺恩负责把茶端上来，热茶冒着滚滚热气，大冬天里瞧着特别温暖。

小翎变成人形，拘谨坐在椅子上道了声谢，头上还有几片翎羽没有收回去，随着她喝茶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半杯茶下肚，青鸟小翎终于想起来员工守则第一条——不准接受顾客额外投喂、礼物、以及打赏。

糟！！小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赶紧放下捂着茶杯的手，同手同脚站起身：“我我我，我该走了！”

“要带碗米酒在路上吃吗？刚酿好的。”方元初像是没有察觉到青鸟的僵硬，朝小翎和煦笑道。

青鸟小翎飞在半路上，脖子上挂着保温杯装的热米酒，抬起翅膀，懊恼地捶了捶自己脑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晕晕乎乎的，竟然还是拿了顾客的东西。

可是那位长相漂亮的神仙，说这个米酒很好喝的。

想得太入神，翅膀忘记放下来，眼看身体往下掉了一些，小翎紧张地“啾”了一声，赶紧放下翅膀，奋力拍打着往上飞。

QAQ，她已经能想象到回去之后，阿青前辈对于连吃带拿的自己，要怎么训斥了！

送别新手青鸟，方元初拆了从天庭寄来的包裹，发现是织女寄来的。

算上明珠和蛛娘子，疗养院每人和钩吾都能领上两套定制的冬装。

塞恩拿到给自己的两件，迫不及待穿上试了试，美滋滋道：“七老板人真好！”

给安希娅的两件，一件是长裙款式，一件是比较适合出行的长衣，看起来轻薄的衣料，穿上身后完全不觉得冷，可谓是兼具美感和实用性。

珍的那两件，暂时先由安希娅帮忙收了起来，珍回人界继续深造去了，不过听安希娅说，珍很快放假回来，到时再转交给她。

……

温泉汤池附近，一个年轻女孩跌落进汤池里面，激起一阵水花，温暖的汤池驱散了年轻女孩身上的凉意，这感觉太逼真了，简直不像在做梦。

或许是走马观花的幻境？

年轻女孩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能看到一扇做工精美，但绣得是小猪戏水的屏风。

四下无人，屏风上的小猪圆溜溜的，在水面上奋力拨动着短小四肢，看着怪有趣的。

“噗呲。”女孩轻笑出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女孩赶紧住了嘴，片刻后，扬声问道：“有人吗？”

四野寂静。

前面有条狭窄的石子路，不知道通向何方。

也许是梦境。

既然是梦——年轻女孩从池子里面出来，双手抱着湿漉漉的自己，沿羊肠小道往里走。

冰寒的风一吹，温暖的水瞬间化作刺骨的冷，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十分不好受。

可以死，但不能是这么折磨的死法。

“有人吗？”年轻女孩提高音量，清脆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周围。

走了一两分钟，年轻女孩面前出现一栋田园风格的建筑。

“阿嚏！”女孩打了个喷嚏，原本只能看到窗户的建筑，忽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年轻女孩提起裤子，猫腰钻了进来。

应该是进来了，女孩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内部，后排书架上摆满了书，前方有张干净的红木桌，桌上放了一只浅口的绿色瓶子，在寒冷的冬日里面，瓶口上方，红色腊梅开得正艳。

花瓶左边，有个笔架，上面挂了一堆长短不一的毛笔，笔架附近，黑棕色木头雕刻的笔筒里面，同样插了几支笔。

看着像是书房。

“你好？Hello？”女孩试探着喊了两声，依然没有人应答。

一直停在原地也不是事儿。对不住了，女孩心中暗自说了声抱歉，到处走动，尝试找找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衣服上的水渍顺着裤脚滴下来，落在书房的毛毯里面，随女孩的动作，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渍。

途中经过书房门口，年轻女孩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从外面锁上了，没办法打开门出去。

再转了转，年轻女孩拉开一道帘幕，惊喜地从里面找到一身衣服。女孩快速换上，搓了搓冻僵的手臂，总算感受到屋内的温度，和室外相比，非常温暖。

衣服有些大了，但看起来是女款。这间书房的客人是位女性吗？年轻女孩手动卷起拖地的长裤，这才有心情继续看屋内的陈设。

“这是什么？”一枚绿色的叶片竖在桌上，这样显眼的绿，显眼的摆放方式，刚才竟然略过了？

年轻女孩好奇心疯长，鬼使神差的，女孩伸出手，触摸带着春天颜色的叶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