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泽第二次来这颗星球。
一年不见流云星罩满了黑气,星球中央的圣坛里面有一口水,黑色的,就只够一个人喝一口。古籍提示让人去喝,灾厄即可解决。
需要一个人去试一下,吸掉诅咒,把污染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但如果没有人喝,会出问题,万物润泽的气会郁结,让星球污染笼罩。
它实际上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它被村民看作污染源,有个本地星球的古物说黑色乃是不详之物。成千成万的人都说这是邪恶的水:“我们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上面一定笼罩满了不详的邪气,如果喝了整个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人拿了一点水作实验,倒在兔子嘴里,兔子没什么异样,但是十分钟后死了。
西泽喝之前最后问了族长一遍:就连您也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族长说不知道。但族长也不是很紧张的样子,西泽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他如果想害自己就害吧,星球平安无事就行。
事关重大,老族长把读心术开到最大,让西泽不小心把自己的真话蹦出来了:“没事儿,我的命不能当命来算,死了就死了,算不上什么损失。”
不过秘术效果加持,西泽吐出真话后,西泽自己和其他人不会感受到异样,被突然噎了一下的只有老族长一人而已。
西泽喝了。
喝完西泽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反而感到力量增强,体质变好,他的胃好像不那么灼烧了,就连他先前隐隐作痛的心脏也在一瞬间转好,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实打实地感到身心舒畅,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担忧。
直到族长说:“哎呦,好像想起来了,这潭,通体纯黑,万物润泽,至臻至良……良药,极善的滋补品啊!”
兔子是承受不住太大灵力而死的。
族民:“什么?!那本应该由我来喝的!”
“不对!由我喝!应该是由我喝!本族星球上土生土长的东西,本族人喝才对。”
族民再一查看潭中的空凹槽,却连一滴也不剩了,似乎这容器有什么巧力,就是只允许一个人喝,喝完即止。
族民看向老族长:“您怎么不早说!”
族长:“哎呦!我这记性不是不好吗,要他给点线索我才能想起来嘛……”
村民已经对族长这气死人的性子折磨习惯了,倒也没多怀疑什么。
族民:“可是这喝都喝完了……”
明明绝处逢生,喝了极滋润的补品,西泽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甚至懊恼起来,神情不似作假。
西泽:“实在是太过抱歉,早知道这水是补品,应该由你们喝的。”
有族民打抱不平了:“别争了!之前甚至有古物作证,所有人都说这是污染和诅咒,人家银河来的外交指挥官来自己帮你们承受诅咒,你们自己不肯受难,倒要冤上原本要受难的人了?”
“指挥官大人,这水的滋补确凿无疑实实在在就是您应该受的,感恩您帮助流云星驱散阴霾!”
族长此时故意跪下,在族民眼里,看上去就像是老糊涂着随便找个人附和着大叫:“感恩呐!”
看到族长跪了,于是族民全体跪下:“感恩呐!”
西泽摆摆手:“不,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扬长而去。
*
战争,侵略,此时的赫伦森在和榜前五纠缠,银河没有多余的战力,西泽照常上阵却不幸对上榜十二。他说,“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他说,“你总是不被榜五杀,那我替他杀。”
刀光闪现,在黑暗中犹如刺目的流火。
“哈哈哈!简单的把戏,太弱了。太弱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么弱的招式能打过榜十二的我?”
榜十二虽然一直不停地贬低嘲笑着他,但是西泽不仅不如此认为,还看出他是想摧毁他的决心,故意如此羞辱他。毕竟,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弱,是怎么以分毫不落下的走势对上榜十二的刀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纵使自己的攻击防御法术和对方天差地别,但自己的速度却不弱于他!
走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西泽专注紧盯着对方刀刃连眨眼都不敢,双方都拿出了突破自身极限的代价来对刀,但是榜十二突然悚然一笑:“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是的,西泽的身体确实快撑不住了,他的力量太弱,身体能承受的武力强度上限也弱,他只能强行控制身体保持速度。
但是莹绿闪现,西泽觉得四肢百骸传来一阵治愈的温暖。
他意外至极地发现先前身体随着极速移动的灼烧和疲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然适应的舒畅自如。
他潜意识下认得出这力量源于何方:流云星黑潭,以那口潭水为介质,竟隔着千里远向他传来能量!
他使出最后绝招。
刀光闪现,冰龙破空而出!
西泽抿唇不言,冷汗已从额角滑下,他不知道在极致状态下潜意识想着的是什么。
刀光闪现。
“还差一点,刚才那一下差一点就成功了。”很久以前的赫伦森对他这么说,与现在唯一的差别是十年前的他刺杀失败会被赫伦森按在床头,而现在他有半点失误真的会死。
“要想杀我,不要分心,不要胆怯,耐心凝神静气缺一不可,把刀的走势刻入心脏,想象你将心脏自爆凝聚而成的气力全部集中在手中刀刃上。”
然后赫伦森来了,他解决了榜十二然后向他道歉,说抱歉以后绝不会让他置身险境,同时让他以后不要再出战,在他的宇宙空间好好待着就好了。
*
这次和赫伦森的见面完成后西泽拿着手机走向房间门口,他一般在和赫伦森在一起的时间手机都会调成勿扰,也不会去看消息,但屏幕感受到他的触碰自动打开,他看一眼也无妨,然后他看到了医生的消息、电话、和一级红色警报电话。
只有很重要的医疗通知发生才会有,但这是他的私人医生。
他不想在离开房间前打开的,但锁屏的人脸识别通过后消息内容清晰显眼地自动呈出。
这一瞬间西泽感到无底深渊般的恐惧,他双膝不受控地向下跪去,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用力摔在地上,但是他想,他要在赫伦森不知道的情况下拿掉它,所以他在赫伦森面前绝对不能显露出任何不对,在下跪的一瞬间他用尽全力稳住身体,好在他背对着赫伦森,从远处看他只是踉跄了一下,而且只是一瞬间的事,赫伦森大概率都不会注意到,毕竟贵如赫伦森不会有兴趣目送他,更别提每分每秒都盯着他。
果然没有什么异常,西泽默默松了口气然后装作轻松自然地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离开的瞬间,赫伦森握住他的手腕,问他:“怎么了?”
他不知道赫伦森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的,“您发生什么事了吗?”
西泽:“哪里哪里?自然是没有的。”
赫伦森想要握他的手,明明那么亲密的事做了那么多次,但握手的事西泽却躲开了。
赫伦森诚诚恳恳:“您如果遇到了什么困境,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为您尽数解决。”
西泽:“怎么敢呢?况且小人有了大人强大无双的帮助,怎么可能有困境?”
“那么,小人,在此告退了。”
西泽开门的动作有一分仓管逃窜的意味,但是赫伦森一只手抵住了门,然后把他的手机拿走了,甚至都称不上抢,因为西泽的手其实毫无力气且沁着冷汗。
医生:【怀/孕检测阳性,做好备胎或拿掉准备,近期不要有逾矩行为,忌生冷辛辣,保持充足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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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觉得这个孩子不能要,不要确实杀了这一条无辜的生命,而他最怕杀人了。可是这是个榜前五的种,要的话,未来还不知道会赔上多少更多的性命。于是西泽抑郁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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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个孩子是要打掉的,这两个月里他会悄无声息地为自己的罪恶行为付出代价并在灵魂上新添罪孽,只要他不说赫伦森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这两个月他甚至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伺候赫伦森继续来捞点利益,但是赫伦森一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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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伦森对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喜悦的,西泽不理解。赫伦森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也或许他看错了,看重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他怀上了他赫伦森的孩子这件事,总之他拼命求他威胁他不要打掉。他以为赫伦森会用强武力逼着他生下这个孩子,但赫伦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记得一开始我是怎么说的吗?”
半年前的赫伦森对他珍重且实在地说,不要去吃伤自己的药,如果怀孕了他全权负责,并且他能熟练运用痛觉转移术,可以全额帮他承担怀孕生孩子期间的所有痛苦,包括孕吐等一切。生孩子也不会损伤身体,他这里存了上好的草木精华,让他生前生后的肚子没有分别。以及,他在他身上套了一层换命术,万一,万一怀孕生产期间出了任何意外死亡,死的不是他西泽,是他赫伦森。
毕竟如果西泽死了,他也并不想活在这世上,这句话他没有说。
西泽睁大的双眸茫然地看着他,显然并不记得,或许他一开始有个印象但是他要记的东西太多了,或许这话有悖于他叛徒的身份,随着时间流逝被他的潜意识划去清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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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额转移痛苦……”
赫伦森在西泽面前再次声明这件事,医生也在旁边但赫伦森实在分不出神去赶她走了,他在他面前施展了保命符,并且把他榜五的所有资产一分不漏地全额交给西泽掌控。
西泽濒死时会用他的命来抵消,即受致命伤的是西泽,但西泽活着他来死。
“现分发十分之三给防御部。十分之六给粮食,……非常规收入,直接分发不走程序,问题和违规记录算我头上。”西泽在赫伦森面前直接把钱分出去,有钱当然是先收先用,就像古地球时期支付宝被转了钱就是自愿赠予不会有任何风险。
“嗯,榜五大人的。别问了。”
医生在旁边抱臂:“嗯,除了未经同意让Omega被迫怀上这点尤为可恨以外,其他事做的很负责,甚至可以说相当不错,”她看向西泽,“怎么,考虑一下吗?”
“别这样看着我,他没有和我事先串通或者威胁我这样说,你知道就算他杀了我我也不会向这种恶人屈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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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医生抱歉地再次拿出一份报告单,他体内的信息素含量太高所以误诊了。
她虽说着抱歉但语气并没有什么歉疚之意,坚称这是一个换任何神医来都会出错的医学乌龙点。
“在患者已经全面洗澡的情况下其中的浓度有这么高真的是史无前例,建议伴侣双方反思一下用最过分的方式亲近的次数是不是有点过多了。”
这一瞬间西泽感到劫后余生的余悸,但紧随着到来的是淡薄却无边无际的绝望,这次不会中那下次呢?他和赫伦森一定一直要保持恋人关系,他永远脱不开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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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已经真的崩溃了,他每天都很焦虑,有无数事情和工作等着他去做,他每天都要吃抗焦虑的药,赫伦森对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温柔,但是他就是在赫伦森面前维持平静也已经很困难了。赫伦森给他的钱很多很多,堪称天价,让他心里涌过暖流,但是这暖流流过一瞬间就被无情无尽的浪涛洗刷得一干二净,赫伦森的动作很慢很温柔,做的时候也的确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但黑渊联盟榜五的身份令他本能地感到畏惧,做完之后又有无穷无尽的工作等着他去做。他的手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发抖,导致有一次赫伦森握着他的手做的时候他突然发作,然后赫伦森就突然停下了。
赫伦森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不好看,好像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然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瞬间瞳孔骤缩毛骨悚然,表情堪称恐惧至极。赫伦森原本想说要不要现在带他去医院看看,或者他有质量极好的本草灵药,先给他稍微用中药的路子调理调理。然后,他看到西泽的表情,他自己一瞬间也直直愣住变了表情,西泽原来这么厌恶他,厌恶到可以做出这种毛骨悚然的表情的地步。
后来西泽发作得越来越剧烈,手不受控地发抖得更严重,就像生了大病,赫伦森看了他凄惨至极的样子,似乎也对他全然失去兴趣,但又不准备立刻丢弃,把他送到了温暖的私人医院,以待日后继续来让他满足自己,自从上次西泽去过医院后赫伦森吩咐医生,没有经过他同意,就给他花钱安置了一所豪华且洁净舒适的私人大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