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当初可爱的糯米团子,再看看现在这个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江豇好扼腕叹息,都是吃一样的饭,师妹怎么就发育的这么孔武有力?
此处倒不必像雷泽那样四处寻阵,因为氓山本身就是法阵的一部分,有点类似于当初江豇好神宫下的那块巨石,只是更为磅礴。
回到老地方,就得找熟人。
“让我来。”木偶小人从顾耽耽肩上跳下来,简直胸有成竹:“师兄我还是有点子人脉在身上的。”
小短手插入泥土,一道弧形金光沿着麦杆升腾而起,不断扩展边界,直到将麦田的边缘也覆盖上,而后‘唰’的一声直奔天际而去。看着十分厉害,如果不算那些倒伏在地的麦子的话。
罪魁祸首讪笑:“意外,意外。”
顾耽耽无奈的摇摇头,举臂招手,那些麦子便又听话的朝她的方向站了起来。
然而等了许久,他们的召唤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虎豹纹从错金剑上溜下来,搔耳弓腰蓄势待发。就知道主人旁边这货是个不靠谱的,还是得靠自己。
“等等等等!我看见有人来了!”木偶小人爬到顾耽耽头上,不顾虎豹纹对自己龇牙咧嘴。远处一个黑点正在疾速奔跑,慢慢看清身影,竟是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人形。
直到他气喘嘘嘘的来到二人面前,江豇好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半晌还是没认出来:“你谁啊?”
难道自己的故人中还有其他修仙成功的?
“是我啊!神君难道您不记得我了吗?”路人脸兴奋极了,又凑到顾耽耽跟前:“神女,您也许久不见,小人甚是想念!”
师兄妹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路人脸嘿嘿一笑,取下草帽,两手沿着鬓发朝后一捋,头顶中央竟然生出来一只红色的角来。
这就颇为熟悉了,江豇好跳下去与他击掌,十分笃定:“你是赖皮虫!”
路人脸尴尬的收回了手,挠了挠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叫诨名了吧神君,我现在好歹也混的有头有脸了。”
见师妹还是毫无反应,木偶小人打了个响指,路人脸配合的化出了真身。
赤红色的巨龙盘旋在麦田之上,似在守护自己珍贵的宝藏,将会把所有入侵者都无情杀死。当然,如果他不像只小狗一样吐舌头就好了。
“你是那只自称烛龙的蛟,曾经当过魔煞的坐骑。”顾耽耽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黑历史,
赤龙肉眼可见的蔫巴下来,恢复成人身,身为手下败将,无论何时碰面,都还是低人一头的。
山道上暑气蒸腾,那时氓山还没有什么倒悬河,南麓有上山的通道。这是江豇好第一次带师妹来到自己家乡,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发现自己的草鞋好死不死卡在了石缝里。他们的御剑飞行修炼的差几分意思,所以计划在对魔煞对决之前先去解决他的坐骑,一只小蛟龙。
“蛟龙吐息不是该在深潭吗?”江豇好单脚蹦着拔鞋,轻鸣剑剑敲在岩石上梆梆响,“这都快晒成咸鱼干了......”
话音未落,三十步外的歪脖子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一条丈余长的赤蛟从树冠滚落,鳞片缝里还夹着几朵槐花。它爪子里攥着个豁口陶罐,正往嘴里猛灌山泉水。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要打怪送上门。
“呔!此山是我开......嗝儿!”赤蛟打了个响亮的水嗝,慌忙用尾巴卷住快要滑落的陶罐,“那什么,把、把买路钱留下!”
江豇好噗嗤笑出声,这蛟龙眼睛圆得像铜铃,头顶两簇软趴趴的肉冠,说话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倒像是年画里偷吃供品的鲤鱼精。魔煞竟然会选这种傻东西当坐骑,可见飞行真是一门必要本领。
“这位蛟兄”,江豇好终于拔出草鞋,顺势把师妹往身后挡了挡:“劫道前是不是该练练台词?”
赤蛟顿时涨红了脸,鳞片泛起粉光:“少废话!看招!烛龙爷爷今天要你们好看!”
它鼓起腮帮子猛吸口气,江豇好立刻掐起避水诀。谁知喷出来的不是水柱,而是三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失误失误!”赤蛟手忙脚乱去抓满地乱蹦的鱼,尾巴扫起尘土迷了自己眼睛,“阿嚏!这招不算!”
江豇好突然拽着师妹往左疾退三步:“你这赖皮虫好生卑鄙。”方才两人站立的位置炸开个泥坑,十几只田鼠怪吱吱叫着窜出来准备啃人后脚跟,原来赤蛟偷偷用尾巴钻地搞偷袭。
“你们有两下子嘛!”赤蛟眼睛亮晶晶的,肉冠激动得发紫,“不过接下来这招你们肯定......哎哟!”它突然捂着肚子蜷成一团。
顾耽耽这才发现,师兄不知何时在它七寸位置贴了张黄符,此刻符纸正幻化成糯米团子的虚影。江豇好洋洋得意:“如何?吃得饱不饱?你这小蛟跟蛇也没什么分别嘛,还不都是怕打七寸。”
“你使诈!”赤蛟疼得直抽抽,还不忘用尾巴卷起石块当暗器,“等我老大回来......”
“你老大不会回来了。”顾耽耽轻松避开飞石,剑尖点住赤蛟眉心,江豇好继续语言攻击:“你老大上周偷吃贡品,被土地公塞进腌菜坛子了。”
赤蛟突然僵住,陶罐啪嗒摔得粉碎。它爪子抠着地上的碎瓷片,声音发颤:“不、不可能!我老大很厉害的!”
江豇好蹲下来平视它:“我听说有蛟龙帮魔煞作乱,但看你这样子......”他戳了戳赤蛟软乎乎的肉冠:“连个跟班都算不上,看来这魔煞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不许说我老大坏话!”赤蛟突然弹起来,肉冠中生出一只颜色更红的尖角,“老大给我吃过烧鸡!”它胡乱喷出团水雾,转身就往山涧窜。
顾耽耽将剑往地上一插,赤蛟前方的土地突然隆起成墙。谁知这墙才筑到三尺高,竟被它撞出个蛟龙形状的窟窿。
“师兄。”顾耽耽开口,江豇好即刻会意,双手结印催动山藤。无数青藤破土而出,却在缠住赤蛟尾巴时还打了个蝴蝶结。
“你们的配合烂透了!”赤蛟扭头做鬼脸,下一秒就撞上自己刚才喷水制造的冰面,在斜坡上滑出个完美的弧线。
江豇好突然解下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喷出的酒雾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赤蛟刚要嘲笑,发现自己的鳞片正跟着阵图节奏忽明忽暗。
“跳......跳什么舞啊!”赤蛟爪子不受控制地拍打节拍,肉冠跟着阵图红光乱闪,“停、停下!这不算真本事!”
顾耽耽趁机甩出红绳,赤蛟真像只虫子那样闪身扭避,本该捆妖的绳结却套住了师兄的脚踝,两人反被扯到了一起。赤蛟笑得在冰面上打滚,冷不防被自己的尾巴绊倒,一头栽进两人中间。
“放开我!”赤蛟鳞片炸成刺猬,“要杀要剐......”
“杀你干嘛?”江豇好揪了揪它颤抖的肉冠,“看你的样子也做不了什么恶,等我们降伏魔煞之后,不如跟我们回虎牢山。正好师父让我们找条看水库的蛟龙,包吃包住,每月还发二钱银子买烧鸡。”
赤蛟突然不动了,它偷瞄两人腰间令牌,尾巴尖慢慢蜷成问号:“真、真的?不用杀人放火?”
江豇好掏出油纸包着的卤鸡腿,赤蛟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爪子伸到半空又缩回去:“我...我可是很有骨气的...我不能背叛老大......”
“你老大在腌菜坛子里说要你改邪归正!”江豇好用卤鸡腿狠狠的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顾耽耽可没这种哄孩子的耐心,她抽剑指向赤蛟:“跟他废话什么?不从就直接斩杀。”
赤蛟的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很快汇成个小水洼。它突然抢过鸡腿啃了两口,抽抽搭搭地说:“那、那先说好,休沐日我要去给老大送饭......”
虽然最后赤蛟并没有跟他们走,反而留在了氓山看守阵眼,但想起当时的故事,江豇好还是不由得露出笑容:“小红,你蛟身的时候还蛮帅气的,怎么修成人身反而这么普通?不知道学学我,化个风流倜傥的样子。”
他洋洋自得时完全忘记自己是木偶小人的样子了,赤蛟摇摇头:“我此前犯了错,又幸得您二位教诲,再不敢招摇了。”
“话说我以为你早走了,三百年过去,你前老大的尸骨估计都化成灰了,你继续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江豇好跳到他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准备开始套话。
其实这都多余了,赤蛟还是那个赤蛟,心眼都比别人少一个:“因为我还有别的任务呀。”
顾耽耽突然插了一句:“倒悬河。”
“对啊!氓山现在怎么不能轻易进出了,还多了一道弱水做的结界。”江豇好也不再废话,开始询问关键信息。
赤蛟歪歪头:“哦,那个呀,是防我的。”
顾耽耽和江豇好对视一眼。
“上面封我做照天真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