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雨舟是被外面的音乐声吵醒的。

下到二楼，从楼下往下看时，大厅内有一人戴着鸭舌帽正在热舞，旁边围着一群粉丝和选手都在跟着节拍鼓掌。

“这是在干什么？”后面跟着的颜寒走上前扒在栏杆上，发出惊叹，“哇~跳得真好啊，这谁啊？粉丝吗？”

黎雨舟边往下走边说：“方轻舟。”突然停住脚步，眼睛浮现迷茫的神色，好熟悉的对话。什么时候发生过呢？

方轻舟！

颜寒眼睛瞪大了，跟着一起下去。

一舞结束后，青年抬起脸，露出那张被鸭舌帽掩盖住气宇不凡的脸，他朝走到前面的黎雨舟说：“好久不见。”

其他粉丝都被经理引着去玩游戏了。

黎雨舟说：“好久不见。”

颜寒盯着方轻舟，他知道方轻舟，算起来应该得有三十三四的年纪，这张脸保养得很好，虽说不再年轻，但带着成熟男人的稳重。

被这么直勾勾盯着，方轻舟面无表情的回看他，“怎么？”

黎雨舟说：“好了，别站在这，咱们去抽根烟。”

颜寒在后面看着他们哥俩好的出去大门，忙不迭跟了上去却被黎雨舟阻止了，说是跟方轻舟有话说让他别跟着，他只能在里面隔着玻璃窗看着他们在前面白色秋千上坐下。

心不在焉地听旁边的队友在说方轻舟当年的辉煌，颜寒嗤之以鼻，什么辉煌？不过只有一个联赛冠军而已，跟黎雨舟比起来犹如尘埃不值一提。

这时候把以前的AD选手叫回来，很难不让他猜测管理层对他已经不满了。

季后赛功能型AD自己玩得很差，单下的对线让他有些独木难支，团战技能施放也一般，如果不是黎雨舟去游走帮着上半区掌握主动权，别说进四强，估计八强被淘汰了。

外界的言论他不是没看到，甚至还有说如果有两个黎雨舟就好了，他看着更是想笑，去年HAL输掉冒泡赛，那些粉丝怎么骂黎雨舟的都浑忘了。

功能型AD就是靠技能加装备打伤害，对线混着，打团前消耗，这不是他的游戏风格，虽然是职业选手，但基本每个选手都有各自的风格，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

没来HAL之前，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死的次数多，但他打的伤害也不低。特别是黎雨舟作为老师才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缺点太明显了。

如果是别人说他，他肯定一字不听，可偏偏是黎雨舟，他不能不听，因为黎雨舟就是全能AD的标杆。

没有手伤，还年轻的时候，黎雨舟就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会玩，否则也不会名气和评价都那么高了。

他看着外面相谈甚欢的两人，抿了抿唇，想出去听一下，但又不行。

他实在很好奇这个方轻舟究竟凭什么能是黎雨舟的偶像。

周年庆结束后，颜寒回到训练室也没见黎雨舟，真是奇怪，黎雨舟不可能出现这种不在训练状态的情况，很多时候休假也把自己压着来训练室。

这可能也是黎雨舟手伤那么严重的原因。

三楼尽头的阳台。

“你是想让我教教space？”

黎雨舟咬着烟点头，“是的。他很自傲，虽然听话去练，但总是心里过不去。”

方轻舟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回忆起什么，语气轻快地说：“十几年前，你刚出道的时候，他也因为你太自傲的原因来找过我。”

“他？”黎雨舟疑惑。

方轻舟说：“你的队长。”

黎雨舟惊讶道：“柳队？”

这下反而是方轻舟疑惑了，怎么是叫柳队？他记得以前黎雨舟一直都是喊名字的，连ID都不会叫，“你怎么了？”

黎雨舟看向他，说：“我？”

见黎雨舟脸上似乎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方轻舟便没再多说，而是说：“没什么。他来找我的时候问我你这么狂妄自大，要怎么才能让你收敛。他觉得我是你的偶像，所以我说你会听。”

黎雨舟说：“然后呢？”他记得那时方轻舟都没来找自己，他们两个的交集还是几年前世界赛输了之后才多起来的。

方轻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轻声说：“我跟他说只有你明白自负有什么下场才会改。并不是我跟你说就有用的，然后他就很无奈的走了。”

黎雨舟神色复杂，“你的意思是现在也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练不出英雄的后果是什么才会改？”

“嗯。”方轻舟也咬上一根烟，“只有这个代价他无法承受，他才会彻底改变。你当初世界赛被禁赛一个BO1，这个代价其实不够大。我没想过你死活都不改你的性子也能走到最后。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收敛你的脾气的？”

黎雨舟眉心微皱，努力回想那时候的情况，他总觉得是因为被禁赛所以才成长了，可方轻舟说不是，那他是怎么收敛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满含失望的眼睛，他似乎是看见那道失望的视线才彻底转变的，他摇了摇头，是谁露出这么失望的神情？

方轻舟侧头看他，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便伸手搭在他肩上，“想不起来吗？”真奇怪，自己经历这么大的转变，就算过去十年怎么会忘？又不是小事。

黎雨舟说：“好像是有人对我很失望，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次禁赛，我的队友为了弥补我的错误付出太多了，所以我才改变吧。尤其是柳队，他为了战队成绩都不惜专门去找你了，我再不成长岂不是辜负他们？”

方轻舟听着这个‘柳队’的称呼觉得十分变扭，他上次来的时候黎雨舟还是叫名字的，突然变得这么官方，难道是放下了？他叹口气，“放下也好。space的事情我会尽力，但他没有你的实力和天赋，说实在的，你们上中野目前的表现也一般，我真不知道你们夏季赛要怎么走才能进世界赛。”

黎雨舟显然没他这么忧愁，他笑道：“无论结果如何，我尽力就行。”

“其实你这个年纪也可以退役了，没必要再挣扎在赛场上。”

黎雨舟弯起眼睛，眼里满是对赛场的炙热和渴望，“我记得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将奋不顾身献身于这场非福即祸的理想中，绝不认输，绝不回头’。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这句话，准确说出了我全部的想法。”

这番话在方轻舟耳中徘徊，他不禁有些感触，“就算外界骂你是AD的逃兵，骂你被新人打得不敢再打AD，骂你这么难听，都无所谓么？”

“无所谓啊。我确实是AD位置的逃兵，但只要我不是《英雄联盟》的逃兵就好了。”

方轻舟眼底布满笑意，“你是在讥讽我是联盟的逃兵吗？”

黎雨舟摇头，“不是。每个人选择不同。”

“cosmos，我这几年其实想过很多你的结局。想过你打得不好被迫退役，想过你趁名声还可以急流勇退，实在没想过，你会转位辅助以求能继续在这个赛场上。”

他们都是AD位置的选手，方轻舟更是上一个神极AD，他怎么会不懂每个职业选手对自己位置的那种执着，不是其他位置有什么不好，就是为了自己当初选择这个位置的信仰吧。

AD是最有能力带领队伍走向胜利的一个位置，即使在后面的版本中AD无限被削弱，但仍旧是能扭转战局的位置，只要参透了，打好了，就一定可以成为最闪亮的星。

黎雨舟没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说起颜寒的一些问题，两人在三楼商讨了许久，直到教练过来喊人才一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