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题目，两位需要在十秒内做出选择。”
姜娓滚了滚喉咙，余光瞥见身后穷追不舍的宿管一个个被从树上落下的抽绳，一个个吊挂在半空。
身侧玩家被这动静一惊，握着那只毛笔墨水飞溅。
“同学，你不用担心，那是完全属于宿舍楼的，他们出不来，一旦他们踏出宿舍楼分界线，就会自动被丢回去。”
站在选择桌台前的男人一本正经解释道，“当然，你们不一样，我看你们都挺新鲜......”
“你们别听他的，他文盲，他的意思是想说你们都挺新生长相的，不用担心。”
“你好，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的选择题都不一样？难道新生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吗？”
姜娓看过去，一个怯生生的女生大着胆子问。
“当然不是，新生有分班考核，考核结束后学校会根据待定考试的成绩对新生做一个评判，包括对于你们宿舍和待遇这块细分。”
他顿了几秒，“现在的选择也跟你们后续学业有关，至于题目，是根据每个学生的档案资料出题。”
【题目：是否会为了救同学选择作弊?】
【yes or no？】
姜娓眉头一蹙，选项不再跟之前重复，这次很明确。
周西然看了眼那行题目，转头点面前那道选择题答案。
他刚想扭头提醒姜娓时间不多了，可身侧那人早就做完选择，快步朝那栋被树遮得严严实实的大楼走去。
“我靠，居然真的只是选择题，选什么都不会让我们死。”
“对啊对啊，结果终于跟说的一样了。”
“等会！”
江川忽然叫停，“后面是不是没声音了！”
他们走的不快，距离宿舍楼不远，可不止宿舍楼疯狂的宿舍阿姨，就连近在身后几米远拿两棵树下，也再没玩家踪影。
整个学校内寂静得可怕，偌大的校园只能听见他们微弱的呼吸声。
姜娓回头瞥了眼，身后事没声音，可在那两棵树中间，排排站着一群黑影，统一服装，青色发光的脸上，缓缓流出血水……
忽然，昏暗长廊中间多出辆轮椅，吱呀吱呀摇摆着。
那辆轮椅上空无一人，就那么孤零零横在中间，入座位置直直面向他们。
长廊两侧连着树，将风挡得严严实实，姜娓根本感受不到风，但却能看清那辆轮椅正在悄然朝他们驶来。
李珣：“新剧情吗？现在的剧情线没有见到坐轮椅的角色，可我们既然已经看到轮椅了，按理来说角色信息也该出来了。”
“那也没这么肯定，这又不是新手副本。”
陆月悠悠道，“前面那几个任务，哪个人不是我们都走到任务中间才知道是谁的。”
似是觉得这番言论有责怪之意，她又重新措辞，“主要是这个副本里面，npc都说谎。”
是啊。
任务本来就是要从跟npc在交谈中获取线索，而现在获取线索当事方，给出所谓线索还需要玩家自己再进行一层、两层辨别。
江川闷哼一声：“左边有人来了，我们要不要躲起来？他们手上拿着跟宿管阿姨同款的铁棍。”
“不能躲。”
面前那辆轮椅越来越近，轮椅座位有个人影弧度正在缓缓显现，姜娓视线下移，目不转睛看轮椅下方拖着那条长长的黑线，眉头一皱：“现在线索不完全公开，你确定这条线索要拱手让人？你不想让你肩膀上那个东西下来了？”
“我......”
江川当然想，可面前那几个玩家来势汹汹，他根本没把握，“当然想，可是，你们的生命值刚刚都掉的差不多，那几个玩家生命值几乎没有变化，我们没有什么胜算。”
“你要想好。”
周西然扫了眼江川几乎要完全弯下去的腰，悠悠开口：“你有阴阳眼没错，可你肩上那算是个鬼胎，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肩膀越来越重了吧？如果再不把它从你肩上弄下来，你身体就会完全被占据，后果怎么样你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
不多时，江川远远看到那几个玩家已经在他们侧面那块草坪停下脚步，嘈杂的交谈声一点点传入他们耳朵。
“你那线索到底准不准？那条走廊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轮椅上的npc却还没有出现。”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问，“宿舍楼那边已经有玩家跑出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你最好确保你的线索没有被npc骗。”
“这线索肯定准的啊，我又没有进宿舍楼，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相信我拼死拼活拿到的线索就不要跟过来，什么东西这么跟我说话？”
被质问那个男人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愤愤道，“看你惨才带着你一起，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行了行了，没多少时间你们还在这吵，真都想死在这里？”
“不过有一说一，从宿舍楼出来那几个玩家，我明明看到他们从走到这边了，怎么剧情线还没有开启？”
“不知道，难道他们发现什么了？”
“都在宿舍里面，能发现什么？”
.......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一行人耳里。
几人相互交换视线后，姜娓不动声色扫了眼地上那行几乎没法察觉的字体，佯装通过那几道对话，分析道：“找个地方等等看，先不要行动。”
“但时间不多，我们生命值也比不上他们，真的要跟他们在这耗着吗？”
江川扫了眼肩上那东西，心有余悸，“我身上还有个东西，我们......”
姜娓歪头扫了眼右边那几棵树，粗略估量倒数第三棵树距离那辆轮椅的位置，掀起眼皮快速扫了眼树上挂着那块布料，“轮椅在动了，说明剧情已经开始了。”
她停了几秒，把自己放在猜测位置，“他们不在宿舍楼，比我们先知道这辆轮椅，明显是想把我们丢出去当炮灰，时间不多他们一定比我们还按耐不住的。”
“为什么？”
这下轮到李珣开口问出声，“任务时间不是一样的吗？如果他们时间不多，我们时间自然也不会多，我们比他们还被动......”
“很简单。”
周西然跟上姜娓已经迈出去的步子，不急不忙，“因为宿舍和现实时间流速不一样。”
“不一样吗？”
周西然点头，“是的不一样，宿舍外是活物，宿舍内是死物，你觉得为什么他们要等着我们？”
“我靠，人心险恶啊。”
李珣恍然大悟，快步跟上。
————
经过倒数第三棵树时，那辆轮椅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肉眼可见的凭空挪动。
“吱呀吱呀——”
“瑶瑶，你在哪呢？不要跟姐姐玩捉迷藏了。”
“瑶瑶！你怎么了？身上怎么全是血？你妈妈呢？你不是在宿舍里面吗？”
“告诉姐姐，你手上怎么全是血？”
“告诉姐姐，你在哪里找到的红色粉笔？是谁给你的！？”
......
“嘻嘻，姐姐，好久没有见到红色粉笔了，这次终于见到了，学校里面的粉笔，都没有颜色，究竟是为什么？”
“姐姐，你别哭，瑶瑶没事的。”
......
对话不间断，那辆轮椅也在加速行驶，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轮椅座位上那若隐若现的弧度逐渐成型。
血肉模糊身体直直躺在轮椅上，一张几乎看不清五官的面容暴露在空中，小小的嘴巴缓缓裂开，低低笑着，像是自顾自喃喃：“你看他们，都在看我哎......”
“什么意思？”
长廊两侧不约而同响起同一疑问。
“离树远点。”
姜娓小声提醒，伸腿往后猛地撤了一大步。
“嘻嘻......”
“找到了，姐姐，就是那些，那些就是瑶瑶找到的红色粉笔......”
“找到红色粉笔就能找到妈妈，爸爸说了，红色粉笔大有用处。”
轮椅上探出个小脑瓜，伸出手指朝某个方向指了下，稚嫩的声音格外兴奋：“你快看，就是那些......”
秦昀：“看不清她手指的位置，不会是我们这边吧？”
江川：“不是，那根手指指的是刚才讲话那几个男人的位置。”
“等会，怎么是指我们？不应该是那几个玩家吗？”
“快跑吧，轮椅都朝我们飞过来了。”
他们话音刚落，头顶那棵树上悄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哀嚎声响彻整个校园。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惨叫声没有停下的趋势，就在这时，姜娓听见对面那排树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地面震得几人差点没站住脚。
“我靠！这么响！”
“啪嗒啪嗒——”
水滴四溅落地的声响。
长廊内，低低的孩童声：“这也是红色粉笔，那也是红色粉笔，嘻嘻，好多红色粉笔，瑶瑶要把她们收集起来，给妈妈......”
“瑶瑶，你妈妈，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青羽姐姐，你要是这么说话，瑶瑶可不会给你画腿了。”
天真的声音夹杂着几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威胁，“你的腿怎么断掉的，瑶瑶最清楚了，青羽姐姐还想毕业不是吗？”
“瑶瑶......”
女生有些卑微，似在祈求，“用红色粉笔是代替不了什么的，学校里面没有红色粉笔，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没法把这里的粉笔带进学校的。”
孩童似乎在捡粉笔，听到这话，捡粉笔的动作停下，一阵窸窸窣窣动静后，瑶瑶忽然开口：“谁说的？青羽姐姐，学校不给你毕业，瑶瑶现在觉得很正常。”
“为什么？”
瑶瑶咯咯笑道：“因为你总是在否定你的课题呀，总是否定课题的人，怎么会结课呢？”
“瑶瑶！！”
女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姜娓忽然觉得脚尖处传来阵细细麻麻的触感，似有什么东西在脚尖趴着。
“啊啊啊啊啊！”
“姜娓姐！”
秦昀忽然尖叫，“你的脚上，趴着轮椅上那个小孩！”
他话音刚落下，脚上那小团黑影忽然动了动，缓缓抬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低低笑着：“姐姐，你挡住瑶瑶捡粉笔了。”
四目相对下，姜娓清晰看见她那张脸，在凭空变化着许多人的五官......
漆黑的人影融进草墩。
“姐姐，忘了告诉你了，无论在哪里，见到瑶瑶，都是不正常的哦。”
那双漆黑的小手，紧紧抓着那只鲜艳的红色粉笔，在地上一笔一画写着：
【学生归属地。】
【请注意，已有玩家发现npc两次，如有第三次，玩家将在本场任务结束前，抹杀。】
周西然顿了几秒，“这是在警告我们吗？”
姜娓点点头，“不然只是警告我吗？”
那小黑团子一点点爬出两人的视线内，跟在楼梯拐角见到那个截然不同，这一小黑团子，邪恶还会蛊惑人。
姜娓伸出腿，一脚踩在它那只残缺的腿上。
“哎哟喂！”
惨叫声四起，“谁踩到我的腿了！！”
瑶瑶恶狠狠转过头来，那张漆黑的脸上挂着凶狠，“把你的腿从我的脚上挪下去！不然......”
没等它把话说完，姜娓一把揪起它的衣领。
小黑团子那双凶狠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小手高高举起那支粉笔，直直对着姜娓的脸。
没给它有下一步的机会，姜娓快速拉开跟瑶瑶的距离。
委屈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低低传来：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