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从生向后退了几步,地面黏腻的血液变得难以走动,手边没有任何能用的东西。
“都注意点,门后会进来诡怪。”
简从生出声提醒,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诡怪身上。
面前的诡怪是个人形,只不过浑身上下都由毛细血管组成,全身都呈现令人不安的鲜红色,几乎要与已经成了血墙的暗红色融为一体。
“呜呃……”
诡怪发出低吟,将血管抬到众人面前乱抓。
那无数细小的血管如同蜘蛛网般密布全身,血液流动时,血管伴着令人牙酸的“叽叽”声缓慢蠕动。最顶处还长着眼睫毛,长得能扫地的黑色毛发忽闪出一阵微风,吹得人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诡怪自进门后就一直拖着血管靠近,渐渐就把众人逼到了墙角。
“你别过来啊。”敖翰林提起声音警告,但并没有什么用。
血管诡怪浑身散发着腐肉和血腥混合的恶臭,全身的毛细血管让它身体形状模糊不清,不时就随着血液的流动而变换形态。
简从生步步后退,一种被紧盯的错觉涌上心头。
突然,这诡怪朝着众人的方向伸出血管,像是要抓起人吞吃入腹,喷涌出血液的血管直直抓向面门,甚至可以看到血糊糊的横截面。
就在血液即将甩向眼前的时候,诡怪周身散发着黑雾,简从生闪躲向旁边。有一瞬间,他感觉和这诡怪四目相对——虽然并不知道它眼睛到底在何处。
在对视的短短几秒钟,诡怪像是被定住了身形,简从生莫名有种诡怪在等他动作的感觉。可这也像是错觉,诡怪很快就失去了控制。
简从生见形势不对,如果再这么后退下去势必会无路可逃,到时候就只能任凭这血管诡怪安排。
趁着路还没被堵死,他一个闪身躲到旁边。
“呃啊——!”
血管诡怪没料到有人敢在这紧要关头反抗,当即就恼了火,浑身的血管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爆裂开来,炸得血光四溅。原本缓慢诡异的动作突然变得迅猛无比,它张牙舞爪地朝简从生扑过去,碎裂的血管移动时有如摧枯拉朽之势。
简从生不打算与它多做纠缠,他引着血管诡怪朝进门时的方向移动。
“小心啊二弟!!!”
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旁边时景焕背过去的手猛地一划,大步迈向不远处的血管诡怪。
可简从生也早有准备。风驰电掣间,他扶着向内半开的门,在血管诡怪扑过来的同时闪身,极速躲到木门后面。
来势汹汹的血管诡怪来不及刹车,“哐当”一声就被关上的木门夹在中间。
被夹的诡怪:“……”
这血管诡怪桎梏在几乎合上的门缝里,仍然伸展着细碎的毛细血管,不死心地想要挣脱开。
时景焕收起多余的担心,甩手将手中捏着的火柴扔在血管诡怪身上。
接触到血管的一刹那,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以燎原之势蔓延到每一处毛细血管上。顷刻间大火纷飞,血管诡怪滋哇乱叫,没多会儿就烧了个干净。
木门自动合上。
靠在角落墙壁上的两人齐齐松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吓得人不敢呼吸,光是在旁边看着都浑身发麻。
倒计时还有6分钟。
“尔提斯特,求求你下次能不能别一个人去冒险?”路华月大步走到简从生面前,“好歹商量一下啊,你以为你是朵拉吗?”
路华月年纪是这几人中看起来最大的,再加上简从生先前套话的时候叫过她一声“姐姐”,所以路华月不自觉地就把他当成了年纪小点的年轻人。
谁成想这团队里面全是艺高人胆大的货,还没来得及商量就去只身试险了。
朵拉本人点了点头,但下次还敢。
“好了好了,快想想UNSEEN到底是什么吧,没剩多少时间了!”
悬在顶处的倒计时任凭房间旋转,沉重的灯牌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闪着红光的灯与四处可见的猩红色交相辉映,倒显得有些麻木了。
机械音所说的“难度升级”,大概就是耗费一些为数不多的倒计时。
路华月双手都是扶墙时沾到的暗红血液,衬衫上满是褶皱,也沾染了不少脏污,她随手将血渍擦在身上,皱着眉头说:“现在就四扇门,刚才那一堆毛细血管出来的门基本上能排除掉吧?”
简从生拍拍双手上的污渍,不置可否。
“不,UNSEEN应该指的是门,能看见的门都不用考虑了。”时景焕手心翻转,眨眼间就将火柴盒收进囊中——锦囊是个虚幻的空间,他的所有东西都收纳在其中。
就在刚才大家都沉默的时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所有发生的事情。最开始的全黑环境预示的是房间代号,紧接着引出跟晚上有关的月相,UNSEEN算是对以上信息的总结,那么接下来的谜语只会跟门有关。
无论正确与否,这一推测算是给几人提供了思路,总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晃。
敖翰林当即就动作起来,此时也顾不得满手满脸的血了,浑身狼狈地在墙面上摸来摸去,汩汩冒出的液体都被他的动作向别处溅起血珠。
其他人不像他这般“疯狂”,但也在四处摸索。
“这里!”敖翰林边滑边大喊。
有了思路倒是很快就找到隐藏在背后的门,只不过出口在天花板上,而此时房间即将旋转为正位,天花板真就在整个房间的最顶处,敖翰林也是四处爬才发现了这出口。
倒计时只剩下3分钟。
疑似出口的门旋转到了不可能打开的位置,想要打开只能等天花板再次转到墙壁一面,众人又找了半天,没找到比那个有“嫌疑”的出口。
“我感觉那个就是门,”敖翰林找门很积极,几乎是房间内的四面墙壁都扫荡了个遍,此时正大剌剌得坐在地上喘粗气,“虽然摸起来黏黏糊糊的,但是后面好像是有缝。”
他整个人都血淋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乱葬岗的血泊里走了一遭——顺便在里面泡了个澡的那种。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脚下的血已经淹没到了鞋面,随着房间缓慢旋转,正不停地流动着,仍有谨慎的人还在找所谓“看不见的门”。
而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简从生低着头,胸口像是压着块吸饱水的海绵。
自从刚才那个血管诡怪出现之后,他就一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先前再平常不过的遍地血液像是粘稠的糖浆般糊住眼睛,糊得人甚至出现了幻觉。
再次睁眼时,他好像听到了诡怪在门后的嘶喊声,铺天盖地,不绝于耳。
好在门内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空气中好像越来越热,气流中有了“嗡嗡”的刺耳声,渐渐变得震耳欲聋,刺得人难以忍受。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慢……”
敖翰林如坐针毡,眼睛死死地盯着湮没在红血中的门。他揩去额头的汗水,手上带过的地方又擦出道道血痕,浑然不觉自己的狼狈模样。
倒计时灯牌上的秒数越来越少。不断倾斜之下,尽管地面仍然有弧度,但路华月凭借着自己身手灵活,先一步去够那隐在背后的门。
地面黏黏糊糊的,再加上本就不是平地,她走两步就会不可控制的滑倒,然后又站起来。
在敖翰林的提醒下,路华月忍着想吐的冲动,不断在天花板上摸来摸去。
好在门的位置还算好找。
隐藏的门果真就在整个天花板的正中间,而那蒙了血色的灯罩大概率就是整个门的锁。
路华月双手握成拳,用力敲打着灯罩。
就在她快要无力的时候,身后突然站定一个人,这人带着力度的手砸在她面前,本就已经在破碎边缘的灯罩应声而裂,内部的门锁显现出来。
时景焕收回手,不咸不淡地说:“别愣着,快点开锁。”
倒计时还有1分钟。
又是生死关头,路华月来不及再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将钥匙捅进锁中,一行人鱼贯而出。
四人看起来很狼狈,但好歹是毫发无损地逃出了B类房间。
……
新进入的房间还算是安全,简从生扶着墙老实了一会儿,总算是稍微缓过来劲。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语气散漫:“这次还不错,比我上次多了二十多秒呢。”
每进一个新房间,身上的血迹脏污就会随着上一个门的关闭而消失,众人又变回了原来干净的模样。
尤其时景焕。
这人穿衣服和他本人一样一丝不苟,大家穿的都是白色衬衫,偏偏就他穿得像个人样,连挽在手臂间的袖子都没松懈半分。
反观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衣衫不整。
装货,而且还让他装成功了。
简从生收回视线。
被编排的某人没注意到简从生背地里的波涛汹涌,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湿巾,简单擦过骨节分明的双手——就像那上面真的还残留着血迹般。
时景焕语气散漫:“快了十几秒也算幸运?”
“可别提了,哪有这样玩儿的,”敖翰林坐在地上休息,捋了一把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寸头,这次他无所畏惧,连音量都没控制,“我们推出最后一步UNSEEN在先,那狗天音为了拖延时间,二话不说就扔出来个诡怪吓唬人,玩不起别玩啊!干嘛整这些小手段。”
这货长篇大论了半天,还不忘拉人寻求赞同:“你说是不是啊二弟!”
简从生理解这位“大师兄”的恼怒,但也没跟着一起拱火,只是说:“大家辛苦了。”
他的神智最后受诡怪影响,基本没帮上什么忙,还是多亏了路华月和那闷葫芦给力。而此时的路华月又开始观察起新房间的构造,丝毫没注意到简从生藏在字里行间的谢意。
她顺口跟了一句:“辛苦了。”
于是“辛苦了”的声音此起彼伏,莫名变成了逃出危险房间后的庆祝词。
简从生无奈地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