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挑衅的话让周衡睿脑子腾地一懵，紧接着是巨大的愤怒。
开玩笑，周府上下、哪怕是清河镇上下都没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而面前这个小子，居然敢挑衅他？还敢染指他的人？
“好，真是好样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周衡睿咬牙恨恨盯着贺泽，“给我把他抓住，我要把他剁了拿去喂狗！”
“是，二少。”
小厮们点头领命，他们跟在周衡睿身边，对于这样的坏事没少做，早已驾轻就熟，纷纷展开手势准备动手。
只不过以前是帮着处理女子哥儿，这些小厮哪里见过贺泽这样动手拳拳到肉的人，只见他动作凌厉，每一拳都下了足够的狠劲儿，一对三也丝毫不见慌张，反而游刃有余，没过多久就把那三个小厮打趴下。
周衡睿傻眼了，拿着个折扇愣愣往后退，还一边色厉内荏：“你、你不准过来，你要是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贺泽掰着拳头歪了下脑袋，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还想告状啊？没事，老子把你灭口了你爹就不知道了。”
“你！”
周衡睿彻底慌了，他发现贺泽并不是在开玩笑，那双眼睛看着他跟看死物一般，似乎对他来说，杀个人是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
双腿一颤，周衡睿差点腿软跪倒在地上。
“贺泽。”
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沈长乐忍不住开口，他不是圣母心大爆发，轻轻瞥一眼没出息怕得要死的周衡睿，而是不想脏了贺泽的手。
这种人渣，自有老天爷去收。
贺泽猛地一顿，他显然误会了沈长乐的意思，瞬间慌乱了起来。
靠，自己怎么忘了长乐还在这儿，刚刚他那凶狠揍人的模样不会全被长乐看见了吧？不会以后他都以为自己只是个只会动手而没有脑子的莽夫吧？
凶意一收，贺泽转了脚步，没去管软倒在地上的周衡睿，而是径直来到沈长乐面前，他一笑，那股独属于且只在沈长乐面前展露的傻意就暴露出来。
“长乐，你没事吧？”
得到沈长乐否定的回答，贺泽心顿时收回肚子里。
“既然这样，那咱们快回家吧。”贺泽眼神温柔，嗓音也放得又轻又缓，“只是可惜了给你做的晚饭，等回去只能热一下再吃了。”
沈长乐轻轻点头，也没有分一丝眼神给地上的周衡睿。
“好，我们先回家。”
两人转身离开之时，跌坐在地上的周衡睿缓缓抬起头，阴鸷狠辣的目光直直放在他们身上。
他记住这两人了。
出去周府的路上倒是一路畅通，但贺泽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等到完全出了周府站在回村的路上时，贺泽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贺泽忍不住停下脚步，他后知后觉涌上一股后怕的情绪，要是今天自己没有听石头的，并没有赶过来，那长乐是不是……
那样可怕的后果贺泽不敢想，他猛地甩了甩脑袋，一个没忍住牵住了沈长乐的手。
“长乐，我保证，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贺泽神情严肃，双眼认真盯着沈长乐，他在认真地做保证，践行着他曾经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誓言。
沈长乐不禁晃了神，心中的热意怎么也止不住。
半晌，他轻轻点头，嘴角缓缓弯了弯：“好。”
就在这时，沈长乐感到身后有一股极其强烈热烈的眼神，他内心不由一紧，缓缓转过身，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石头？”沈长乐倏地皱起眉来，“你怎么在这？”
石头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沈长乐，旁边贺泽轻轻咳一声：“那什么，晚上石头说要来找你，我才跟着他一起来的。”
“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他，不然……”说到这，贺泽表情有些变了，后怕地看着沈长乐，“我都不敢想。”
石头敏锐地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贯来性子沉默，只是紧紧盯着沈长乐，随后轻轻走到他面前。
“回家。”
沈长乐愣了愣，随即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今天晚上他露出笑意的次数很多，因为真的很开心。
有人会把他的安危放下心上，时刻担心他，他真的很开心。
“好。”沈长乐轻声道，抬手摸了摸石头乱糟糟的脑袋，眼里有零碎的笑意，“我们回家。”
回到梨花村时已经很晚了，沈长乐怕吵醒石头的奶奶，就让他留在山中小院，一起匆匆吃过晚饭，就该休息了。
傍晚发生的事情实在让沈长乐心力交瘁，现在他只想躺下休息，但多了一个人就得安排住处，最后还是贺泽选择在外面长凳上凑合一晚，而沈长乐依然睡床，至于石头，则是睡的贺泽以前睡的地铺。
第二天清晨，几人都有些起晚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超过，尤其是对于贺泽来说，有人胆敢欺负他的人，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气。
起得晚了贺泽也不打算出摊，他干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只是吃过早饭后贺泽还是出了门。
沈长乐问他去哪里，贺泽也没掩藏，面色平静：“昨天晚上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打算再去一趟周家。”
“长乐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贺泽冲沈长乐笑了一下，“就是去找他聊聊，让他放弃不该有的心思。”
沈长乐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劝不住贺泽，他抬起头静静看了贺泽片刻：“好。”
——
“砰！”
周衡睿狠狠一脚踹在面前跪着的小厮，面上极度扭曲愤怒：“废物！都他娘的是一群废物！”
“昨晚你们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面对主子的责问，小厮揉着胸口不得不回答：“二少爷，昨晚闹的动静实在太大，把老爷惊动了，我们一时没看住，就让他们溜走了。”
盛怒之下的周衡睿还想再给他一脚，可听到周老爷的名字，瞬间让他被愤怒充斥的神智恢复了一点。
该死！周衡睿脸色很难看，周老爷一直看不惯他游手好闲寻欢作乐，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他强抢哥儿不成，怕是得让他脱层皮。
“行了，昨天晚上的事谁也不许说，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泄露一个字……”周衡睿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小厮福至心灵般不停跪着磕头求饶，显然被吓得不轻。
周衡睿摆摆手让小厮下去，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人敲响了房门。
是品香苑的掌柜周才福。
一进来周才福就感觉到他家二少爷心情不好，不过这件事太正常不过，他家二少爷经常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发火，打骂下人那都是常有的事。
背地里轻轻吸了一口气，周才福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看来他今天是撞在枪口上了，也不知道今天二少爷会怎么为难他。
心中这样想着，周才福面上恭恭敬敬，说了几句恭维话。
只是周衡睿心情却不好，懒得应付这些废话：“有事就快说，没事就滚！不然不要打扰本少爷休息。”
哪知周才福更加紧张，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他想到将要拿出来的东西，不由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周衡睿不耐地催促下才从怀中掏出。
“二少爷，这、这是上个月的账本……”周才福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周衡睿的脸色，“请您过目……”
周衡睿“啧”了一声，一把夺过账本，只不过才瞟了没几眼，他脸色瞬间变了，“啪”地一声账本砸在了周才福的脸上。
“怎么又少了？”周衡睿暴跳如雷，不如意的事情接连发生，显然让他忍耐度降到了最低，“你是怎么管理品香苑的，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和我爹交代？”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周才福立马跪了下来，面露乞求：“二少爷，我真的是在认真经营品香苑，它也是我这些年奋斗的心血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品香苑的盈利一月比一月少，我、我也心急得很呐……”
但周衡睿才不管周才福怎么说，周老爷把品香苑交到他手上，结果品香苑一天不如一天，这不是摆明了他没有经营的手段吗！
那这样，周老爷又怎么放心把偌大的周家交给他？
想到他那个愈渐风光且能独当一面的大哥，周衡睿面色扭曲了一下，心中阴暗嫉妒的心思再也藏不住。
不行！他不能输给他！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品香苑必须回到以前的地位和名气！”
周衡睿一锤定音，语气强硬地要求。
周才福心里苦，不过也只得连忙点头答应。
从品香苑开业以来，周才福就一直在里面当掌柜，他见过品香苑最鼎盛时期，没想到现在要看到它渐渐走向没落。
周才福轻叹一声，没在周衡睿面前多待，很快就离开周府，只是从后面小门出来走到街上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要上前瞧仔细时，那人却很快进了周府大门。
这时赶来的，正是贺泽。
他面色沉静，眸子里却憋着一团火。
今天，他就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