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山和夏诗卿因为赶来南州,错过了秦白的传信。
一落地,就听说有妖混进来,立马什么都不顾上,拉着孩子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没事就好。”确定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来,祁云山松一口气。
夏诗卿也担心祁雪,却没有祁云山表现的那么夸张,等祁云山上下检查一通确定无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哪个地方的妖那么大胆,竟敢混进来企图伤你?”
妖族如今占领着西州一地。
只是妖族虽盘踞于西州,也有不少大妖盘踞在其他州内与人族混居,整个妖族群龙无首一团乱像。
“是一条龙。”祁雪想了想,补充到:“准确来讲,对方还不算是一条龙,而是一条半龙。”
“这也是我为什么执意要来南州的缘由。”祁雪本想亲手解决龙楚焰之后再和爹娘细说,如今失败,却也不会瞒着。
“龙楚焰本是龙家人,若是没有意外,他本是龙家唯一的幸存者。”对上爹娘的疑惑的眼神,祁雪拉着爹娘到屋里,这才细细到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被龙楚焰囚禁于妖皇宫,一觉醒来,回到了百年前。”
具体是多少年祁雪自己也说不上来,他被关在妖皇宫里,后面更是精神恍惚,不知外面今夕是何年。
“你被囚禁?怎么会被囚禁?那个叫什么龙的竟敢囚禁你。”祁云山关心则乱,一时间杀心四起。
“准确来说,是……”祁雪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最终还是没有把禁脔两个字说出口。
夏诗卿还是有几分心细,瞧着孩子羞于说出口,下意识的认为孩子受委屈,却转念一想,被人囚禁受什么委屈不能言。
远比祁云山知道更多肮脏事的夏诗卿一瞬间瞪大了双眼,拍桌而起。
“他竟敢!”夏诗卿脸色铁青,额头青藤炸起,一直佩戴腰间的无量刀也因为夏诗卿而嗡嗡作响。
祁雪知道娘猜到了几分,一时间不敢看夏诗卿,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夏诗卿瞧着自家孩子,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欺负我儿,怎么敢……”
夏诗卿细细的摸着祁雪的脸庞,语气哽咽。
她的孩儿生来就吃尽了苦头,当娘的唯一的心愿便是祈求孩子平安喜乐。
如今,如今,她的孩子还在看不到受尽欺辱!
“天道不公,为何偏要欺你?”夏诗卿眼里含着泪水,只觉得自己的心挨了千万刀一般:“明明你活着都已经这么艰难了!”
天道不公!
祁雪被娘抱在怀里,一言也不发。
“祁云山,你平时不是很威风吗,你就这样任由雪崽被欺负去了?”罪魁祸首不在眼前,夏诗卿转头看向急得团团转的祁云山,怀里还紧紧抱着祁雪。
像一只失去理智护崽子的母兽,恨不得将孩子藏在怀里。
“绮华宫当时被灭门了,爹爹,爹也死了,姐姐为了救我,被妖族分尸尸骨不留,娘亲在妖族发难时,灵气耗尽而死。”夏诗卿像抱婴儿一样抱着祁雪,祁雪也像孩子一样埋在娘的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祁雪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早就不是会在爹娘怀里哭泣的孩子,可如今被娘抱着,依旧止不住眼眶溢出的泪水。
祁云山:“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
琦华宫又不是纸老虎,哪里那么轻易的就让一个外人屠杀?
修真界十位渡劫期,六位出自琦华宫!更别说琦华宫数万年底蕴,几十件神器傍身,怎么会轻易被灭门?
“龙楚焰有法子洗去自己身上的人族血脉,成为纯龙族,上一世……”
祁雪其实不喜回忆过往,却不得不从哪些尘封已久的记忆里寻找信息:“当年,他跟我透露,他全家遭受灭门之灾,只有他激活了家中秘宝,进入了祖先留下的圣地才逃过一劫。”
“今世,他已经是少年,想来是进入祖先留下的圣地,不知为何变为七岁幼儿,被我捡回了绮华宫,成了我的徒儿。”
夏诗卿有一下没一下、像哄孩子一样拍打着祁雪的后背,用眼神示意祁云山安静听孩子把事情说完。
“我与他,是敬过天的师徒。”
其实也是告过天的夫夫,只是祁雪知道,那场婚礼和妖后的名头,不过是龙楚焰拿来羞辱他的名头而已。
“那时我吃下龙血丹后,身体大好,瞒着爹和娘去五州大比上参赛,交了几个好友,便相约到黄坤秘境中历练。”祁雪讲的时间颠倒,声音带着颤抖:“从黄坤秘境出来,遇到了不知道怎么到哪里的龙楚焰。”
当时龙楚焰一身的伤,身上还有鳞片若隐若现,祁雪便知道对方是一只半妖。
半妖在人族和在妖族都是身份尴尬,既不被人类完全接受,也不被妖族视为同类。
祁雪把孩子捡回去,收龙楚焰为徒。
“后来调查出龙家的死与琦华宫有关,查到了杀害龙家的人是爹爹,他告诉了我。”祁雪想到这里,抓着娘亲衣服的手一紧。
当年的祁雪顺风顺水了几百年,被琦华宫上下宠得天真烂漫,得到龙血丹的真相,转头和祁云山大闹了一场。
而祁雪和龙楚焰调查龙家事虽然在暗地进行,却依旧被祁云山发现踪迹,惊疑龙楚焰是龙家遗孤正准备瞒着祁雪斩草除根的事情,也因祁雪大闹一场说了出来。
“爹爹信奉斩草除根,我,我虽有心拦着,但也知道自己拦不住爹爹,就把龙楚焰赶了出去。”
“还让娘亲暗中照顾龙楚焰。”
“为娘当时答应你了?”夏诗卿看着已经不敢吭声生怕自己拔出大刀的夫君,轻声问着怀里的孩子。
祁雪点头。
“傻孩子。”夏诗卿揉了揉祁雪的头:“那个时候,你最不该把龙楚焰交给为娘,为娘只会永除后患。”
咋一听到夏诗卿的话,祁雪瞪大了双眼:“娘?”
怎么会?
“不会的,娘你当时为了龙家的事情,连爹爹都不肯见,龙楚焰是龙家唯一活着的人,以娘的性子……”定会护龙楚焰周全的。
“以为娘的的性子,定会对龙楚焰斩尽杀绝。”
夏诗卿不等祁雪说完,便抢先开口:“龙家和我有何关系?便是我与你父亲决裂,是接受不了你父亲的行为,可千年情谊不曾作假,更何况,龙血丹是被你吃下的。”
夏诗卿没有背景,没有底蕴,是硬靠着天赋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或许她能坚持本心对万事心怀一丝善念,可该心狠手辣时,她也不会心软。
龙楚焰威胁到了祁云山和祁雪父子,眼瞧着血海深仇无可化解,夏诗卿怎么可能护着龙楚焰。
怀里的孩子受到惊吓,连眼睛都瞪圆了,夏诗卿叹口气:“想必,那叫龙楚焰会恨极我们一家,为娘也添了一把火。”
祁云山是龙家惨案的主凶,龙血丹是入了祁雪的口,就算不管祁云山遭的孽,为了孩子,她也会不留余力的追杀龙楚焰。
做母亲的怎么敢拿孩子的安危来赌?
虽然夏诗卿想不出来,那龙楚焰是怎么在她和祁云山的双重追杀下活下来的,但棋差一招便是棋差一招。
后来龙楚焰成了妖皇,回来寻仇,也是报应不爽。
“可是吓到雪崽了?”夏诗卿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祁雪像一只受惊的幼猫,无助的拉着夏诗卿的衣角。
夏诗卿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天底下的父母大约都是这样,不愿自己吃的苦让孩子再吃一遍。
她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弟子走到如今,见过太多尔虞我诈、杀人放火金腰带,便更希望孩子永远一尘不染无忧无虑。
尤其他的孩子还那边可怜。
夏诗卿每每看到这孩子,总是心头一软,与祁云山不约而同的藏着性子里的狠辣。
夏诗卿想。
孩子把自己的徒弟托付给她的时候,一定是对她充满信任的吧?
如今听到她未来一定会做的事情,怕是会对她这个娘失望的。
“雪……”
“娘,如今龙楚焰逃了,身边还有一条来历不明的黑龙,再想抓到龙楚焰,怕是要从长计议。”祁雪和夏诗卿同时开口,双手抱着夏诗卿,像稚童一样撒娇:“这次是孩儿大意了。”
夏诗卿注视着祁雪,和祁云山对视一样。
“孩儿已经不想去算谁对谁错。”
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经说不清,理还乱。
“我只要龙楚焰死。”
既然已经理不清,那便不理了,祁雪只要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便好。
那些因自己而死的至亲,那些因龙楚焰而生的恐惧,酝酿成了祁雪的滔天恨意。
便是这天缺之体活不过五年,他也要拉着龙楚焰下十八层地狱!
夏诗卿沉默半响:“先会琦华宫,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