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希仁带着营养早餐再次返回517时,喻茯苓已经醒来,正听着丁曼汇报公务。
喻茯苓原定于婚礼第二天便返回海城,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膝盖再次受到重创,不能立即移动,让她不得不在香沙湾停留几日。
香沙湾的医疗环境落后,喻茯苓让丁曼联系她的私人医生。
“喻总,秦医生预计今天晚间赶到香沙湾。”
喻茯苓点了点头,问起陈豹:“陈豹安排好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他安排在了行政部门。”
“嗯,随时留意他的动向。”
“好的,喻总。”丁曼在喻茯苓身边做事这些年,非常有分寸,她虽然不知道从不徇私的老板,为什么突然安排一个人进公司,但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苏希仁推开病房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身休闲装,腿部被牢牢束缚住的喻茯苓可谓是身残志坚,时刻不忘工作。
她朝着两人点点头,摇了摇手中的三人份早点,开口道:“打扰你们了,先吃个早餐呗。”
见两人没有反对,苏希仁取出其中一份递给丁曼,邀请道:“丁助理一大早就来医院,还没吃过早饭吧,一起吃点吧。”
丁曼微微一怔,看向自家老板,见她颔首后,才接过面前的便当盒:“多谢苏小姐,那我出去吃。”
和老板一起吃饭,她怕自己胃疼,最重要的是,总有种自己不该待在那房间的错觉。
苏希仁等丁曼离开后,才有些阴阳怪气地对着面上毫无血色的喻茯苓开口道:“勤奋的喻总,一早起来就是工作,真是让人佩服呢。”
喻茯苓忍俊不禁:“没办法啊,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等着张口吃饭呢,好比现在。”
她摸了摸肚子,状似可怜地眼眸微垂:“我也有点饿了。”
苏希仁“哼哼”两声,不再抓着不放。
不多时,苏希仁的父母急匆匆地来到两人的病房外,苏父望了望头顶病房号,517没错,就是这一间。
两人敲门推开后,苏母对着苏希仁一番打量,泪水止不住地下流。
“小希,你吓死妈妈了。”
见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泪水簌簌流下,苏希仁赶紧抱住母亲,抬手拍拍她的后背:“妈,我这不是没事吗,多亏喻总把我救上来。”
说着将头微微一偏,示意隔壁床便是她口中的喻总。
经历过如此凶险的事,苏希仁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倒是你们,连夜赶过来,让你们担心了。”
见到此刻格外懂事的小女儿,苏母眼中噙泪,细细询问当时的情形。
站在旁边的苏父也是眼眶微红,听到是喻茯苓将小女儿救上岸后,连忙整理神色,朝她谢:“喻总,多谢你救了小女。”
说着看了看她被固定住,不能动弹的右腿,表示:“苏式旗下有世界顶级的医疗团队,后续治疗喻总尽管放心。”
听到这番话的苏希仁连连点头,神情格外认真。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喻茯苓的旧伤,没等喻茯苓回复,立刻接话:“我爸说得对,喻茯苓,你千万不要客气。”
与此同时,苏希仁暗暗想着:喻茯苓还这么年轻,却落下病根,肯定与治疗不当脱不开关系。
“多谢苏董、苏小姐,我会好好考虑。”
苏父接着看向自己的小女儿,说道:“你等会就和我们回海城,去济仁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我和你妈才能放下心来。”
苏希仁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昨天在这里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而且喻茯苓现在离不开人,我想暂时留在这里照顾她。”
见到苏希仁态度异常坚定,苏父苏母只得面面相觑,自家小女儿一旦倔起来,任何人都劝不动。
这时,苏明走了进来,出声道:“随小妹吧,我看她在这挺适应的。”
他昨天已经见识过苏希仁对喻茯苓上心的模样,知道肯定劝不动。
苏希仁闻言心中暗暗一喜。
眼瞅着小小的病房内人越来越多,她顿了一下转移话题道:“爸、妈,我带你们去问问医生吧,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眼见大儿子也开始帮腔,苏父苏母看着彼此眼底的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妥协地往病房外走去。
“好了,问过医生,你们也放心了吧,我真没大碍。”
“反倒是你们,60多的人了,还大晚上地连夜坐飞机来,真当自己还年轻啊。”
苏希仁板着脸神情严肃,又朝苏明说道:“哥,你快带爸妈先去你那休息吧,我这里没问题的,再说了你不是留了个保镖在这嘛。”
苏父苏母看到眼前活泼的苏希仁,想到检查确实显示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
不再和她掰扯,顺从地跟着苏明去酒店休息。
晚上,病房内,两人吃过苏母精心熬煮了不少时间的大骨棒,更是喝了不少汤。
苏希仁吃撑地躺在床上,歪头轻而易举将正在阅读书籍的喻茯苓收入眼底。
她想到,自己出事的第二天一早,父母便连夜乘坐飞机来到香沙湾。
而喻茯苓呢,今天一整天,只有助理来看望过她,而且两人还一直在处理公务。
直到晚饭前,丁曼才离开。
喻茯苓端坐在病床上,捧着书籍,手指轻轻地翻过书页。她的侧脸轮廓清晰,如同细腻的白玉,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
苏希仁有些感慨,眼前这个有着独特魅力的女人,却好似活得很孤独。
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眼前举止透露着优雅的喻茯苓,在受到如此重伤的情况下,第二天依旧面不改色地处理工作。
即使一直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痕迹。
她甚至还有闲趣开玩笑,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再害怕。
在苏希仁眼中,喻茯苓是一个温柔的人,虽然她经常面色冷凝,又不爱笑,但她依旧觉得,喻茯苓是一个无比耀眼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问出声:“为什么呢,你要这么努力。”
回过神来,苏希仁连忙将小手举起,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居然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喻茯苓闻言,诧异地看向捂着嘴巴,双眼圆圆地注视着自己的苏希仁。
眉头微微一蹙,扪心自问,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那种一块钱掰碎了花,一个馒头吃一天的童年。
每天活在亲生父亲的打骂下,连家都不敢回,只能借着路灯写完作业,然后饿着肚子入睡。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种时候。
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金钱,她见过父母破碎的爱情,对情感不抱有期待与幻想。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不喜欢小孩子,没想过找另一半。
这里面重要的原因在于她觉得自己难以处理情感。
她不是生长在健康家庭的孩子。
当她今天看到苏希仁父母流露出的焦急时,不可否认,自己的内心有一丝羡慕,但很快化为乌有了。
喻茯苓注视着眼前单纯美好、一眼便能看出娇宠着长大的苏希仁,眼神微微一暗。
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破坏欲,真想看到她脸上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比如伤心、悲痛、嫉妒。
她朝着苏希仁低语,神情落寞:“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我一松懈,恐怖的噩梦就会将我惊醒,整夜睡不着。大概是因此吧。”
苏希仁心口一疼,毫不犹豫的开口:“你别怕,以后有我,我在你身边。”
接着补充道:“何况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喻总,以后我能叫你,阿喻吗?”
喻茯苓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是的,朋友,苏小姐,哦不,希仁。”
苏希仁瞬间仿佛开关开启一般,叽里呱啦开始输出,病房内的氛围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很快,在碳水的作用下,加之昨晚没有休息好,苏希仁说着说着陷入了沉睡当中。
苏希仁熟睡的样子显得格外无暇,盖在胸膛上的被子,随着她的呼吸轻微起伏着。苏希仁的睡姿散发着一种从容的美感,让人感到满足和安心。
喻茯苓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心中再次升起不可抑制的想要破坏的欲念。
她顿时厌恶地皱了皱眉,并不是针对苏希仁,而是她自己这身血脉,流着齐家自私的血液,让人作呕。
她拿起手机发出消息,让丁曼推她离开病房透气。
来到医院楼下,她朝着丁曼伸出掌心。
丁曼犹豫地将黑色包装的细支香烟盒递给喻茯苓,小声劝道:“喻总,您身体还在恢复。”
喻茯苓并没有回复,径直拿起打火机擦出火花,香烟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让秦医生明天再来医院吧,等会我回病房后别再来打扰了。”
“好的。喻总”
丁曼静静的站在喻茯苓背后,望着老板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敬佩和心疼。
她看着远山投资从无到有,对喻茯苓非常崇敬,但打心底里,她觉得自家老板活得太苦了。
“回去吧。”
寂静的夜晚传来喻茯苓清凉的声音,打碎丁曼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