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当裴项砚出现在人前,所有人都呆住了。
仅一夜,男人便半白了头。
“裴...总,电话。”早就守着的程颐起身,最先打破了这缄默氛围。
裴项砚看了他几秒,接过手机。
“我们去外面。”
一声令下,程颐等人便赶着眼巴巴的成雪几人出去了。
瞥了眼页面上“首领”的备注,裴项砚将手机贴在耳边,却没有开口。
另一头,过了半分钟之久才出声。
“你好。”
声音一出,让裴项砚脑海快速掠过一幕幕画面,记起那个热情开朗的裴家妹妹。
一瞬,恍如隔世。
“为什么最后那份合同不直接走公司法务?”裴项懿握紧手机,问出了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
裴项砚勾勾唇角,却是答非所问,“不重要了,裴项砚已经死了。”
裴项懿眼瞳骤缩,手机中仍响着那道熟悉嗓音。
“我也只有三年的时间,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裴项懿喉咙发干,艰难追问。
沉默片刻,裴项砚轻笑两声:“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小懿,明白了吗?”
这次,是长久的静默。
“明白了...”待裴项懿再次应声时,竟已泪流满面。
“好,挂了。”
“那鹿鸣星呢?”
裴项砚猛地一愣,“他在你那?”
“是,他昨天才从昏迷中苏醒...”
“...放他离开吧。”
“哥,你都知道了?”裴项懿忽地意识到,不由得腾地站起身来。
“他走到哪,哪就会有纷争,放他走。”裴项砚蹙眉,肃色道。
鹿鸣星作为一个极具价值的实验体,裴项砚不觉得所谓的幸存者基地能扛住其他势力的持续压迫与侵袭。
“我们还会再见吗,大哥。”
裴项懿颤抖的声线已然泄露了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裴项砚无声笑笑,毅然挂断了通讯。
“对不起,我想把剩余的时间,留给自己。”
他低语着,再抬眼时,神色恢复了平静。
*
“老板,我们去哪?”
车内驾驶位,杨澍臣随意褪去伪装,问得平淡。
“啊啊,你,你谁啊?!于涵呢?!”副驾驶位的成雪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活脱脱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杨澍臣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于她的指控置若罔闻。
此时,裴项砚的注意力则是在“汪宁珠”怀中孩子上。
婴孩大张着发绀的嘴,只有一颗颗从眼里溢出的泪水,能证明她是在竭力哭嚎。
“她会死的。”裴项砚开口,还没等“汪宁珠”反应,继续平静道:“她死了,你也会死。”
凌伊一惊,下意识抬眼,对上一双沉稳眼眸。
刹那间,她从中参悟到了一滩死水中的警告意味。
裴项砚缓缓收回视线,指尖有节奏的轻敲车窗边沿,“去最初爆发丧尸病毒的地方。”
杨澍臣没有任何情绪反馈,陈述着事实:“最早沦陷的地方,如今很大可能已经成为丧尸国度。”
“成雪,你走吧,跟着我们不见得有多安全。”裴项砚道。
成雪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裴项砚,其实,我叫沈成雪。”
她扭过头看向他,眼中情绪异常纷乱,“我哥叫沈越升,原名沈成风,曾是悦浓的艺人。”
裴项砚眉头微动,好像有点印象,但实在想不起来‘沈越升’是哪位艺人。
“他是个Beta,之前警察判定是酗酒后失足坠江,后来,我又收到一份案件陈述书,韩少平承认了是他派人把我哥...”
她红着眼眶哽噎了一下,沉默几秒后继续道:“我很感谢您,感谢您给了我一个真相,也感谢您这几年的资助。”
“所以,我想跟着您。”
对上少女坚定的眼神,裴项砚没有多言,点了头。
“那就出发吧。”
“好的,老板。”杨澍臣应下,手刹一放,油门猛踩,立马惹得沈成雪一阵尖叫。
“他们还跟着。”
盯着后视镜,杨澍臣汇报道。
“不管他们。”裴项砚闭着眼。
“好的。”
遥望远方,公路没有尽头,天空昏暗,云层凝固厚重的像是打了石膏,闷沉中又透着几许森寒。
坐在前排的沈成雪感到压抑,甚至时不时会觉得呼吸困难。
随着路面颠簸增多,裴项砚睁开眼,恰时捕捉到路边半截身子爬行的肮脏丧尸。
“开多久了?”
“三小时四十六分钟。”
越野车驶停,杨澍臣下车,干净利落几刀把围上来的丧尸干翻,回到裴项砚身边:“老板,越往前走,越危险。”
“我知道。”裴项砚站在车旁,眯眼抽着烟。
杨澍臣接过递来的烟,习惯性夹在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