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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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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林自知活该,咽下这个哑巴亏,笑着向她问询陆芸娘的病情。

陆芸娘如今只有一双眼睛灵敏,案子问是没法问。

孟钧看得揪心,“魏骞真该死啊!先前陆婶子只是被关马厩,侍从克扣饭食,如今竟把人折磨得又聋又哑!”

眸底沉沉如墨,裴照林去房中取来一盒笔墨纸砚,墨条才打一圈,便听孟钧拦道:“陆婶不认得字!”

诚如孟钧所言,魏骞夫妇关系极差,他出门从不乐意携着周有容,是以各处宴请、生意,陆芸娘多少都知晓一些,她不通文墨,魏骞向来放心。

然而,他忽略了,陆芸娘亦是商贾的女儿,便是目不识丁,骨子里的精明也叫她留意到了他的污秽事实。

她大概知晓这一行人不是坏人,应是在问询她魏骞的事,可她一句都听不见,一句都说不出,急得攥着薄毯,潸然落泪。

宋涟清深有感触,父母早亡,她因山体滑坡被困盘山一代不得回京送葬,夙夜忧虑,好不容易返回京师,却得知整理许久的地舆图纸被人焚毁,她急火攻心,后来也失聪一段时日。

那般感受,似溺在深水里,无声天地间,唯剩你一人。

宋涟清陡然一现灵光,图纸!“不若试试画图向她解释。”

“画图?”

大邺时兴画花鸟山水,从泼墨到雅致工笔,也无怪他们疑惑。

“去岁我与祖母曾待过苏州府,他们时兴一种风俗画法,将州县百姓风物纳进画中,展现当地风土人情,此为以画传信,我们亦可借鉴。”

宋涟清娓娓道来,既是为了帮可怜的陆婶子,她压下心底的那些芥蒂,绕到梨花木桌前,“借大人的纸笔一用。”

“不必客气,还请涟清替裴某问问走私路线。”

裴照林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自觉为她研磨。

宋涟清暗叹他还挺上道的,看他的目光也熟络几分,“多谢。”

此前朱屹邀裴照林相聚,席间他听过一耳朵,女娘若执意与你生分,你便要以退为进,多做少说,你晃悠惹她心烦,是以要让她瞧见那些示好的细枝末节,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他如今忆起,奉为神言。

小娘子的绘画功底虽不如那些“画圣”、“画仙”来的精致,但她贵在直白.精炼,三条曲线为江河,圆圈叠一只三角边为行舟,以此类推,简明易懂。

陆芸娘一眼便领会他们要问走私路线,抹了眼泪就要下床画图。

奈何她的手指伤得严重,亦没有一个整体地舆概念,只得将知晓的那些州名转换,用其他图案信息代替。

一番画术下来,她简易画了一张女娘子的哭脸,一串炮仗,以及一棵貌似树的树。

几人彻底懵然。

孟钧讪笑道:“三水哥,不若,我夜探转运司?”

“再让转运司的关进地牢?”徐诺有意打趣他,“好了,先让婶子把药喝了。”

孟钧气得俊脸微红,“你这女娘!”

“依我看,婶子是想告知我们地名。”

宋涟清常年标画地舆图,她讲究直观,运用最直白的符号图案表意。

她点了点那张哭脸,分析道:“寻常人画图表意会迂回几分,不自觉表达出更多信息,反而紊乱核心。

譬如我们瞧见小娘子哭了会想起什么?梨花带雨,芙蓉泣露,斑竹泣泪,实际皆不然,婶子想表达娘子落泪楚楚动人之态。”

她笃定道:“此为楚州府。”

竟还能这般解读?三人犹疑一瞬。

宋涟清旋即画了一扇打开的门,陆芸娘点头如捣蒜,楚州谐音“出”,对,就是它!

裴照林实在佩服小娘子的机敏,循着她的思路,“炮仗多用于喜庆欢闹日子,大邺无喜州府、欢州府,所以它是庆州府?”

“不错,这棵树最好理解,树便是'蜀',蜀州府无疑。”

宋涟清再铺开一页宣纸,信手拈来南方诸州府及水系,三州府与水系结合,她不多时便瞧出端倪,“相当明了,裴大人慧眼如炬,可猜到是哪一条路?”

小娘子眸光清亮,朱唇似有若无的扬起一丝挑衅,仿佛在说:求我就告诉你。

已然为他留了几分薄面,裴照林哑然失笑,朝她揖了一礼,“裴某多谢涟清娘子指点。”

边陲游牧民族以牛羊肉为食,油腻荤腥难消食,茶叶恰恰解腻促消食,加之可入药、易存放、提神醒脑等功效,朱屹大力“以茶制戎”,开国门促茶,茶叶一跃成为他们的必需之品。[1]

而南至淮州府,北达蜀州府,途经新州、楚州、庆州三府,唯有长江水系,蜀州接壤西番,这盘踞江南的茶叶走私,无疑是与西番交易。

“小均,你即刻带新州卫动身,暗中守住西行的所有渡口和城门,转运司的茶叶敢走,全部拿下!”

“是!”

......

巡查的新州卫愈变愈多,转运司使杨起没辙,将心思动到了府衙师爷吴徵的头上,鲜少人知晓他好赌,欠了不少银子。

雅阁里,酒过三巡,杨起不着痕迹地塞给他几根金条,说明来意:“听闻令兄时任新州卫所千户,不知吴兄可否通融请他帮个小忙?”

吴徵心思活络,这个紧急关头找上新州卫,再明了不过,他可不想死啊,不舍地退回金条。

叫他猜到了,杨起只得拉他上贼船,“吴师爷且听我说,事成之后......”

两人来回推辞,没抓稳,几根金条忽地掉落一地,两人皆心虚地弯腰。

骤然刮来一阵风,“砰”的一声,门板被极力踹开了,颀长的雁翎刀晃眼睛,吴徵定睛一瞧,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三弟这是何意?”

吴徵立刻扔下金条,差点给自家亲哥跪了,“我......我没受禄赂!”

吴危络腮胡子,瞧着可怖,却最是赤胆忠心,大挥雁翎刀,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莲花青剑适时拦下,“吴师爷瞧着不像这般不明事理的人。”

郎君笑得如沐春风,吴徵受到了鼓舞,指着杨起,痛心疾首:“请裴大人明察!我与杨大人不过是几趟酒的交情,方才察觉他与走私犯相连,我是当即退回金条,预备向您举报!”

吴危愤愤收回刀,“依你所言,他若没走私,你便收下金条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吴徵闭了嘴,侧身给新州卫让道。

杨起面如死灰,脚步虚浮,瘫软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杨大人知晓的,陛下最忌讳走私,去岁,扬州知府刘大人参与私盐案,押回京师,午门斩首,你若早些交代主谋及共犯,本官也好替你求求情不是?”

秋意袭凉,府衙牢房暗无天日,郎君碎玉似的声音更为阴凉。

一鞭一鞭抽在身上,血肉模糊,杨起不屑地笑了,“裴思淼,你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狐假虎威什么?”

这话,裴照林都听腻了,他放下卷宗起身,微抬手掌示意鞭子停下。

“那私茶犯魏骞和卢冬生已然落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各地私茶皆由你们新州转运司运出,辗转楚州府、庆州府、蜀州府至西番,易得牛羊高价卖出,易得良驹屯储,你们同朱遇谋逆的心思,裴某早已传至京师,杨大人是必死的局。”

谋逆大罪轰然扣在杨起头上,他憔悴的面部狰狞大怒,“谋逆?什么谋逆?”

这便诈出来了。

裴照林微挑眉宇,故作惊诧,“杨大人毫不知情?”

他拿出裴衡先前截来的密信,白纸黑字,“魏骞与朱遇的人有来往,杨大人习文弄墨,才情斐然,这字谜不会瞧不出吧?”

杨起不可置信,“晏......晏王?我......我全然不知啊......”

他忽觉背上的这口锅背地严实,冯阁老心向晏王从未告知他,他敛财,没胆子谋逆啊!

裴照林接过小吏递来的罪状,“这条走私链,主谋是内阁首辅冯质朴,杨大人可认?”

杨起憋屈地松口问道:“可会连累家眷?”

裴照林虽狠辣,但十分守约,“杨大人若肯咬死冯阁老,本官保你家眷无性命之忧,亦不会让你沾上半点谋逆大罪。”

杨起长舒一口气,“多谢。”

他配合录口供,将知晓的涉案官员一应吐出。

烛火如豆,裴照林捻着名册扉页,心绪复杂。

这一行,行简怕是要被冠上嗜杀的污名。

......

秋日新州时常雾蒙蒙的,白墙黛瓦皆隐在雾中,像极了红妆喜事却不肯下轿的娇羞女娘。

宋汝一大早前去租马车,府衙客馆里,宋涟清不想走也该走了,行囊将将拾掇好,徐诺带着陆芸娘来了,忸怩道:“魏家倒了,婶婶想要一纸放妾书,我......”

这是有事相求的意思,至于求谁,再明显不过。

宋涟清有些为难,悄然解释道:“裴大人古道热肠,阿姊只管找他,他是裴照林的堂弟,我不太想与他再......”

她眉心微跳,扯上关系四字,到底没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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