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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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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月光凉透了衣衫,棋局仍未停,终是李伯先熬不住收了棋盘,熄了灯火,催促着哈欠连连的司马徽起身去安歇,才算作罢。

棋虽一局没赢,人却被我熬跑了,也能算是种胜利吧?

次日。

灶膛里的柴噼啪爆出火星,我惺忪着双眼起身将淘好的黍米倒入釜中,陶釜里腾起的水汽氤氲了半张脸,恍惚间又想起昨夜棋盘上被司马徽杀得片甲不留的惨状。

乍起的叩门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散。

我拉开门闩望去,来人灰袍下摆沾着露水泥渍,却仍将脊梁挺得笔直,恍如野地里拔节的竹,即便在熹微晨光里也透出三分孤峭。

“水镜先生可起了?”那人听见响动双手微抬,微光中勾勒出一张清瘦的脸,深邃的眼睛亮得出奇,在看清我之后神色冷淡下来:“你是何人?”

那语气神情仿佛此刻站在门外的应该是我。

“你又是何人?”我反问一句,身体顺势后靠倚着门,将他挡在外面。

“庄上新来的?”眼前狂生反倒扬起下巴。

“您眼神真好。”我扫了他一眼,也抬了抬下巴,“先生尚未起。”

“你这小童如此不知礼数,李伯可在?”

“他也未起。”

“......”沉默少许,男子再次开口:“从前来山庄不曾见过你。”

“那算你运气好,今天见着了。”

......

我们俩就在门前你一言我一语回了起来,直到空气里莫名飘过来一股不明味道。

男子眉头轻蹙着退后半步,那模样活似嗅到危险的狐:“焦味。”

果然厨房方向应时响起一声惊雷:“叶!晴!”

我只觉后颈汗毛倒竖,脚下一滑,气势登时全无,转身便见浓烟蟒蛇般窜出窗棂,李伯顶着一头烟灰冲出屋门,手里还攥着半块黢黑的锅巴。

老头儿每根白须都在颤抖,“你这丫头到底能不能让人省心?今儿是要拆了我这老骨头熬汤?”

我低头赔笑认着错,眼光刮过门口,那看戏的人影,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伯,等下。”我回身快步扯了那人衣袖将他一并拽了进来:“您继续。”

“这是何意?”

“今日这事,他得担一半责任。”我回着话,再次低下了头。

总得有人分担下火力不是。

男子撇了我一眼,冲着李伯微微抬手。

“不妨事。”几人说话间,司马徽踏着满地狼藉走来,悠然扫过烟雾:“前日庄上老鼠咬坏了承尘,正缺把火驱驱阴气。”

目光扫过我身旁的人,忽然笑道:“士元来得巧,可要尝尝童儿特制的五色粥?”

“先生安好。”男子敛色,郑重施礼道。

“好好,庞府一别,已是数月未见。士元此来何为?”司马徽笑吟吟的望着他。

等等,庞士元?庞统?!

眼看着司马徽与他寒暄着进了厅堂。我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李伯:“他是‘凤雏’?!”

得到肯定点头后,我无语叹气,这传闻中的“凤雏”怎的同“卧龙”性情相差如此之大,难怪在草庐呆了那么久都未曾见过真容。

被李伯盯着一同收拾完厨间,又取了器具回厅内坐在司马徽侧后一角煮水烹茶。

等水煮沸时,席间司马徽与庞统相对而坐,我细细打量着书中所说的庞统“少时朴钝”,可眼前人分明生着双寒潭似的眼睛,倒像把未出鞘的剑。

“......周郎几月前攻下南郡,此番行军江陵,北有曹仁据守襄阳,西有刘玄德虎视荆南,正是用人之际......”

我握壶的手一颤,沸水溅在炉膛里滋滋作响。席间的两人都侧目看来,庞统广袖微抬:“小童似对江东颇有微词?”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时手滑。”我回着话,起身将沏好茶奉上。心中却在暗自嘀咕:您倒是真会挑时候,是真不怕未来的主公拎着双股剑砍人呀!

司马徽接过茶盏微微一笑,看向庞统缓缓开口道:“江东孙权雄主,周瑜雅亮,莫非士元欲往乎?”

“正是。”庞统神色一凛,随即坚定道:“先生,统自信若得机会,定能施展心中抱负,助江东成就大业。”

“好好。”司马徽应着话,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却没再多言。

天光大亮时,庞统起身告辞。

我盘坐在凉亭处的台阶上,眺望远处烟尘中的背影义无反顾地融入雾色,山道转弯处腾起一群惊鸟,振翅声里似是叠着十年后西川箭雨的呼啸。

"在看什么?"司马徽的嗓音混着琴弦拨动的单音飘来。

"看一只凤凰,飞走了。"我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叶脉在光照下宛如龟甲裂纹。

“凤非梧桐不栖,何如放它逐东风?”

“先生又说哑迷。”

司马徽微笑摇头,指尖流动,琴声舒缓而出,“依你在庞公面前夸下的海口,如何今日放他而去?”

琴音在廊下蜿蜒成溪时,我托着头静静聆听了片刻,才开口道:“适才在席间听他所言,其情切切,其志坚定,其心尚不在刘备。再说不是先生教我不要强为,我这叫听劝。”

“还有呢?”

“还有什么?”我故作诧异问道。

司马徽抚须而笑,眼角的皱纹里泛起星图:“你不过是算准了他此去江东,未必能得其所愿。”

“哦?!”我侧身靠近了些。

司马徽手指在琴弦间轻动,惊起一串流泉似的泛音,“江东士气正盛,孙权手下老臣谋士众多,士元虽有大才,恐难施展。”

“先生所言极是。”我顺着话说道:“不过先生且放心,就随他意去碰碰壁,早晚也要归到刘备麾下。”

“还说不知?”司马徽乐着点了点我的额头,“此番倒是懂得些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迎着司马徽的慈目,蓦地喉头发紧:“先生,我也该走了。”

“去吧。”司马徽手指拂过琴尾木纹,轻轻推了下:“带着它。”

“先生,您是不是忘了……”我一怔,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我这琴技还是不要白白浪费一张好琴了。

“同我的回信一起,交于孔明。”

“……好。先生这是何意?”感情是我自做作情了!

司马徽只是笑而不语。

“先生,行军长沙时正值新岁,师父说那里的屠苏酒香醇,下次回来给您带些。”

“好。”

我话锋一转,又问道:“所以先生,送孔明琴何意?”

“……”

“先生……”

“你只需带去,他自知用意。”

又打哑迷,我,恨,谜语人!

依依拜别司马徽后,我背着古琴,带着鼓囊囊的行李,沉甸甸的满是李伯趁我收拾马匹时塞的蜜饯、肉脯、麻饼……,我勒马回望,朝门扉前的身影再次挥手,毅然转身纵马踏上南归的路。

一路走走停停,踏进江南时,正是雨季,一时放晴一时阴雨,耽搁不少脚程。

待行至临烝,已是七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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