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宫内,白子画独立寒潭之畔,凝望着掌心渐融的冰晶。自掌门回山那日见师父初绽笑靥,他冰封数十年的心湖便泛起涟漪,可这涟漪尚未化作春江暖流,却先凝成了酸涩的冰棱——那金毛狮崽包子,竟以懵懂之姿夺走了师尊全部宠溺。
"小姨?"稚嫩童音自云锦帐中传来,青璃上神正将那毛茸茸的小兽拢在怀中。但见她素手轻拨狮鬃,任由包子将绒绒脑袋往月白广袖间钻,全然不顾天界上神该有的矜持。那小兽得寸进尺,化作垂髫稚子时便攀着云纹衣带唤"小姨",现出原形时更蜷成金灿灿一团,霸道地躺在她心口处撒娇。白子画望着那双肆意踩踏师尊[酥][胸]的狮爪,喉间泛起腥甜——纵使他是长留首徒,亦未曾得此殊荣。
"胡闹!"他猛然攥紧佩剑,惊觉自己竟生出僭越之念。谅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师徒纲常似金科玉律,可那狮崽的尾巴扫过师尊腕间时,他分明听见心底传来玉山崩裂之声。
此刻云宫偏殿,幽若望着眼前荒唐景象,唇角勾起玩味弧度。她其实是为了让包子断奶才故意将它扔给不同的人带的。三岁半的他虽然愿意喝牛奶了,但奶瘾上来了依旧会撕扯她这娘亲的衣服。而此时此刻,才刚踏入云宫,她便听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对话。上神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胸口的肚兜不见了踪影,骂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小姨,凭什么让着你!”
包子被她揪着领子,头撇向一边,显然不服气。
她大声问道:“服不服?!”
包子回答的倒是干脆,说道:“不服!”
她听惯了众弟子的臣服,还没反应过来,又说道:“说大声点!”
包子大声回答道:“不服!”
这下她倒是听清楚这小玩意在说什么了。她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六界之中,这是唯一一个敢对她说不服的人!虽然玉帝手下那些玩意对她也没打心底里面尊重她,但敢在她面前说出这两个字的人还从来没有第二个!她一时没了言语,心里思忖着催生了千年就催生出这么个玩意来?!早知如此,当初真该问问杨戬小时候是个怎么样的孩子的。
"上神莫恼。"幽若忍笑抱过包子,指尖轻点他额间,问道:"上神的奶,也是你喝得的?"
话音未落,殿外忽传来斗阑干一瘸一拐的呼痛声:"小祖宗!老朽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驾着木车冲撞!"
一问才知,晨间包子骑在斗阑干为他做的木车上,竟将天界战神撞得踉跄,末了还倒打一耙,躺在地上扮作受害者。
此时白子画正在主岛练功,喉间忽然涌上腥甜。他望着掌心黑血,惊觉心魔已如野草疯长。清心咒字字句句记在心头,师尊的馥郁莲香却愈发清晰。他踉跄后退,月白袍角扫过满地星辉——这神之子的无暇金身,终究是裂了道缝。
而青璃垂眸抚着袖口褶皱,指尖摩挲着被包子扯乱的云纹。她怎会不知徒儿情愫?只是情之一字于当下的他而言,终究是穿肠毒药。且由他去吧,待这小狮子闹够了,待那清冷月华照透迷障,或许……或许……
云宫外传来晚钟的声响,宣告一天修行的结束。白子画仓促起身,而青璃怀中的金毛团子却突然竖起耳朵——它嗅到了,那抹混着血腥气的莲香,正渐渐湮灭在罡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