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被拖走后,宣炀帝也离开了这里,殿内一片寂静
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此事是不是大皇子所为,但宣炀帝既然信了,又证据确凿,大皇子离倒台不久了
那些曾追随大皇子的大臣们惶惶不安,生怕大皇子这件事也牵连到他们
萧景睿和右相倒是气定神闲,大皇子倒台,他们胜算又大了些
只是…萧景睿看了眼不远处的萧景珏,如今的他看着面色红润,哪有之前的病弱之态
而这次大皇兄倒台少不了他的手笔,既然他体弱多病,太子的位子坐不长久,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偏偏要拉大皇兄下马
难道?萧景睿变了脸色,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萧景珏多年前就被诊治出得了不治之症,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可若是他真被治好了呢?他除掉了大皇兄,又有父皇的宠爱和储君之位
他如今怎么争得过?
只怪他从未防备过萧景珏,处处盯着他那大皇兄,早已失了先机!
乔笙默默看着这一切,本是一场宫宴,最后大皇子下台,贵妃幽禁,最大的赢家除了四皇子,便是太子
她看向萧景珏,曾经在船宴之上她远远见过他一眼
只觉此人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并没有半点太子的架子
谁能料到如今的这场局他会是幕后之人
她都能反应过来,而那个身处高位数年的帝王会没有半分察觉吗?
殿内气氛紧绷,季白砚站在殿角,神色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浓烟从偏殿方向滚滚而来。
“走水了!快救火!”
殿内瞬间大乱,宫女太监四散奔逃,御林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控制火势。
乔笙趁乱后退,一名侍女悄然靠近,低声道: “乔姑娘,随奴婢来。”
乔笙知道裴玄旻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监视之人,有些犹豫
“裴玄旻在我身边安插了人,万一……”
那侍女轻轻一笑,凑她耳边低声安抚“这是太子殿下的安排,姑娘只需信殿下就是,那些人发现不了您”
是太子殿下的安排?乔笙定了定心,倒是没再犹豫
她跟着侍女穿过侧门,拐入一条狭窄的宫道。远处火光冲天,映得宫墙如血。
她没有回头,抚着肚子咬紧牙关极力追着那侍女的步伐
乔笙心跳的很快,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不停地踢她
是不想和自己的生身父亲分别吗?
乔笙未停下步子,走的越来越快
“姑娘,穿过前面的回廊我们就快到了”
乔笙刚转过回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好笙笙,你要去哪儿?”
是裴玄旻的声音,乔笙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裴玄旻站在阴影里,玄色大氅被火光映得猩红,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怒意。
乔笙不知他何时跟上来的,只好强自镇定,“火势太大,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裴玄旻冷笑,大步逼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是吗?那为何要往西华门走?”
她心头狂跳,正欲挣脱,一道剑光骤然刺来!
“裴世子,你的对手是我。”
季白砚不知何时出现,剑锋直指裴玄旻咽喉。
裴玄旻眼神一厉,反手拔刀,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剑相击,火花迸溅,乔笙被侍女拽着后退,却见裴玄旻猛地掷出一枚暗器——
乔笙大声喊道“小心!”
季白砚侧身挡下,肩头瞬间渗出血迹。他低喝一声:“走!”
乔笙咬牙转身,跟着侍女狂奔。身后传来裴玄旻的怒喝: “乔笙!你敢逃?!”
她都成了他的妾室,肚里也有了他的血脉,居然还不死心!
怎么会有心肠如此冷硬的女子,他自认为对她次次容忍,对她之前出逃都不再追究,就连那些帮她出逃之人,他也强忍着不去迁怒,就怕他们之间愈行愈远,再难回头
可她还是要抛下他,带着他们的孩子义无反顾地逃离他身边!
她怎么敢!
愤怒,怀疑,不甘,自嘲......数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裴玄旻额上青筋凸起,凤目冷得骇人,握成拳的指节发出咯吱的沉闷响声。
裴玄旻的刀锋划破季白砚的衣袍,鲜血顿时染红半边白衣。季白砚却勾起嘴角,突然从袖中掷出一枚烟雾弹——
"砰!"
浓烟瞬间弥漫整个回廊。裴玄旻暴怒地挥散烟雾,却发现乔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世子!"曹业匆匆赶来,"火势已蔓延至西偏殿!"
裴玄旻眼底猩红更甚,他死死盯着季白砚:"你以为这样就能护住她?"
他伸手掐住季白砚的脖颈,声音冷得渗人:"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是怎么回到我身边的。"
季白砚被掐得面色发青,却仍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裴世子...咳咳...你永远...留不住...想飞走的...金丝雀..."
他第一眼看到乔笙就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像朝气自由的大雁,当寻觅更广阔的天地
"找死!"裴玄旻猛地将人掼在地上,转身厉喝:"封锁所有宫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曹业不由开口“世子那偏殿的大火?”
彼时的裴玄旻尤未从乔笙逃离的消极情绪中剥离出来,幽深的黑眸黯淡无光,面上不复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板着脸冷声吩咐道“你召集一伙人先去救火”
他亲自去抓她回来
乔笙跟着侍女跌跌撞撞跑到一处偏僻宫室,拖着沉重的身子早已气喘吁吁
季白砚安排的很妥当,屋内早有准备:一套宫女服饰,一具身形与她相仿的女尸,还有——她平日最常戴的白玉簪。
"姑娘快换装。"侍女利落地帮那具尸体换上乔笙的外衫,"这是太子殿下安排的替身,耳朵后方同样有有颗红痣
乔笙颤抖着手摘下腕间裴玄旻送的玉镯,戴在女尸手上。这镯子内侧刻着“裴”字,当初他给她戴上去的枷锁,如今倒是成了绝佳的身份证明。
"待会火势会蔓延至此。"侍女递来一颗药丸,"含在舌下可暂时改变声线。"
突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侍女脸色一变:"是玄甲卫!姑娘快从后窗走!"
乔笙刚翻出窗户,就听见房门被踹开的巨响。她死死咬住嘴唇,沿着宫墙阴影拼命奔跑。腹部传来阵阵抽痛,但她不敢停下。
西华门前,守门侍卫正在严查每个出宫之人。
"站住!宫门已封!"
领头的嬷嬷亮出东宫令牌:"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老奴奉诏去太医院取药。"
侍卫犹豫间,远处突然传来裴玄旻的厉喝:"拦住她们!"
裴玄旻的嘶吼撕裂夜色,玄甲卫的银铠在火光中泛起血色。
乔笙藏在东宫取药队伍里,药丸在舌尖化开辛辣,喉间像是被砂纸磨过般刺痛。她将头垂得更低,宽袖下的手死死按住抽痛的腹部。
嬷嬷将东宫令牌拍在守将胸口:"太子咳血不止,耽误了用药,尔等有几个脑袋够砍!"
刀戟相撞声近在咫尺,乔笙余光瞥见裴玄旻的玄氅掠过宫墙转角。
身后突然传来爆裂声,替身所在的宫室轰然坍塌,热浪裹挟着灰烬扑来。
"报——西北角发现焦尸!"禁军统领举着玉镯奔来,"耳后有红痣,腕戴裴府玉镯!"
裴玄旻身形骤滞,玄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乔笙的耳后有红痣,而且他曾给她戴上过自己打造的玉镯,里侧还刻了他的姓氏……
乔笙趁乱跨过宫门槛,腹中剧痛令她踉跄,却被身侧医女稳稳扶住。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不可能..."裴玄旻攥着焦黑的玉镯,指腹摩挲着内侧"裴"字刻痕。断裂的簪尖刺入掌心,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剖开焦尸腹部查验!"
不是要逃离他身边吗?她怎么可能会死?还是又在骗他?
"世子!"曹业惊呼,"那...那毕竟是您的..."
他没想到世子竟全然失去理智,要剖尸验身,万一那尸体真是乔姑娘…
寒光乍起,赶来的季白砚将染血的剑锋横在尸身前:"裴世子连死人都不放过,若乔姑娘九泉之下得知你剖开她尸体时,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