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禾家。
池潇送的花盒被他放在桌面上。
江应蒙拿药和水进来,注意到桌面上的盒子,还没问江禾,就听到他说:“开学,礼,物。”
江应蒙先是给药他吃,然后问他:“爸爸能看吗?”
江禾点头。
江应蒙把杯子放在桌上,拿起花盒打开,里面的红色山茶花很鲜艳,像是刚摘不久的,但有几片花瓣损坏了,他合上,放下。
他问江禾:“爸爸能拿走吗?”
江禾点头。
“小禾睡觉。”
江禾上床躺下,江应蒙拿走杯子和花盒。
江禾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圆桌和一张圆凳,看起来很空空的,显得房间很大,而且他房间每天都会被检查有无其他东西。
安眠药很快就起作用,江禾入睡。
夜晚谧静,月光照进来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江禾又感到那股奇怪的感觉,那是疼痛。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曲着身体,他表情看起来很痛苦,脑里不停地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禾……你看着妈妈的血……”
“……红色的血……”
“……小禾……你要跟妈妈一样……要流血……要让自己流血……要用刀割自己……”
“……红色的……红色的……血……”
“……多么的漂亮……多么的漂亮……”
“好多,血,地上,在,脚下。”江禾坐了起来。
“妈妈,你身上,血,在地上。”
“好,多。”
江禾恢复原来的样子,他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支玫瑰花。
月光下,红玫瑰还是那么的红艳。
江禾用下端尖尖的地方刺着自己的手臂上的血管,直至流出血他才停下。
他的皮肤很容易就刺破,他将手抬高,血成一条一条地流着。
“流,血,妈妈,我,听话。”
“别,丢下,我。”
–
次日。
池潇每天的第一想:江禾今天会来学校吗?
一到课间去一班找他,很好,不见。
有些郁闷。
而后的这十几天池潇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找他,还是不见他来。
池潇更加郁闷了。
见池潇一直闷闷不乐,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趁他去走廊吹风,三人就偷偷讨论。
贺天举:“江禾该不会转学了吧?”
杨央玫:“不是吧,才刚正式开学就转学了?”
周明明:“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他都这么多天没来了。”
杨央玫:“之前他不也是好几天没来?”
贺天举:“可前几天的考试他也没来,这时候了连考试都不管了?”
周明明:“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转学了。”
杨央玫:“啊?只是几天不见潇都这么郁闷,那江禾真是转学了,潇岂不是得伤心死。”
贺天举:“那就劝劝他下一个更好。”
周明明:“你觉得他会死心吗?”
贺天举:“说实话,我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对其他人这么上心过。”
杨央玫:“所以说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贺天举:“那该怎么办?”
周明明:“先借着江禾的名义让他把学习搞好。”
杨央玫:“说得对,这种时候还是先让他好好复习先。”
贺天举:“那就这样做。”
……
池潇看着绿油油的树叶,感受着夏风的凉意,心却很平静。
他想,江禾要不就是转学了要不就是申请了在家复习。
如果江禾在家复习,那么后面考试的时候还会见到他,如果转学了,就彻底见不到他了。
池潇摘下一片叶子,把它卷起来然后用嘴含住一头,轻轻地吹,发出声响。
这是他童年时和小伙伴们一起经常玩的,不过要想吹出声音要用好的叶子,卷起来和吹都有技巧。
池潇那时学了很久才学会。
思念的时候他才会这样。
上一次吹是什么时候呢。
江禾,你说的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我很想你。
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
江应蒙坐在医院里的路边长椅上,他拿出烟,用打火机点起开始抽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只因江禾不能闻烟味。
“……林颖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治好他恐怕真的很难……”
“……治疗了这么多年,总会被林颖的一句话打回原形……”
“最好送进精神病院……”
“妈妈跟,我说,我要,流血,她才,不会,丢,下我。”
“那天我,看到,地上,很红,很红。”
“妈妈,我,听话了,你不要,丢下,我。”
……
江应蒙脑里全是医生和江禾的话,很乱很乱。
那天早上的情景仍触目惊心。
江禾倒在地上,一只手拿着一支玫瑰,一只手周围都是血,血已经凝固。
流了很多血导致他身体很虚弱,这些天他都在医院里。
七年,林颖对江禾长达七年的控制。
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江应蒙要是想放弃,早就在那年夏天让他跟林颖死了,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精力和钱财继续治疗他。
把他锁起来。
江禾背靠着墙坐着,盯着被纱布包裹、插着吊针的手。
他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在慢慢眨眼。
江应蒙推门进来,慢慢走到床边。
他身上已经没有烟味。
江禾抬起头看他,说:“爸爸,我能,去学校吗。”
“我们不去学校了,一直在家好不好?”
“为,什么,我想去,学校。”
江应蒙不作声,但心在作痛。
“爸爸。”
“我们在家就好。”
江禾点头。
在医院再待了几天,他的情况稳定后,江应蒙就将他带回家,将他锁在他的房间里。
每天都会和平常一样拿药给他吃,只有晚上的时候让他多吃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