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了。
“那不可能。”宋作意找回声音，他勾着书包带跟在江开屿后面，无辜道，“我不喝酒。”
房子离电梯门蛮近，七八步就到了。
宋作意在江开屿后面，他看不到江开屿神情，只听见江开屿嗯了声：“你不像会喝酒的人。”
“是的。”宋作意赶紧重重点头。
江开屿莞尔。
宋作意还在说：“上次在KTV，我滴酒未沾，你发现没有？”
“没有。”江开屿打开门，“那次我喝多了，不太记得。”
“哦，也是。”
江开屿走到玄关，给他拿出拖鞋，慢道：“我不至于把梦境当成现实。”
宋作意：“那就好。”
省得他再担心了。
江开屿照例端来了果盘和甜点，宋作意坐在沙发上，扣手说：“那个，其实，我昨晚也梦到你了。”
见江开屿抬眼看他，宋作意又道：“真。”
“梦到我什么了？”
江开屿坐到沙发上。
宋作意学着小说男主，犹豫地嗯了声，低声难过道：“我梦到我们最后没在一起。”
话音落下，他低下头，等待江开屿像小说女主一样来安慰他。
可屋里沉默了。
过了漫长的两秒。
宋作意暗呼不妙，他抬起眼。
只见江开屿表情微僵，见宋作意抬眼，他轻声道：“梦都是不准的。”
“……”
江开屿是在自我安慰？！
他又敏感了？！
“当然不准！”宋作意迅速抄起包里的《答案之书》，正色道，“我今天用它试了，我问它，我和你会在一起吗，我翻到了'当然'！我觉得这个更准！”
江开屿看了眼书，眼神又落回宋作意身上。
宋作意看他不信，强调道：“是真的！”
“我上次期中考，我就问它期中考成绩怎么样。它告诉我，‘不要抱有期望’，然后我就跌到了一百名开外！”宋作意说，“所以我觉得这个挺准的！”
江开屿伸出手：“我试试。”
“好。”
宋作意递了过去。
递过去后，他问：“你试什么？”
不会试他两以后能怎么样吧，万一翻到一页不好的答案，江开屿又……
“我想试……”江开屿顿了顿，“你要不要现在睡个觉。”
宋作意愣了两秒：“啊？”
江开屿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面：“你黑眼圈很重，昨晚没睡好吗？”
宋作意：“失眠了。”
他早上洗漱的时候没怎么瞧，网管跟他说的时候，他也没在意。没成想江开屿注意到了，不仅注意到了，听这意思，还打算让他去睡一觉。
“我试了？”
“你试吧。”宋作意犹豫道，“你合上书，放在脸前面，想好问题后，你闭上眼，对，然后重复默念十秒后，再打开。”
江开屿一一照做，见江开屿闭上眼，宋作意懊悔地扶住额头，暗道失利。
那个班长学委梗还没翻篇呢！
十八岁的江开屿比二十岁的江开屿还小两岁呢！
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撩拨逗弄？
更何况他跟十八岁的江开屿现在相处不过一周，人家小说里的男女主这时候正热恋着呢！情境根本对不上。！
“毫无疑问。”
“啊？”宋作意抬头。
江开屿亮出他翻的一页：“我问《答案之书》，宋作意现在要去睡个觉吗，翻到了‘毫无疑问’。”
“……可我是来学习的。”加上来逗江开屿的。
“下午学也可以。”
还想让他睡一上午？
宋作意还想挣扎：“我试试？”
江开屿递给他，宋作意接过闭上眼，念道：“我现在要去睡觉吗？”
答案——
不要犹豫。
宋作意沉默两秒。
江开屿扫了眼，道：“要不再试一次。”
“……不用。”宋作意认命地站起来，“我还是去睡那个客房吗？”
“嗯。”
“那我去睡了，就睡一会儿。”
“好。”
宋作意边走向客房，边想算了，反正前面也说这书灵了，正好遂了江开屿他们在一起的愿。
不对，宋作意停下来，他还没给江开屿看手相。
他折回来，张了张嘴，微愣。
江开屿正端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他的双手夹住那本《答案之书》，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白色轻纱窗帘随风摇动，将江开屿的额发吹开少许。
宋作意静静地看着江开屿，没说出话来。
过了几秒，江开屿睁开了眼，手指顺势掀开一页。
轻微的翻书声此时在屋中无比清晰。
宋作意走近几步，准备伸长脖子去看，还没瞥见，江开屿扭头看他。
“我有事跟你说。”宋作意语速很快。
江开屿微愣：“你说。”
宋作意直想捂住刚才自己的嘴，他说那么快，那么心虚干什么。
他坐回沙发上，胡诌道：“我有个邻居爷爷，会看手相，我跟他学了几招，我想着帮你看看。”
“是左手吗？”江开屿伸出左手。
“不是，两只手。”宋作意做过一点功课，“其实先看哪只手都行。”
宋作意牵过江开屿的手，莫名的，他没敢再观察江开屿的表情来取乐，只是凑近看着江开屿的手，看完左手，然后换右手继续看。
“我详细地看了你的掌纹、丘和陵，都特别好。”宋作意收回手，“你会一生顺遂。”
“掌纹、丘和陵特别好，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知道，小说里又没写。
宋作意微笑：“我会看一点，但不会解释。”
江开屿说：“我听人说，手掌有三条线，生命线、事业线和爱情线，你要不再帮我看看爱情线？”
“爱情线？”
还送上门了。
小说男主怎么表现来着，低头装害羞，抿嘴低声抠手指，宋作意照着来：“我刚才看了，也特别好。”
“怎么个好法？”
宋作意闭上眼，他是真念不出那男主的台词，什么该死的命定之人、前世姻缘，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那么尬！
“最后能和你在一起吗？”江开屿又问。
“能！”
没等江开屿继续问，宋作意站起来：“我去睡觉了。”
客房传来略显慌张的关门声，江开屿低头浅笑，打开了那本《答案之书》。
他刚刚什么发挥！
他刚刚什么发挥！
他刚刚什么发挥！
宋作意躺在床上，闭眼复盘。
他就该用最单纯无辜的眼神盯着江开屿看，让十八岁的江开屿被他盯得羞红了脸！
他就该学着那小说男主，念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命定之人，这种哄小孩的话！
他就该乱摸江开屿的手，还要美名其曰为细细感受掌纹！
……
总而言之，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作为。
宋作意抬起手臂捂住眼睛。
意识到现在复盘也没用了，宋作意转而开始琢磨江开屿在用《答案之书》试什么。
不会真试他们未来怎么样吧？
宋作意摇了摇头。
江开屿没那么幼稚。
时隔好几个时间，幼稚的江开屿轻轻敲了两下门，好半晌，门打开了，带着迷糊劲儿的宋作意眯了眯眼。
江开屿瞥了眼宋作意头上伫立的两根呆毛，说：“吃饭了。”
宋作意一僵：“几点？”
“十二点。”
他几点来的？
八点。
“……”
食物的味道传了过来，宋作意彻底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拨了下头发：“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没事。”江开屿说，“去吃饭吧。”
“好。”
餐桌上有四菜一汤两米饭，看包装，应该是在哪个酒店订的。
宋作意坐下，试图找出来他睡这么长时间的借口，来应付江开屿的询问。
但江开屿没问，他舀了一碗汤，放在宋作意前面，开口道：“你昨晚给我的情书……”
“咳。”
宋作意往旁边呛了下，无意地打断了江开屿。
“没事吧？”
“没事。”宋作意摇摇头，转过来，“情，情书怎么了？”
江开屿应道：“我还没看。”
“你还没看？！”宋作意震惊重复。
“嗯。”
少年的心思总是敏感脆弱的，宋作意自认他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多多少少能……他不理解。
当街翻情书的人，还害羞？！
宋作意看着舀汤的江开屿，尽量轻声问：“你怎么没看啊？”
“不知道。”江开屿摇了摇头，声音比他还轻。
他这个装乖还不如江开屿这个年纪浑然天成的乖，宋作意脑子抽空想了不相关的，说：“那你留着也行。”
最好能替代打印情书的书桌位置。他下次跟江开屿写作业的时候，至少能抬个头。
江开屿顿了一下：“这样很辜负你的心意。”
“没事。”宋作意夹了块鱼，“你不乱丢就行。”
对面很久没发出声音，宋作意不紧不慢地吃完鱼，抬眼就见江开屿正一粒一粒地扒拉米饭。
“？”什么情况。
或是江开屿余光瞥见宋作意看他，江开屿敛了神色。
宋作意动了动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你是怕我耍你？”
“我……”
宋作意没等江开屿说完：“我要耍你，我今天来自投罗网？”
江开屿不知道宋作意的脑回路拐到了哪里，他只能顺着他的话道：“我不是怕你耍我，才不看情书。”
“那是因为什么？”
他哪里又让江开屿感觉到不安了？
不应该啊！
他这几日，恨不得缠在江开屿身上，怎么会让江开屿感觉到不安？
“不知道。”江开屿摇头。
宋作意发散思维，蹙眉：“那你是嫌我不够正式，该当面给你情书比较好？”
江开屿不是这意思，刚要开口解释，宋作意伸出了手：“你给我，我再给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