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薄桑池把一盘意面推到他的面前。

服务员把赠送的柠檬水放在桌上，薄初屿拿了手机。

薄桑池一边吃一半张望这附近有没有刚刚没有发现的熟人，面都吃了一半，发现薄初屿还在那里玩手机。

她扣手敲桌子，“干嘛？！赶紧吃饭！”

“发朋友圈。”

“？”

“第一次约会，我拍照发朋友圈纪念一下。”

“……”

薄桑池把盘子往自己这边一拢，“不吃我吃，闲得你。”

薄池屿笑得和煦，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吃着薯条。

薄桑池给自己点了一杯可乐，没舍得给他点，他只能喝免费的柠檬水。

外面热辣滚滚，连街道都要被烤化，即使里面开了空调，坐在窗边的薄桑池还是涌上一股燥热。再看薄初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露出的皮肤冷白，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他不犯病的时候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吃完饭开始吃甜品，薄桑池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勺冰淇淋，把它含在嘴里，等它慢慢融化。桌上只有一份，够两个人分。

薄初屿也挖了一勺，血的腥味掺着冰淇淋的甜味吞下去，冰能很好地启到镇痛效果，把冰淇淋敷在上面，什么也不做，也会很舒服。

刚放上去的时候还会有点痛，他感觉到舌根好像变得肿胀，软体组织也在跳动。但是冰很快就麻痹了舌头，舌尖微微的甜、痒，好像有羽毛在挠着他。

薄桑池挖一勺，薄初屿就在她挖的旁边再挖一勺，两个洞并排着，溶到到一处。

他很喜欢这个交融的过程。

薄桑池是理解不了薄初屿这些复杂的想法的，自从知道来的客户是他，她就只想把人给甩掉。

尾款什么的无所谓，钱还能再挣。可是惹上了疯狗，还会跟他一样犯病。

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两条疯狗咬在一起。

薄桑池把目光移到了手机屏幕上，不出意外，好几条短信弹了进来。

颜清衹在她车上装定位器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并默许了这种行为。

他以为自己在暗处，实际上早已经被牵住了鼻子。

游戏要这样玩，才有趣，不是吗。

薄桑池看着树影婆娑的窗外，街道几乎无遮挡，空无一人，不远处有条吐着舌头的小狗趴在绿茵草地上，灌溉草地的水管忘了关，随意摆着，汩汩水流涌到了地面，带来了丝丝凉意。

“啪”地一声，窗台上的花盆碎裂。

是小孩用弹弓打碎了。

知道闯了祸，小孩转身就跑。

“嘿，谁家倒霉孩子……”咖啡店的店长推开了五彩斑斓的彩绘玻璃窗。

薄桑池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含进嘴里，薄初屿伸到一半的手顿了顿，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快。

冰淇淋也融化得太快。

薄桑池的眼睛很透亮、清澈，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他背后窗外的世界，阳光满地，路边的花晒得有点蔫，还有树叶拂过的残影。

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别回头。”薄桑池淡淡地开口。

他顿住了身体，疑惑地看向她。

“把薯条吃完，别浪费。”

薄初屿把舌头抵住上颚，感受皮肉重新撕破的快感。

“我舌头疼。”

“活该。”

“等会你带我去趟药店，好吗？”

“叫你助理开车带你去。”

薄初屿亮了手机屏幕，把聊天记录展示给她看，“可是，祁经理说今天下午的行程由你安排。”

“那我们去医院。”

“不要。”

“那你疼着吧。”

薄初屿又不说话了，他喝起了柠檬水，柠檬水的酸涩让他的舌头更疼，他好像没有知觉般慢慢地吞咽着。

短信的提示音不断地响起。

【桑池，通过一下我的微信，求求了jpg】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吃饭了吗】

【学校附近的那家面馆还在，要不要过去尝尝？】

【虽然换老板了，但是我吃着味道没什么不一样，也可能是我吃不出来。】

……

全部都是颜清衹的信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颜清衹真的和他弟弟很像，缠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打了电话过去。

嘟嘟……

只响了两下，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喘，他抢先一步说话，“桑池……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薄桑池挤出了笑容，“有空吗？”

“有，什么时候都有空。”他立马回道。

“去药店帮忙买点药，然后送到我公司楼下前台。我把地址发你。”

“你生病了？”他着急地问。

薄桑池的目光跟薄初屿对视，“是我上司病了。”

“病得挺严重，所以你快点。”

“好。”

薄初屿看着她的眼睛，“是谁？”

薄桑池挑眉，“你觉得呢？”

他的唇被染了血色，他用指腹狠狠抹去，眼神阴鸷危险，他的拇指沾上了那抹红。

他也不说话。

薄桑池站起身，冷漠地俯视他，因为逆着光，薄初屿有点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莫名心里变得慌张，刚想说些什么，薄桑池已经俯下身。她蓦然凑近，薄初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的眼神不断地在他脸上游移，在他看来，如果眼神是实体，她就是在用眼神舔他。

当他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身体都变得颤抖。

她再凑近了一些，他的眼神看向了那个让他心驰神往的地方，他低下头去。

薄桑池却退开了。

她闷笑出声。

薄初屿疑惑地看着她。

薄桑池捏着他的脸颊，他的皮肉匀称，骨相立体，皮薄薄一层贴在肉上，紧致，没有赘肉。她恶劣地扯住他的皮肉，来回拉扯。

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指痕。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些大人也会这么俯下身，摸摸他的头，然后又摸上了他的脸，端详着他精致的小脸。

“你长得真漂亮。”这是她们常常夸赞他的话。

那个时候他会反抗吗？

不会，他想尖叫地把她们的手甩开，却只微笑地看着她们。

纯真，无辜。

是他最容易表现出来的。

那么，这次也不会。

他的神明亲自俯下身来。

这是恩赐。

薄桑池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记住，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从窗外看过来，只是调皮的女孩亲昵地捏上了男人的脸颊。

生动，鲜活。

却不知薄桑池的手下用了狠劲，到了晚上，他的脸上就会出现青黑一块。

“记住了吗？”她在他耳边说。

薄初屿眼睛眨都不眨，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眼睛，“记住了。”

“很好。”薄桑池奖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薄桑池算准时间，开着车到了公司楼下。

不出意外，就看到大热天站在门口的颜清衹。

“药买好了吗？”

颜清衹急忙递上纸袋，好几个，里面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买好了，我还给你带了点吃的。”

正巧有几个同事结伴路过，好奇的眼神从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转，她们打了招呼，“桑池，还没吃饭吗？”

薄桑池微笑，“吃过了。”

她抓住那几个袋子递了过去，“把这些下午茶带上去吃吧。”

她们连忙推诿，“不不不，这是你男朋友带给你的，我们可不要。”

说完，又吃吃笑着捂住了嘴。

显然把颜清衹认成了宗舟。

薄桑池坚持推了过去，“没事，吃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那好吧。谢谢啊！”

薄桑池拿着药转身就走，颜清衹跟上了她的步伐。

“桑池，不是说要把你的药带给你的上司吗？”

薄桑池回他，“是啊，所以我现在要把药送到他家里。”

颜清衹忍住怒意说，“哪有上司要下属把药送到家里的？你这是什么上司？”

“小程去不去你家里？”

“去啊。”

“那不就是了。”

颜清衹拉住她，“这不一样。他是我的私人助理。你又不是他的私人助理，他不可以这么压榨你。”

好家伙，她竟然从颜清衹的嘴里听到压榨这个词。

薄桑池问他，“你听话吗？”

他下意识回答，“我听话。”

薄桑池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听话，先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买几个橘子。”

“买橘子？”

“对。”

颜清衹听话地止住了脚步，决定站在这里等他。

薄桑池拿了药，去停车场开车。薄初屿在车里等她，他高大的身体缩在了狭小的座位上，长腿屈在下面，显得有点局促。

“要不你坐后排？”

薄初屿卡上了安全带，端正了坐姿，“我坐这里就挺好。”

薄桑池把药抛到了后座，掉个头就驱车离开。

“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我带你去修理厂逛逛。”

薄初屿却提起了其他事情，“怎么不叫你男朋友上车？”

薄桑池把冷气开到最大，“怎么，你很期待见到他？”

薄初屿冷笑，“我期待什么？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找个怎样的人。”

“正常人。”

“你和他相处了有多长时间，怎么知道他不是伪装。”

“八年。”

薄桑池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