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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挚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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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正是晴好,还不算热烈的阳光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泹泹从草地与森林之间流过,恰巧在屋前绕了一个小弯,圈出一小块园子来。

阿特在湾前清出了一块空地,摆了四个木椅,向着小溪围出一个半圆,中央放着一个火架,此刻正烧着火、烤着一些食物。

阿特和尤兰正坐在火边闲聊,见莫雷二人走过来,阿特还笑着打招呼:“日安,昨天休息得还好吗?”

莫雷看了眼贝洛蒙,点点头:“我睡得挺好,就是房里只有一张床,委屈贝洛蒙在床边趴了一夜。老师,我可以再添一张床吗?”

阿特挑了下眉,理所当然似地反问:“你们一起睡床不就可以了?“

见莫雷登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阿特续道:“那房间不大,一张大床已经占得差不多了,这木屋也只是临时住所,房间不多,我们就住几天,你们先将就将就。而且我看那张床睡你们两个,应该绰绰有余吧?”

莫雷迟疑了一下,他倒是无所谓,就是贝洛蒙……

贝洛蒙少年是少爷,长大了是教会的圣徒,身份地位也算顶尖,肯定日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滚的,忽然跟另外一个人一起分一张床,或许还会觉得难受呢。

“没问题,我都可以接受,”贝洛蒙打破沉默,率先开口。

诶?

莫雷心里一惊。等等,他应该没说出声吧?

阿特已经看了过来。不过既然贝洛蒙都接受了,那他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于是莫雷点了点头。

阿特笑眯眯道:“来,来坐吧,你们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先来个面包。溪水都是净化过的,随时都可以取用。”

在阿特身边坐下,将面包拿在手里,莫雷用力咬了一大口,边毫不掩饰地打量另一侧的尤兰。

那目光充满了尖利的审视,尤兰恍若不觉,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稳当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莫雷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表情缓和了一些,对尤兰道:“还没正经谢过你,多谢你及时找来老师,救了我们一命。”

贝洛蒙也跟着垂头行礼:“多谢前辈。”

论起这里的人当时谁是最需要阿特救命的,满打满算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尤兰抬眸看了看他们两个,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道:“不必客气,是你们救助阿特在先,我只是举手之劳。”

倒的确是举手之劳。莫雷腹诽。

不过,奇怪,这人说话怎么没有之前怪声怪气的样子了?

连那股不知名的邪性气质都被隐藏得干干净净,此刻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人”,至多是个冷硬内敛的性子罢了。

尤兰与阿特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动对莫雷自我介绍:“我叫尤兰,尤兰·希弗,你们都可以直接叫我尤兰,我来自魔域,大约十年前,我来到大陆,正巧遇到阿特。我曾听阿特提起过你,所以昨天就认了出来。”

莫雷点点头:“原来如此,但是,你今天为什么看着和昨天有些不同似的?”

尤兰看着阿特微笑了一下,道:“是我的自我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这不好好说话的毛病怎么跟法师一样。

顺着尤兰的目光,莫雷也看向了阿特。

阿特解释道:“尤兰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很难保持理智,会更像一个魔物。当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时候,就会更像一个人。”

尤兰点点头:“对,五年前阿特被教会带走,愤怒和仇恨就控制了我的头脑,蒙蔽了我的眼睛,昨天阿特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直到阿特把我揍醒。”

嗯?

揍醒?

莫雷不由觑了眼天使。

阿特清了清嗓子,道:“只是几个光明属性的法术,也没有那么暴力。”

“阿特还想阻止我向教会寻仇,阻止我杀人,但那时我复仇的念头仍然很强烈,于是我化了几个分身把阿特引走,除掉几个法师,清除了山谷的法阵,不过还是让那个圣徒跑了。”尤兰续道,仍是面无表情的,就连说到塞瑟尔的时候,语气都十分平稳。

原来这就是情绪受控的意思。莫雷想。既然如此,就不存在激怒的可能了。

于是他决定直入主题——

“所以,这五年来的魔物入侵,你就是始作俑者吗,尤兰?”

此话一出,连贝洛蒙的神情都紧张起来,阿特的目光也落在了尤兰身上。

果不其然,尤兰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回望向莫雷,坦诚道:“不完全是,但第一个纠集队伍进入大陆的的确是我。那时,我被教会彻底激怒,有其他魔王利用了这一点,唆使我打开两界连通的阵法,在我带出队伍的同时,陆续也有几批队伍被带离了魔域,他们为不同的理由在大陆征伐肆虐。”

莫雷立刻把握到关键:“你是说,这个世间不止你一位魔王?”

尤兰点头,思考道:“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五位魔王在大陆行走。有如我一般的,停留在这里七八年,也有比我更早的,可能已经深耕了十几年。”

莫雷眉头紧皱,大惑不解:“你们魔潜伏在人世,如果不是为了杀人掠食,那还能干什么?”

尤兰解释道:“在魔王的阶段,已经不需要食血肉了,我们的营养来自于人类的情绪,情绪越极端,对我们越有益。”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正如天使的食粮来自人类的信仰一样。”

信仰,是天使的食粮?

莫雷有些吃惊。他下意识看了眼贝洛蒙。这个关系,教会知道吗?

……塞瑟尔说过的那句,天使还需要教会,莫非就是指这件事?

“等等,”莫雷忽然想起来,“塞瑟尔炫耀说,猎捕天使的阵法与捕杀魔物的是同一个类型,这是真的吗?”

贝洛蒙大吃一惊。这之前说的他倒是了解,但阵法这件事他从未听说。

如此说来……昨天,他岂非放过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陷阱?

眼看贝洛蒙又陷入了自责,莫雷又续了一句:“塞瑟尔说这事儿只有他一人发现,也不知他从何处发现的。”

尤兰道:“可能你口中的塞瑟尔也认识某个魔王。”

莫雷一顿。

这个罪名,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他说的对,的确如此,”尤兰继续道,“因为最初的魔王就是被驱逐的天使,被剥夺了神的滋养,被流放到大陆的背面,只能改变自己,以人类的情绪为食。魔物只是大魔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被大魔王创造出来、代替人类为他提供营养的残品。因为本源一致,所以同样的阵法自然可以同时对付天使和魔王。”

贝洛蒙皱眉道:“那你们来大陆,是为了……?”

尤兰道:“与天使在大陆扶持教会传播信仰一样,魔域也想培养自己的势力,探索在人世发展的可能。魔域已经发展到极限了,如果要进一步发展壮大,壮大到足以对抗神和天使,就只有开发大陆这一条路可走。”

尤兰又看了眼贝洛蒙:“你们教会的人应该都知道五十多年前的事情吧?一个魔王在大陆出现,十年才被消灭的那件。”

贝洛蒙点点头。

“那就是第一个通过我们制造的通道进入人世的魔王,那也是魔域的一个试验。”

“试验?”莫雷疑问。

“对,是试验。”尤兰又重复了一遍,“试验魔王能否在大陆直接获得补给,能成长到什么程度,判断魔王的力量在大陆属于什么层次。

显然,最后的结论对我们都很有利。不过你们还不用担心,因为自那时起,就陆续开始有了不同的对人计划,要怀柔还是要强硬,要先剿灭教会,还是与教会共存,等等争议在魔域大范围兴起,魔都是为情绪控制的存在,常年吸食情绪、也常年被情绪影响,所以仅仅是争议,就会导致征伐。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之前,大魔王不会将魔军放出魔域。

所以到目前为止,据我所知,应该只有数个魔王通过特别批准前来大陆,低调探索,一直在避免主动暴露身份。”

“但是,你因为老师被教会猎捕囚禁的事情,就私自放出了一支军队?”莫雷拧眉问道。

尤兰垂眸:“我的确私自打开了那个通道,带出了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队。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魔王也带出了自己的军队。毕竟经过这么多年,多数魔王都经营了自己的地盘,有些想扩张劫掠的,便动起了魔军的心思。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情景,多年来不同地区的魔物入侵,就是来自不同魔王的打算。”

“那通道关上了吗?你确定没有其他魔王再打开它?”莫雷接连追问。

尤兰摇了摇头:“我只开了那一次。打开通道需要耗费极大的魔力,能做这件事的魔王屈指可数,来大陆的魔王中,目前只有我一个有这种能力。”

而魔域还有大魔王在控场。

莫雷稍微安下心来。

“我带出的队伍主要是为了找到阿特,”尤兰继续道,“我把他们埋在各个地方打探消息,直到数月前,线索逐渐汇集到这几座圣城,确认了阿特还活着,我的目的就转变为救人,为了尽快救出阿特,我派魔物扰乱城镇、趁乱直驱教会中枢试探,这样就算找不到,也可以制造一些机会。”

尤兰顿了顿,又道:“我无意给自己辩白,无论怎样,魔物入侵带给平民的灾难的确源头在我,眼下我是最了解这一切底细的,我会尽我所能,先尽速结束这一切。”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一个魔说的。”莫雷没忍住,直说了出来。

尤兰摇头:“天使与魔王的分界本来也不是那么明晰。”

莫雷了然,心领神会地讽笑了一下。

没错,魔杀人,教会也杀人,恩克托家族不就是教会的其中一个牺牲者吗?

同样的道理,教会能救人,魔王当然也可以救人。

“既然你查到了线索,那你一定也知道教会为什么要猎捕老师了吧?”莫雷又问了第二个他最关切的问题。

尤兰点点头,神色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像是不悦的样子。

“他们在窃取阿特的力量,”尤兰道,语气有一些冷淡,“利用阿特为一种武器提供能源,教会称之为‘神罚’,寓意借神的名义,处置拒绝服从教会的人,使用一次,就可以毁灭一个小城。他们第一次试验,就灭掉了一个教众占比不足一半的僻远小镇。那里因为教会兼并农田、肆意敛财而民怨沸腾,有几个青年拒绝为教会上贡,引起了一波退教的风潮,大约几个月后,他们就成了‘神罚’的第一个试验品。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摸到了主要线索。”

“教会……早已经变质了。”贝洛蒙垂眸叹道。

尤兰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淡淡道:“这不奇怪,人难免受到情绪和欲望的驱动,即便是神的世界,天使的领地,这也没有什么不同。”

阿特拍了拍手,要驱散这沉重的气氛似的,语气轻快道:“好啦,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得讨论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你们有什么现在非常关切的事情吗?”

莫雷摇了摇头。他孑然一身,世界上他关切的所有人此刻都已经聚在这里了。

贝洛蒙则迟疑了一下,道:“我叛出教廷,不知道会对父母兄长有什么影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打听一些这方面的消息。”

帕里埃家族吗……

莫雷没有作声。那毕竟是贝洛蒙的亲人,若贝洛蒙完全不提,他还该觉得人冷漠呢。

阿特安抚似的笑起来:“这个嘛,你其实不用太担心。我昨天疗愈你的时候,一并将你心口的一个阵法也碎掉了,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应该是你宣誓圣徒职阶的时候签订的一个契约,教会借此可以掌握你生死的情况。阵法破碎,此刻你在教会那里,应该已经确认死亡了。而对于教会来说,一个死亡的圣徒,显然比被处决的叛徒更容易处理一些。”

教会的秘密,当然对外解释得越少越好。

贝洛蒙松了口气,感激道:“我明白了,多谢前辈。”

“不过若有机会,我们也可以打听看看。这不费事。”阿特微笑着补充,又看向尤兰,“你对下一步有什么建议吗?”

尤兰似乎已有了腹稿,闻言直接道:“我想先去拜访一位老朋友,他比我来得更早,现在是一城之主,他是当年唯一一个顶着我的怒火劝阻我不要打开通道的人,我想先和他汇合,或许能得到支持。”

阿特点点头,莫雷和贝洛蒙也没有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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