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算宽敞的小弟病房突然间显得“拥挤”，连空气似乎也一瞬间变得有些稀薄。
“你好精英，”林子寒对着宋今安，眼神却似不经意瞟了眼肖敏，“请问怎么称呼？”
宋今安也说不出的局促，眼角求证似飞快扫了眼肖敏，慌忙中主动伸出手。
“哪算什么精英，我现在还只是实习，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我姓宋，可以叫我Juan。”
林子寒也伸出手，两只手象征性碰了碰。
“相信实习也是在大公司，已经相当优秀了，小安你不要太谦虚”沈佳晴母亲看向宋今安的眼睛里满是慈祥的光。
“阿姨，我不是谦虚，我才出来工作，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宋今安连忙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怎么称呼？”
刚刚女人无意中露出的腕表，宋今安只是一瞥：如果是正品的话，至少十万起步，还是全球限量。
他脑海里想到肖敏提起的那个人和名字，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很颯的女人？
“她是小林，就是薇薇一个普通朋友…不不不，应该这么说，你们应该叫姐姐，今天就是顺路来看看我”沈佳晴养母继续抢词，“小林啊，谢谢你，你看我们这边有点忙，要不你先——”
“好，您保重身体，我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您”林子寒秒懂，微笑着说完客套话，转身退出病房。
“薇薇啊，你陪我去找医生”女人眼睛盯着沈佳晴，似乎早已预判到什么。
“我去送送她，很快就回来”沈佳晴犹豫了几秒，还是说出口，接着快步跟了出去。
“小安，快！你跟薇薇一起！”沈佳晴养母没来由突然喊了一嗓子。
“啊？好”宋今安短暂脑短路反应过后也追了出去。
这个时间是饭点，是每个医院住院部的高峰期。人来人往，沈佳晴伸长脖子，眼睛瞪得老大，像极了草原上警卫的土拨鼠，东张西望。
她无头苍蝇一顿瞎找，林子寒电话不接，也没人影。
沈佳晴也不想回病房，索性踱步来到户外小花园，找了个地方。
养母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看着来电显示，音乐循环到第四次，她才滑上接听键：
“妈，我一会儿就回去……那你跟舅舅先吃，我这边还有点事，不用等我”
刚挂上母亲的电话，肖敏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直接摁了没接。
今天天有点沉，只有几缕褪色的阳光，无精打采，沈佳晴朝四周看了看，觉得似曾相识。
那次跟肖敏在这里吵架，无意中撞见林子寒。也是沈佳晴第一次远远看到林子寒的母亲和慕思遥。
她找了根木长椅，坐了上去，看着草丛里那些不知名的小花，突然想起尼古丁的味道。
“薇薇！薇薇！”沈佳晴刚坐下5分钟不到，宋今安一张笑脸就闯了过来，跑到女人眼前一屁股坐下“总算找到你了，眼睛都给我看花了……你怎么一个人？你朋友哪？”
“她走了。你有烟吗？”
“有，不过是国外的，你要不喜欢，我另外去给你买”宋今安掏出烟，给沈佳晴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
“不用，我平时也不抽”
沈佳晴摸底浅浅吸了口，强烈的不适感立刻涌上来，在大脑和体腔直接飞升成魔，她捂着嘴，还是挡不住低咳几声。
宋今安连忙去拍女人的背，“我去给你买水”
“不要”沈佳晴阻止，“我没事，很久没抽了，一会就好了”
她又抽了两口，比第一次要稍稍重点，尼古丁窜头太快，有点晕。
“你朋友，姓林是吧？她是做什么的？经济条件感觉不错”
“以前是开装修公司的，现在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对她一见钟情?”
大概是身边围得太久都是女人，这个好多年不见的男人，何况还有点竹马的成分，反而让沈佳晴觉得放松。
“怎么可能?!我知道她是你的，快给我说说，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宋今安凑上前，一副专业狗仔的模样。
“你好八卦，别听肖敏乱说，她才不是我的”
“不用防着我，我以前就想的很开，更别说现在……这种事在国外很普遍，国内现在也很包容”
宋今安肩膀挫了挫沈佳晴，“在一起多久了？你们俩很配，都挺养眼，比跟肖敏好一万倍”
“我们俩——算了，真不是。不过她人很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
“因为阿姨还是别的？说出来，哥哥给你出出主意”
“我好像比你大几个月，宋今安，叫姐姐”
“是你自己小时候叫我哥哥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不就是几个月，忽略不计”
“就是小一天，也得叫姐姐。要是敢乱叫，小心我揍你，就像小时候一样”
“还是这么一板一眼。我们这么多年难得见一面，你们俩一起请我吃个饭呗”
“想吃什么，我单独请你，不带她……你跟肖敏怎么有联系？”
“就你大二那个时候我去学校找你，她后面单独找上我，留了微信”
“原来这样，我还不知道……你们背着我说什么呐？”
“她那个时候说你跟她在一起了，你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让我死心。说话挺冲，我差点揍她”
“她确实欠揍……这次她又是怎么给你说的？”
“就说你需要帮忙。要不是因为你，她算个什么东西?之前因为你爸的事，我就想削她……你们俩现在不会还是那种关系吧？”
“早断了。只是现在事情有点复杂，不得不有联系”
“那就好，我承认我多少有点不甘心，一直觉得她配不上你……只要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我这当哥哥的肯定永远站你这边”
“都说了你是弟弟”沈佳晴佯嗔道，“忘了小时候是怎么被我揍哭的？”
“对哟，薇薇不喜欢哥哥，只喜欢姐姐，姐姐姐姐，林姐姐？”
“你还说?！”
沈佳晴捏“紧”了拳头，宋今安一脸“不服气”，站起身“我要去找林姐姐告状!”
“宋今安，你找打!”
两人嬉闹间，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
几个回合过后，沈佳晴突然又泄了气，收起脸上的笑“我这样的人，也许一辈子注定孤苦终老”
“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说出这种鬼话??都怪姓肖的，是她害了你，跟你无关”
“也是我自己选的，活该……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在国外过得怎么样？那么多漂亮的外国小姐姐 ，我不相信就没一个入你眼的”
“外国妞是好看也放的开，玩玩可以。我想做的事情还多，还想到处去看看，现在才不想被个女人绊住”
“真好……不像我，生活过得一团糟”沈佳晴自言自语说着，心情落到了低谷，埋下头。
“哎呀，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我要是你说不定还不如你。薇薇你已经很棒了，勇敢坚强还依然美丽。当然，除了偶尔母老虎一点”
“去你的！谁母老虎！你真是皮痒痒了？”
“来来来！”沈今安挺起胸膛，“我这胸肌可不是白练的，你尽管朝这里打，使劲，随便打，但是得答应我，出完气后必须高兴”
“去”沈佳晴缩回作势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真的很谢谢你，今安”
“就不要跟弟弟说这些客套话了”宋今安摊开双臂，“来抱一个！弟弟给你输送点能量”
面对男人真诚的目光，沈佳晴没有多迟疑，迎了上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薇薇，你值得拥有幸福，你要相信自己”男人的右手在女人背上轻轻拍着。
不远处，肖敏偷偷看向旁边的人。
林子寒盯着那两个相拥的身影，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肖敏有点失望转回头，两人再次看向同一个方向。
直到那两个身影站起身，渐渐消失在住院部东大厅门口的人流中。
“他的配型做了吧？”林子寒声音也没有一点起伏。
“做了。结果一出来，行的话马上做移植”
“加点钱，最快出结果。不行的话，也好做其他打算”
“应该行，毕竟亲生父亲”
亲生，两个字，肖敏吐词格外清晰。
林子寒不自觉咬了咬后牙槽，“他结婚了吗？”
“没，我问了，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
“对薇薇还余情未了？”
“不知道嘛，看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是吧……上大学那会儿我跟薇薇都一起了，他死皮赖脸去学校找薇薇，还说我们俩不会有幸福，我那个时候就想揍他！”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你确实给不了薇薇幸福”
“林总，我们是一路人，你怎么向着男人说话？”
“我只说事实，跟男人女人无关”
“我怎么就不能给她幸福了?！我一直都在努力，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变，变得是她！”
“你气死了她养父 ，是事实……你还指望她当什么事没发生过？”
“我都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说不定她养父本身就有什么慢性病，怎么能都算在我头上？！……当年我的压力也很大好不好？！”
“所以人家养父是死的活该？”林子寒看向肖敏的眼神充满嫌弃之情，“怎么?你还想跟她复合?”
肖敏转过头看向别处“看他们刚才那个样子，她怀疑她真正喜欢的是男人，对女人都是假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她抽烟”林子寒也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放松”
“说是多年没联络，看刚才那个样子，打情骂俏那么自然，鬼才相信……我算是被她骗惨了，还以为她只喜欢女人”
“也没什么骗不骗的，可能某个特殊时间，身边出现的人刚好是同性”
“她应该骗了你不少钱吧？!难道你就一点不恨她?!”
“用到孩子治病上的钱不算骗，况且她是借，已经还了一部分”
“说的好听，借?她能用什么还?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懂”
“懂不懂关我屁事，我愿意”
“林总，她只是利用你。你看她刚才勾引男人，笑得好开心”
“利用就利用呗，我又不介意”
“林子寒，你不是喜欢她吗？！她这样你都能忍?!”
林子寒没有马上接肖敏的话，自顾自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沈佳晴，撇开这个男人，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哪怕一点点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