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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顺着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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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意爬到大腿,我皱起眉,有点后悔自己穿的是短裤,一坐下来就比站着还短一大截。

“有毯子吗?我腿有点冷。”

奚蓉努了努嘴,对我示意,“喏,就在你旁边,知道你体虚,给你备着呢。”

我摘了一次性手套盖上毯子,那点凉意却始终不散。

一缕冷风吹过,像有人往我腿中间吹气。

这种想象怪吓人的,我把毯子往下拉了拉,还是没拦住那点风。

“是不是开空调了?”我看了眼奚蓉客厅的立式空调,正对着我的位置。

奚蓉头也没回,拿了串烤韭菜。

“想啥呢,还有空调给你开?那空调坏了,最快也得明天才有人上门维修。”

噢,不是空调风再吹,我又看了眼窗户。

窗户紧闭,就连窗帘都纹丝不动。

好吧,又是我的幻觉。

那缕风不太老实,不止往腿上钻,还往裤腿里吹。

我眼皮跳了跳,腿分开,用手把毯子往中间按,两腿并拢夹住毯子。

这样总不能还有风吹了吧?

风还是带着凉意往上窜,有什么细腻却冰冷地顺着那缕风抚上来。

背瞬间出了层冷汗,我不知道这幻觉到底准备发展到什么离谱的程度。

奚蓉给我递了串烤肉。

“味道还挺好的,你不吃吗?”

说着她疑惑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特别凉快?明明前几天晚上还热得不开空调什么也做不了。”

这我怎么知道……我已经凉快好久了。

我顺手接过烤肉,才咬了一口,就感觉好像有人舔了一下毯子下悬空的肌肤。

凉飕飕的。

不是,难道我要用毯子给自己全部包起来吗?

我往里坐了坐,把毯子拉到小腿。

奚蓉还期待地等我评价,啃着一串玉米粒。

“怎么样?”

我僵硬地嚼了嚼,香辛料的味道和肉汁一起在口中爆开。

“嗯,好吃的。”我努力扯起一个笑,哪怕我现在都快吓哭了。

“是吧?这个和我们上学的时候开在学生街那家是不是特别像?老板个子高高的,嘴角这边有颗痣的那家。”

她笑得很开心,一边说一边指着嘴角给我比划。

毯子被风吹起一角,风顺着缝隙抚了上来。

我用左手压着毯子,感觉有什么顺着手指往上,很丝滑地转移了目标。

我轻轻吸了口冷气,奚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没、是有点像,哈哈...”我尬笑两声,不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奚蓉的胆子比我还小,要是让她知道,她能彻日彻夜地睡不着觉。

至少需要五十个高尼在她床头敲木鱼诵经,才能安抚她受了惊的小心脏。

换成听说我遭遇这种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掏钱去宝华寺,把整个寺庙从方丈主持到扫地小沙弥全部请来。

上学的时候恐怖片都不敢看,突然停电她的女高音能媲美海豚音震裂玻璃,这种事瞒着她比让她知情更好。

毕竟也找不到解决方法,我前段时间自己去过宝华寺,宝殿里影子抱臂站着,长发轻扬,而我跪坐佛前,不知道还有什么愿望可许的。

最后我许愿,希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们都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影子听到了我的祈愿,一整天都很安静。

现在是不安静的,我收了左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才拿了一串烤鸡腿,风就把夹着的毯子扯出来。

这就有点过分骚扰了。

“你今天怎么跟身上有跳蚤一样动个不停?”奚蓉灌了一大口冰可乐,满足地打了个嗝,问道。

这我怎么回?我有被空气占便宜妄想症?

我努力并紧腿,往沙发里又挪了挪屁.股,争取让小腿和沙发边边紧靠着。

“可能过敏了。”我说。

奚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她早就习惯了我这过敏那过敏的生活。

“你能活着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我没在意她的吐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和那缕调皮的风对抗上。

凉意顺着我的脚踝往上爬,像有冰凉的指尖轻轻上滑。

我把毯子往下放了一截,风就绕进毯子里,微凉的触感从小腿一路往上。

一直不回奚蓉会起疑,我只能随口扯道:“命大运气好嘛,之前那场车祸你们不是说事故现场很惨烈吗?得亏虽然肇事车超速,但就我一个坐副驾的倒霉出了事。”

“我打小运气就玄乎,遇到这种事总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车子都报废了我也只是住一年院康复训练。”

“那个司机酒驾也是造孽害人,还好遇到的是我,没闹出人命来。”

我在和那缕风较劲,没看到奚蓉瞬间大变的表情。

她脱口而出:“你都躺了半年还叫运气好?再说了,谁说那场车祸只有你出了事......”

捉弄人的风忽然静止了,我疑惑地抬头看奚蓉。

“啊?不是只有我出事吗?”

我有点懵了,那段时间我受了撞击,意识确实不太清醒,但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有我出了事。

这时候我才发现了盲点。

我在副驾,那主驾肯定是有人的,主驾的司机呢?

“司机没事吧?”

奚蓉好像意识到失言了,忌惮地闭口不言,我没死心,还想从她那儿打探点消息。

“蓉蓉~”

“你就告诉我嘛,司机没事吧?”

要是司机因为载我出了事,我会一辈子都为此良心不安的,哪怕那不是我的错,但我活下来了。

奚蓉不愿意告诉我,她眼神躲闪,给我塞了一串烤花菜。

“嗯嗯嗯,没什么事,好了你快吃你的,吃都堵不住你哔哔叭叭的嘴,低血糖的人就别在这嘚瑟了,赶紧多塞几口吃的别昏在我这了。”

“我这可没有王女能来吻醒睡美人啊。”

之后我想办法套了几次话,都被奚蓉敏锐地绕开了。

可恶,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防备心了!

自从我提起那个话题以后,奚蓉的兴致一直不高,客厅只剩下我们的咀嚼声和电视叽哩哇啦的电视剧背景音。

“看啥呢?没你份啊,你是易碎的琉璃美人,别成天想些不要脸的东西。”注意到我盯着她,奚蓉赶紧护着她瓶身上满是冰凝水珠的大可乐。

我撇了撇嘴,学着她翻了个白眼。

“小气。”

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瞒着当事人不给知情权的?

由于暂时不想回到我冷飕飕的房子里,吃完饭我就厚脸皮地留下蹭住了,在奚蓉给我留的客房靠着枕头抱着被子,房间光线十分充足。

其实我是想拖着被子去她房间打地铺的,反正她房间那地毯老厚,睡地上也不怕风湿,不过——

看了眼影子百无聊赖地拨弄长发,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为我唯二的好朋友着想的。

奚蓉偶尔也会细心一下,要是让她发现了,那不得吓完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怀着这种壮烈的心情,我把房间全部的灯都打开,再把拖鞋扔出去,镜子照人的那一面贴着墙放。

应该是安全了。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试试不亏。

好了,接下来我就可以做点奚蓉不让的事情了。

求人不如求己,果然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是靠不住的,真正靠谱的人只有自己。

我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当年的新闻。

虽然我记忆不太清晰,但还不至于自己什么时候出的车祸都不记得。

只不过每年那么多交通事故,我想搜一条三年前的旧新闻实在有点费劲。

我隐约记得这件事是登上过新闻的。

当时我坐在轮椅上,护工和其她人感慨,我真是福大命大,这样严重的交通事故里也只是伤了腿碰了脑袋。

其实我还记得她们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每个人好像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后来我委托律师打官司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肇事者在事故一个月后突发急病抢救无效死亡。

奇奇怪怪的,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那会儿状态实在不容乐观,没精力了解太多,把事情全权委托给律师和奚蓉替我处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

事故现场的配图确实很惨烈,作为亲历者我都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我都能活下来?甚至我的宝贝脸半点问题都没有,只有后脑勺和腿遭了点罪。

唏嘘了一下,我才认真看起标题。

【理山市发生严重交通事故致1死1伤,肇事车辆涉嫌超速】

【......致被撞车辆驾驶员当场身亡,副驾驶乘客重伤送医后已脱离生命危险。】

我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甚至念出声来,才茫然地意识到。

当年的事故,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感觉胸口闷得难受,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鼻子眼眶一下子酸了。

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我胡乱地擦掉突如其来的眼泪,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驾驶员是谁?

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在事故后驾驶员的家属没有上门纠缠,不然我也不会以为那场事故里面,我是唯一出了事的人。

我有驾照,但在我的印象里,摸方向盘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情况下我嫌自己开车麻烦,都是打车出行。

那位司机会是我曾经下过的某个订单吗?

抽了抽鼻子,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下来的眼泪擦干。

想知道是不是,查查看当天有没有打车订单不就知道了。

新闻时间很明确,我不需要担心自己记错。

我打开“嗒嗒”打车软件,按照日期搜索。

近期无对应订单。

怎么可能?我不信邪,换了另一个手机号码搜索。

还是没有。

难道是招手即停的出租车?

不可能啊,自从我上大学第一天被黑车坑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打过这种的士。

为什么会没有订单,那位在事故中身亡的司机到底是谁?

关兰会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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