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说爽哭的,我只能咬着牙装死,但奚蓉这样担忧的样子也让人难过,我想安慰两句,结果一张嘴就呼吸不稳,差点喘出来。
咽了口口水,我努力稳住声音说:“没事,把温度计、给我。”
喘息声差点没压抑住漏出来,我听到很轻微的“撕拉”声,我怀疑奚蓉家的被子可能被我揪破了。
在开口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这样沙哑,甚至带了点鼻音,确实像是感冒发烧了一样。
风停下了,却没有解除负距离的接触。
但我终于能够好好说出一句话了。
“烧没烧、量了就知道了。”我抖着手接过奚蓉手里的体温计。
可能是我哭了把奚蓉吓到了,她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遵从我的意见。
“怕了你了,什么倔脾气,不去医院就不去,犯得着哭吗?”
她嘟嘟囔囔的,还替我掖了下被角,被子里湿了一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味道……
我精神紧绷,扭着腿往里挪了挪,生怕有什么不对被她发现。
“你要是发烧了可别强撑,你之前出事身体伤了根本,这几年又没好好养着,不许硬熬知道吗?”
她真的很担心我。
我抽了抽鼻子,有点感动,“谢谢你,奚妈妈。”
奚蓉笑骂我:“滚你的,我要是以后有小孩肯定不养成你这样的。”
幻觉是没动静了,但身体还是会有反应,细细的风仿佛手指一样填在那里,随着呼吸收缩,酸胀间还有点难言的尴尬。
奚蓉还在,我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好友,把脸重新埋进被子里,只剩下发烫的耳朵被室内流动的空调风吹着,冷热交替。
“我、有点不舒服。”我忍了忍,才把几乎从唇边溢出的喘息声收回去。
这种时候我真的很怕奚蓉犯倔,高中的时候住校,她就因为我病了和室友换了床位,好方便入夜也能照顾我。
她一直是个嘴上没几句好话,性格别扭,却再温柔细心不过的人。
我真怕这幻觉发癫,一个不够要两个,也怕现下的情况会失控,那我真的这辈子都没脸见奚蓉了。
在我瑟缩的时候,填在那里的风忽然动了,一寸寸地碾过,叫我没办法继续冷静下去,眼泪掉不完一样地落下。
“呜呜...”我的脸埋在被子里,牙咬得太紧以至于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奚蓉听起来急得不行,但我现在状态很不妙,只感觉她的声音好像隔着浓雾从天边传来一样。
“露露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肚子疼了?该死的,我就不应该心软让你喝那杯冰可乐......”
她急得团团转,我只知道快意从身体内部燎原似的烧开,几乎将我整个人都烫熟了。
我想让她别担心、别看我,但除了揪紧被子,将脸埋得更深,我不敢再做别的动作。
风没有离开。
一点一点地挤进来了。
奚蓉没走,她靠近了想看我的情况。
被子里,冰凉的风绕进最炙热的地方,身体不合时宜地抖了抖,我实在克制不了,咬住被子,眼泪也因为累积的胀意越来越多。
“露露,你要是特别不舒服,我们叫个救护车好不好?”
不好。
我说不出话,只能费劲地摇了摇头,即便只是这样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其她肌肉,我没忍住“嘶”了一口气。
泪光朦胧里,我夹紧了腿,感受到被子里的湿润,身体发着抖,一时半会无法缓解,但风也暂时歇了动作。
我终于能够好好说话,平稳住呼吸,将脸从被子里解救出来,哑声劝奚蓉回去。
“我没事,要是一会儿量出发烧我就去医院。”
冰凉的风绕着黏腻处打转,我裹紧被子,担心奚蓉发现我的任何异常,也害怕、羞于在这样的时候看到她。
“蓉蓉。”我忍不住想哭出声来,但也怕呜咽声变了调,那样只会更加难堪。
“露露怎么了?”奚蓉看上去手足无措,在她想碰我将我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的时候,我把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
我闷闷地低着头,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你先出去好不好?”
这种时候,我不想和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特别奚蓉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再纯洁不过的友情关系。
我把头又埋进被子,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我知道奚蓉会妥协。
正如我所想。
“露露,你既然难受不想我待着,我就先回隔壁了,有任何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只要你一打电话我就过来。”奚蓉絮絮叨叨的,真的很像妈妈。
我没敢抬头看她,声音让被子闷得失真。
“嗯嗯,我知道了,奚妈妈快回去。”
在我的催促下,奚蓉三步两回头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是锁重新卡上的声音。
我终于能够松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在场没有人以后,风也愈发肆意了,我感觉床单都要被我扭蹭得不像样了。
但我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奚蓉家的隔音没那么好,这会儿我都能听到她拉开床头柜的声音。
我瑟瑟地吸着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用被子堵在嘴里。
脏都脏了,回头这床被子我自己洗了吧,客房的卫生间也配了洗衣机和烘干机,对这里的布置我还是很熟悉的。
风在它感兴趣的地方吹着,绕着打转,又或者撬开缝隙深深地纳入温热的地方。
我后背汗涔涔的,轻薄的睡衣黏在背上,呼吸间净是湿润的奇怪味道,腿间也是一片腻滑,让人很是尴尬。
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我对探索自己并没有什么热情,记忆里似乎也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是了,或许我就是精神状态异常,可能是压抑太久了,才会产生这样的性幻想和幻觉。
“嗯......”变了调的轻哼声从鼻尖发出,我捂住自己的脸,感觉很无助。
这种事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幻觉的时间有这么长吗?
我甚至快忘了自己腋下还夹着体温计,是冰凉的风吹着肩胛骨,我猛然一抖,才忽然想起这根体温计。
肯定是没有发烧的,这点无需检查,我自己都心知肚明,我抖着手拿出它。
对着光眯眼看了一下。
36.8℃
果然没发烧,得到预料中的结果我有些失望,我宁愿此刻发生的一切是我发高烧产生的幻觉。
“嘶——”我咬着唇吸了口冷气,钻进缝隙的冷风像是多添了一缕,浅浅地抵在腻滑的入口,冰凉与火热的碰撞叫人难以忍受。
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我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能吧?我真低血糖了啊?
人果然不能乱找借口。
我听到有人笑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害羞,灯都不许我开。”
而“我”噘起嘴,将脸撇向一边,身体似是浪潮里狼狈起伏的小船,在水波里摇得一晃一晃,柔软的哼唧声不断变着调。
不是,这是在做什么?这次的幻觉有点成人向了啊,妈妈,我要下车!
幻觉里的声音和触感都格外清晰,我甚至能听到“我”发出拖长了音的呜咽声,还有一层又一层重叠覆盖的绵密快意,听得我脸红耳热的。
太可怕了,我从来没用过这种声音说话,我想收取幻觉版权费,还要告它侵权!
“坏宝贝,我要惩罚你今天光脚踩地板了哦。”
“我”像是撒娇也像是委屈地软声抱怨,“要你管。”
黑暗里有包装袋再撕开的声音,“我”顿时紧张了,出口制止道:“你、你干嘛?!”
对方笑着道:“管一些我能管的事情。”
幻觉结束,视野重新恢复光明和清晰,我感觉自己快脱水了,汗液从毛孔里热涔涔地蒸发出去,某个地方像干涸不了的泉眼一眼,在冷风的挑弄里越发潺潺。
眼皮跳了跳,我没忍住真的哭出声来。
“呜呜呜...”
我真的好委屈,为什么我要有幻觉,为什么幻觉要一直缠着我。
精神科挂号费都比普通科贵,毕竟我对待自己很上心,一向是挂专家号的,去一趟可不便宜,我的存款虽然足够覆盖这辈子大部分生活所需,但银行卡的数字谁知道能不能跑得过通货膨胀。
想到我的钱,我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恨不得和幻觉一刀两断。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我哭得太伤心太委屈了,一直挑起我情绪的风终于住了手,转而有一股凉风吹过的我脸。
眼泪神奇地被风擦掉了,没来得及在脸上风干。
我终于能够缩回腿,将自己卷成一团,伤心地继续哭我的钱。
之后我得到了暂时的平静,能够去卫生间清洗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狼狈,风讨好似的在我身侧打转。
唉,幻觉,都是幻觉,瞧我病成什么样了,甚至觉得风有情绪还将祂拟人化了。
洗衣机在洗着床单被套,我在热水里稍微放松下来。
一丝冷风穿过干湿分离的玻璃门,很奇怪的危机感,我赶紧按下花洒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