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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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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架到不得了的位置上了啊……”

莫雷又夸张地叹了口气。他晃了晃木制的粗糙酒杯,杯子里残余的酒水起了些沫沫,又哔哔啵啵地一点点消失。

身边是嘈杂凌乱的噪音,高谈阔论的,尖叫的,辱骂的,用杯子用力砸案台的……在酒吧的台面前,一帮子醉汉群魔乱舞、丑态毕露。

这是莫雷在不久之前,沉浸了十年的场面。

只有莫雷还清醒着,他灌下去两扎啤酒了,却依然像喝水一样,尝不到一点酒的滋味。

但他仍一口气灌下去了两扎。他实在是需要这鬼东西。

他实在,非常沮丧。

天使下颁的神谕直接将教会的形象掰回了正途,甚至把他也直接绑在了教会的车上。

他的复仇,不能说是失败,但也远远称不上成功。

在一个神真实存在的世界里,想要对付教会,就是天方夜谭。

这没有什么疑问。

莫雷苦闷至极,仰头灌酒,嘴里却只尝到了一点酒沫。

熟练地将酒杯重重地砸在台面上,莫雷正要开口,身边忽然有人嘲讽他:“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少爷,走错门了吧?”

莫雷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他穿着与平日一样的皮革坎肩,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剑士模样,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回头多看一眼。

但如此整洁的装束在这个底层混迹的酒馆里,的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莫雷现在也找不出一件带补丁的衣服了,他一边感慨,一边将说话那人一把抻到身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将那人的脸死死按在肩头,边冷笑道:“我进没进错门,你不知道?”

那人被箍得几乎要窒息,一边扑腾一边谩骂,莫雷见他渐渐没音儿了,便把手松了开,还给人拍了拍背,对酒保道:“再来两杯啤的。”

那人干呕干咳了半天,接过莫雷递来的扎啤猛干了一半,才缓过气来,猛地摇了下头,乖觉地坐到莫雷身边,还主动与他碰了下杯。

莫雷又叹了口气,弯下腰整个摊在桌面上,看着无精打采的。

那人挑眉:“喝!这是咋了?有糟心事?赌掉了裤子?还是娘儿们跟人跑了?”

莫雷麻木地摇了摇头。

那人重重拍了他几下,满不在乎道:“那还有什么大不了的,起来喝!”

莫雷找回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

他居然真感觉振奋了一些,利索地爬起来道:“来!”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铛啷啷”一阵铃响,众人习惯性地向门口投去目光——

诡异的寂静,忽然在酒馆里弥漫开来。

莫雷本来对到来的新人没有什么兴趣——他以前也一直对这事儿不怎么上心——但这反应确实太不正常了。

他转头看去,站在店门口的,果然是一身白袍、闪闪发光的金发法师。

法师冷淡的冰蓝色的眼睛掠过酒馆中的众人,所掠之处惊起低呼声一片,最终停在了莫雷身上,随即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莫雷感觉心口被箭击中了似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眼中是贝洛蒙的原身,这不奇怪,贝洛蒙的伪装一直都对外人。

但看现在酒馆众人的神色,他们看见的分明就是贝洛蒙本人。

贝洛蒙全然无视了周边各色的目光,抬步向莫雷走来。

莫雷不由觑了眼身边刚聊没两句的酒友,那人正嘴巴微张、双目发直地盯着贝洛蒙,似乎被美貌蛊惑了似地,循着贝洛蒙走来的方向,整个人都忍不住向前靠去。

莫雷忽然感觉有些不爽,用力踹了一下那人的小腿,顺势跃下高凳,握住了贝洛蒙向他伸来的手。

贝洛蒙没有多留,往吧台上丢下一枚银币,便牵着莫雷离开了酒馆。

二人走在大街上,贝洛蒙依然与莫雷双手紧扣,对路人投来的种种视线视而不见。

莫雷也不在乎这些,他只是觉得今天的贝洛蒙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似乎更主动了些,变得更有进攻性了。

莫雷轻轻用力拉了一下贝洛蒙,贝洛蒙便放缓了脚步,回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莫雷凑过去低声问:“你怎么了?在教廷发生什么事了吗?”

贝洛蒙今日回教廷述职,处理前任教皇留下的一些事务,一早就出门了,莫雷也是闲着无聊,才在街上乱逛,随便走进了一个酒馆。

贝洛蒙笑了一下,也靠近了他,学着他的样子道:“我今日,向教廷正式递交了与你结婚的申请。”

莫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我倒觉得,教廷讨论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同意。”阿特端着红茶,想了想道,面上忍不住露出笑来,继续又解释了几句,“贝洛蒙原本是下一任教皇的热门人选,此刻提出这样的申请,无异于宣称自己无意教权,只打算停留在外围,这是他人上位的阶梯,应该会让教廷里的不少人都乐意接受。”

尤兰也在一旁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太好了,在我们离开之前,竟然还有机会见证你们的婚礼。”

莫雷不由得吃了一惊:“你们要去哪里?”

阿特与尤兰对视了一眼,道:“既然人世的魔王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打算与尤兰去一趟魔域。天使正在评估魔域入侵人世的几率,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发生,他们很可能会在近期向魔域直接发起进攻。所以,我们需要过去看看。”

莫雷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

这是阿特的决定,他应该尊重。

只是自此一别,恐怕就没有再见之日了。

阿特微笑道:“所以我们很高兴还能看到你们成家,不过以后也不是就此断了联系,我给你们的木指环上有与我相通的阵法,你们可以靠它随时联络我,只要接到消息,我都会及时赶到你们身边的。”

莫雷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木指环,微微点了下头。

这是阿特留下的牵念,但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使用它。

天使也有自己的生活。并不该被牵绊在任何一个人类的身上。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自然无条件支持。”三十多岁的青年政务官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看向他面前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两个弟弟,“接下来,只要等教廷的决议就好了。在此期间,我会好好为你们筹办这个婚礼的。”

贝洛蒙微微垂头道:“多谢兄长。”

艾德蒙·帕里埃笑道:“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还有莫尔维德,”他又看向莫雷,“既然你要与贝利结婚了,以后也都是一家人,我会像对待贝洛蒙一样待你的。”

莫雷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他对这个多出来的“兄长”并没有什么芥蒂,毕竟十年前那会儿,艾德蒙一直留在王城完成学业和政务实习,对帕里埃家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参与。

艾德蒙继续问道:“你们的住所定下来了吗?以后打算定居在哪里?”

贝洛蒙看了看莫雷,迟疑道:“可能……会考虑选一个不大受到教廷影响的地方。”

艾德蒙思索了片刻,道:“教廷影响力较小的地方,恐怕,只有王城,或者边缘圣城了吧。王城是萨摩伊王室的核心地盘,也是教廷最难插手的地方;至于边缘圣城,远离中心,影响自然也就小些。我个人认为王城是更好的选择,资源更丰富,生活也更方便……不过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当然,如果选在王城,我肯定会更开心,这样我还能就近照顾你们。”

莫雷也同意艾德蒙的说法。

贝洛蒙还掌握着教廷最大的机密呢,教廷岂会容忍他停留在远离教廷的边缘圣城?

与其费尽心思与教廷的监视者周旋,倒不如留在教廷难以插足的王城。王城在地域上还靠近教廷,既不叫教廷过度敏感,也不至于叫贝洛蒙难堪。

于是住所便确定了下来,莫雷和贝洛蒙接受了萨摩伊王室的慷慨赠予,在阿特和贝洛蒙的施法下,将毗邻王宫的一处府邸改造成了类似恩克托宅的格局模样,在大门之上堂而皇之地挂出了“恩克托”的姓氏。

婚事筹备的进展也非常顺利,教廷并没有过多为难,便与王室联名颁布了消息——史上第一对同性伴侣的结婚仪式将在上帝和天使的见证下举行。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怀疑厌弃者有,但更多的还是欣然接受的八卦群众。吟诵故事的流浪者连夜修改剧本,在二位英雄的史诗中丰富了许多风流浪漫的桥段,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除魔士与法师的爱情故事。

时间迅速来到婚期这一天。

莫雷一晚上都没睡着觉,早早地爬了起来,换上一早就准备好的类似骑士宣礼的婚服,坐在落地镜前面发呆。

虽然这句话有些俗气了,但这一切真的像做梦一样。

不,在他曾经的梦里甚至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阿特和尤兰亲自将他接到了教堂。

在教堂前的草地上,已聚集了许多他熟悉的客人,乌拉克城的城主和他的副手,惯于冒险的菲巴克,辛布拉骑士团的团长和团员们,少女洁西卡和她的家人,代表萨摩伊王室的弗洛罗,艾德蒙·帕里埃和夫人等等。以及——

被簇拥在中间的贝洛蒙。

贝洛蒙换了一件比平日更端庄华贵的法袍,额间仍是莫雷送给他的那件灰蓝色的水滴状发饰,长长的柔顺的金发被仔细地束在一起,几乎再没有其他装饰了,但依然是全场最美丽的焦点。

而这个许是世界上最美的家伙,此刻正握着自己的手。

贝洛蒙牵着莫雷,向教堂的深处走去。

在代表上帝的十字架旁,还端正地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上面蒙着一张深红色的天鹅绒布,将画面的内容遮盖得严严实实。

莫雷一眼就看见了它,一时间心如擂鼓。

这幅画的尺寸,他再熟悉不过。

贝洛蒙将他领到画前,握着他的手,一起将红色的天鹅绒布揭了下来。

画面上,是14岁的莫雷和12岁的贝洛蒙,以及10年之前,恩克托宅的所有人。

在画面的正中心,在那些久远记忆中的熟悉的面孔中间,还加进去了两个新人。

莫雷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仿佛倒映了自己的、他们现在的身影。

他想,他明白贝洛蒙的意思。

——现在的他们也与恩克托同在。

“这是我脑海中的记忆。”贝洛蒙微笑着解释道,“我重绘了它,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莫雷重重地点了下头,他几乎无法说话。

原谅他吧。在拼命隐忍的泪水里,就连呼吸的节奏都很难控制。

他甚至没有发现,这个教堂里并没有其他的教士,客人们已纷纷落座。接下来的时间,将都属于他们自己。

贝洛蒙始终没有放下牵住他的手,此刻已单膝向他跪了下来,像一个骑士一样,面对自己的爱人宣誓。

“我,贝洛蒙?帕里埃,今日在上帝的见证下,在恩师阿特?安杰罗斯和尤兰?西弗,恩克托家族全体和帕里埃家族全体面前,向莫尔维德?恩克托立誓,我愿将我的全部献予你,始终爱你,护你,陪伴你,与你共欢喜、同悲苦,绝不背离,绝不负弃,至死不渝。”

这是从未有过的婚礼誓词。也是从未有过的婚礼形式。

莫雷觉得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显得不够坚决。

他用力反握住贝洛蒙的手,循着自己内心汹涌的冲动,俯身向贝洛蒙献上一吻。

在亲友的注目和欢呼声中,他们紧紧拥住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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