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虎发现最近几天周婶子有些奇怪,可要是让他说哪里奇怪,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似乎格外紧张。
这天傍晚回村的路上,岑虎跟贺泽说了周婶子的情况,贺泽当时只是点点头,说他后面会找时间问一下周婶子的情况,结果转头就忘了。
不怪贺泽,他这些天太忙了,晚上回去要研究很久的菜谱,第二天又要赶去那对夫妻那里,把自己研究实验好的火候以及调料等告诉他们。
那天误打误撞把菜谱卖给夫妻俩之后,贺泽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可以帮助一家餐馆起死回生,何不多帮助几家?
到时候清河镇上新的美食与传统菜肴之间,说不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花火呢。
贺泽这样做当然不是可怜他们而帮助他们,这样做对他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一是可以让他以“入股”的形式,参与那些小店里面,教给他们特定类型的菜谱,之后等店铺盈利后就能每月源源不断收到分红,还不用贺泽自己忙碌。至于二嘛,贺泽单纯看不惯偌大一个清河镇被品香苑垄断,那个地方是给有钱人吃的,难道普通百姓就没有下馆子的地方吗?
因着这样的想法,贺泽又发现了两家铺子,分别卖给他们几种经典早茶的菜谱和甜系菜谱,也算是丰富了清河镇的饮食。
至于这些会不会影响以后他开酒楼饭店,贺泽想说完全不会,他脑子里成千的菜谱不是说说的,而且他也能从那些店铺里收取分红,那些铺子生意好了,对他才是有加成的作用。
与此同时,贺泽教导的第一家店铺终于要重新上新了。
小店一经上新,就惊艳了往日经常光顾的客人,他们纷纷惊诧,怎么店里以前不卖这么好吃的菜。
等询问清楚后,他们更是惊讶了,这五道风味各不相同但都绝顶美味的菜居然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吗?
这五道菜虽然价格略贵,但只要吃上一口就知道绝对值。水晶虾饺味道鲜美清甜,龙井虾仁虽是用同样的原材料做的,不过加上龙井茶的清香,是一种别致的享受,荔枝肉外表好看且酸甜鲜香,佛跳墙就更别说了,是里面最贵的,也是味道层次最丰富的。
至于葱爆海参,因为清河镇并不临海,贺泽临时换成松鼠鳜鱼,也是一道经典名菜,鲜嫩酥香,酸甜适口。
看到小小的店铺里桌桌爆满,而夫妻俩忙前忙后脚不沾地,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样子,一旁悄悄观察的贺泽不禁也跟着笑了。
真好,他们的日子都在变好。
这边,酱香饼摊前。
今日岑虎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周婶子突然对他说让她来烙饼刷酱,而让岑虎做回原来切饼的活。
岑虎想拒绝的,无奈周婶子说得有理有据,说她在家里做惯了煮饭炒菜的活,厨艺好着呢,有经验,岑虎一时间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而一天试验下来,岑虎发现还真是这样,他之前没有做菜的经验,一开始刷酱老是会刷重,最后出来的酱香饼就会咸上几分,还被客人抱怨了一阵,后来岑虎慢慢掌握力道,情况就要改善很多。
现在周婶子来立刻不一样,揉得面团光滑有韧劲,擀成圆圆的一大张摊在铁锅里,在炭火的炙烤下煎成两面焦黄酥香的饼,最后拿刷子刷上适当的酱,刀一切上去声响都不同了,格外酥脆。
发现周婶子做得比自己好之后,岑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不管了,而且切饼要轻松一点,他慢慢也就习惯两人这样分工。
中午时,周婶子还无意间向他打听面团怎么做的,上面刷的酱又是怎么熬的,当时岑虎专心吃着午饭,心里没多想,就说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贺泽在准备。
傍晚坐在回村的牛车上时,岑虎才后知后觉周婶子问的问题有些奇怪,但他很快给周婶子找好理由,一定是她好奇才这样问吧,可能想自己动手做给孙儿吃。
岑虎知道周婶子有一个孙子,且对孙子十分宠溺。
当时贺泽正在想着明天要准备的菜谱,也就没注意到岑虎纠结的表情,不然他肯定会多问一句。
回到家后,天色已经黑了,且最近到了九月深秋,晚上的气温更加低,偶尔吹来一阵风还有几分凉意。
不过贺泽的心是热的,想到家里有等着自己的沈长乐,他不禁加快脚步,很快,贺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长乐,今天去镇上了吗?”贺泽回到家第一时间问,他脸上还带着奔波一天的疲惫,但眼神柔软满是关切:“有没有累着?”
沈长乐摇摇头:“还好。”
他微微顿了顿,转身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手中端着一个木头做的杯子,里面泡的是桂花糖蜜。
把杯子递给贺泽,发现他愣在原地没有伸手接,沈长乐不禁轻轻睨他一眼:“太甜了?”
贺泽顿时回过神来,脸上笑容逐渐灿烂起来:“没、没有,只要是长乐你做的,我都喜欢。”
看见贺泽喝掉自己亲手泡的水,沈长乐不知怎的,内心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他心中微微一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房间。
夜晚下的清河镇和梨花村一样,安静祥和,人们大都吃饭很早,为了节约灯油的使用,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去了。
这时候周婶子才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赶回家里,她孙子依然没找到,好好一个家就这样溃散掉了,儿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婆婆更是在家里每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她丈夫也不好受,所以倒是没人注意到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不过没人在意,周婶子自己却有些慌张,家里发出一点动静都能把她吓一跳,夜里更是难以安眠,公鸡快要打鸣才匆匆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儿,没多久又起身准备家里一家老小的早饭。
就这样消沉地过了几日,周婶子她儿子差点报官了,结果出了家门就发现孩子就在附近的巷口玩,他顿时喜极而泣,全家人把孩子围住,东看看西看看,发现没缺胳膊少腿的,于是更加开心了。
阴沉了好久的烟云终于散了。
煎饼铺子后面的小院里,周婶子趁贺泽在谎称家中有事,告了假,结果居然来了这里。
“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王二从一个圆筒上面把饼取出来,放在案板上刷好酱以后,快速切了几块,急迫地看向周婶子。
仔细一看,那圆筒状的东西,可不就是贺泽摊子里用来烙酱香饼的铁锅嘛!
周婶子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不想接,奈何周围围着的王二和李响都紧紧看着她,她只能接过,囫囵嚼了两下就点头。
王二眼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光,猛猛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出来。
只有周婶子内心苦涩得很,她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也觉得万分愧对贺泽,她这样做,就是狼心狗肺地背叛小贺啊。
可是她没办法,周婶子胸中憋着一股气,郁结于心,她想,她也是被逼的,如果不答应这群人,她年幼的孙子该怎么办?
这边王二才不管她怎么想呢,他只知道自己终于扳回一城,可以让贺泽那小子好看了。
“婶子,我希望你想清楚一件事。”王二不是没注意到周婶子脸上愧疚的神情,他咧嘴凶狠地笑了笑,“你帮了我,就相当于上了贼船,所以别期望去告密求得那小子的原谅。”
“哼,到时候,他可能比我们恨他还要恨你!”
“毕竟你想想,你是他身边认识的人,最后偷酱香饼秘方的也是你,你这是背叛,他那样的人,会原谅你吗?”
周婶子脸色倏地大变,眼中痛苦神色俞深,王二说的正是她心中担心的。
她、她是对不起小贺,可是她不能没有她孙子啊……
好好敲打一番周婶子后,王二又让了几分利,显示出周婶子帮自己反而会更加有好处,最后挥挥手让她走了。
等周婶子走了之后,在旁边毫无存在感的李响才走过来,缓慢开口道:“做得不错,那我最后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王二缓缓咧开嘴笑了,“放心。”
第二天,清河镇的人们就发现,东街上又开了一家酱香饼铺子,并且卖的价钱还要比贺泽那里便宜两文钱。
这下人们激动了,有好多好奇的人都去王二铺子里买来尝了尝,虽然味道是差点,但因为便宜,王二铺子里一下子多了好多客人。
往日贺泽的摊子因为生意好,排队的人很多,有很多人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有的更是排到自己了最后饼卖完了,现在不一样,有一家新的酱香饼卖,他们也不管味道差不差,能买着酱香饼就好。
短短五日,王二就把以前一个月才能赚的银子挣了回来,他也不消沉了,整日意气风发。
与之相比的是贺泽的酱香饼摊,岑虎对着日渐稀少的队伍,不禁摸不着头脑,怎么人是越来越少了呢,难道是他们俩做的酱香饼没有以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